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紅鱗大蟒
華氏城王宮內天天有宴席,昨日這位國王到訪,今日那位王公來朝,如今局勢,喜增佔優,前來款附的權貴只多不少。今晚宴席尤其盛大,喜增最重要的盟友,東光國的國王和他的軍隊到了。
「東光國國王,室利鳩摩羅陛下!」殿外的侍者高聲通報,吹響了聲音尖銳的號角。
宮裡的人都安靜了,樂師也都不再演奏,喜增帶頭站起身,迎向大門迎接。
「鳩摩羅王可算到了,我們已經等了好久,你不到場,誰都不敢吃東西,特別是滿胄王,他那肚子早咕嚕咕嚕