第72章 半截觀音

被猜中心思，地涌慌張得不敢答話。

金翅蔑視她道：「你對喜增有小心思，我早看出來了，但哪個女妖精不對英俊男人態度曖昧呢？所以我並未在意。怎料想，為了他，你竟願自毀前程，數百年修為都不要了。」

地涌淚水閃爍，向金翅請求原諒，「我是情不自禁，陛下不同於一般男子，我保證，不會給大聖添麻煩，不會妨礙大聖的計劃。」

「你還沒發現自己多麼幼稚嗎？」金翅訓斥道，「喜增知道你是妖精，哪怕你有著國色天香的皮囊，他不會碰你一下。他城府極深，而愛情使你變得愚蠢，你只會被他玩於股掌間。你自廢修行我懶得管，但補羅稽舍被你殺了，不僅你會完蛋，跟你有關聯的我也會跟著遭殃，你要是堅持為了愛情任意妄為，我就先讓你消失。」

「不會了！再不會了！」地涌哀求。

「那就走吧！」

金翅話完，二妖即刻消失屋內。

補羅稽舍翻了個身，掙扎眼皮，醒了過來。「來人！來人！」國王叫喊。

門外的侍衛被喊聲驚醒，他們驚訝自己居然睡著了，聽到國王的呼喚，更加恐懼，慌張跑進室內。

「剛才有人在我房裡？」補羅稽舍問。

侍衛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睡著了，「沒有啊，陛下！沒有人進來！」

補羅稽舍按住額頭，「可我聽見有一男一女對話。」

「確實沒有人啊，陛下！」

補羅稽舍瞧了瞧房內，並無異樣，「也許我在做夢？你們退下吧！」他平撫自己的心境，也許想太多了，才會生出奇怪的異感。那一男一女在說什麼？仔細回想，自己好像什麼都沒聽清，也許就是個夢。

地涌回到行宮，宮裡的人還在熟睡中，就像無人知道她離開了會兒，也無人知道她回來了。行宮深處，只有喜增房間的燈還亮著，地涌猶豫片刻，手掌一翻，變出副茶具，走向燈亮處。

「這不是地涌夫人嗎？」侍衛見她過來了，招呼道。

「我見陛下房內還亮著燈，陛下還沒休息？」地涌問。

侍衛回答：「陛下說明日無遮大會才算正式開始，他想多看點兒東西。」

「地湧來了，就進來吧！」裡面的人大聲說。

地涌應了聲，端著茶具進門。

喜增斜靠床榻枕頭看著書卷，地涌把茶具排開，在他腳邊煮起茶。

「這是什麼？」喜增沒見過這些，問。

「東土摩訶震旦國的煮茶，聽說陛下白日遇上煩憂，便給陛下找來些新鮮玩意兒解憂。」地涌說道。

喜增冷笑，「不過是些無聊的人，他們根本不能給我帶來絲毫煩擾。前進的道路不可能都是坦途，越崎嶇，終點的風景越美。」

「陛下志向高遠，但也不能只盯著終點，沿途也有許多美景，不該錯過。」地涌從壺中倒出茶水，捧到喜增面前，「陛下可覺得我是一道美麗風景嗎？」

「夫人比風景美多了。」喜增笑答。

地涌高興，更向他靠近。喜增端茶品嘗，地涌趁機撲入他懷中，把他抱住。喜增一驚，茶水打翻，推開了她。

「陛下不喜歡我嗎？」地涌驚問。

喜增不作回答。

「你看看我！」地涌手扶自己的臉蛋，「這樣的絕世容顏，哪個男人不喜歡？還有我的身體，哪個男人不瘋狂？你為什麼無動於衷？」

喜增面色為難，彷彿不願傷她的心，「地涌……喜歡一個人，並非因為她的外表……」

「我知道了！」地涌迅速站起身，滿腔怒火，「混天大聖說的是對的，他說你不會碰我，因為我是妖精！絕色美女的外貌在你眼睛中，始終是只老鼠！」

「不是那樣的，地涌……」

「不要說了！你拒絕我的每個字，都是插在我心上的刀！」

「地涌！」

地涌跑出去了，喜增追出房門，她已經不見蹤影。

「陛下找地涌夫人？」門外的侍衛說，「她往那邊跑了，跑得極快，就像飛一樣。」

喜增目光閃爍，人人都知道地涌是他侍女，她惹出了事，自己脫不掉關係。「去找！把她找回來！」

地涌飛出行宮，飛上高高的樹枝，這裡居高臨下，俯看大地。那爛陀寺的燈火最為璀璨，如同漆黑大地上遺落了一枚明珠，國王位和婆羅門的營地似星粉，散滿它周圍。遠處恆河流淌，月光下泛著微弱波光，地涌此刻淚水也如恆河般流淌不停。

「為什麼不喜歡我？因為我是妖精？妖精怎樣，人又怎樣？心是真的不就行了？不，我不能做妖。妖魔名聲太難聽了，他是要成聖王的人，無論如何對妖都有戒心，怎麼會喜歡我……如果我是仙呢？」地涌自言自語，「妖與仙，不過一線之隔，許多仙還不如妖厲害，可就是人人喜歡。難怪眾妖都想修成正果，名分逼人啊！只要我做了仙女，就算不是人，他也會喜歡吧？我要修鍊多久才能成仙？幾百年，還是幾千年？等不及，等不及！有個快速增加修為的方法……我需要童男子……」

她的目光掃視大地，猶如鷹在尋找獵物。到哪裡去找未破元陽的成年男子？世俗的男性要麼早婚，要麼年紀輕輕就行為放蕩，最後她將目光鎖定在了寺廟。

巡夜的僧人提著燈籠走在僻靜小路上，邊走邊念著經文，有助於增加在黑夜中的膽氣。突然，前方出現白影，僧人嚇得手抖。

「小哥哥，你怕什麼？」白影說話了，是個嬌滴滴的女聲，「該怕的是我呢，走夜路，讓我心慌慌。你陪我一程好不好？」

僧人打起燈籠照過去，對面站著的是個美艷女子。他左瞧右看，四周無人，合十說道：「善哉，這也是件善事。女菩薩要去哪兒？請帶路吧！」說完，跟著美麗的女人走了。

「陛下，那邊好像有人在叫！」隨從對喜增說。

「不會是有人打劫吧？」另一隨從猜。

喜增尋找地涌到此，見隨從指的方向是個遠離居住圈的偏僻地方，這種角落最有可能發生罪惡，同時妖魔也易棲身此類地點。「過去看看。」他下令。

眾人趕至，跑前面的兩名隨從突然發出作嘔聲，急急轉身退回。

「怎麼了？」喜增問。

「陛下！不要過去！」隨從攔住他。

喜增久經沙場，立即聞出血腥氣息，推開隨從，往前幾步便看清了黑暗中的屍體。是個僧人，渾身血肉模糊，辨不出怎麼死的。

黑暗中又出現個人，把隨從們嚇得後退。「是……是地涌夫人！」隨從們看清來人才不怕了，但地涌衣上沾血，肯定與死屍脫不開關係。

「地涌，你怎麼沒聽我說完就生氣了呢？喜歡一個人，並非因她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內心。你對我的心是真的，我感受得到，又怎會無動於衷。」喜增向她敞開懷抱。

地涌冰冷的神色有了几絲融化，她不拒絕喜增，撲進他懷裡。

喜增把她抱緊，冷冷對隨從吩咐，「你們把屍體處理掉。」

隨從們不明所以，只知服從國王的命令。

這是第一次。此後，僧人慘死事件時有發生，眾僧恐懼。但同時，另一個傳說開始流傳——有位總在夜裡出現的美麗女性，她身穿白衣，猶似觀世音菩薩。年輕的僧人渴望遇到她，爭相巡夜，卻不敢確定那是不是菩薩，因而把她稱作「半截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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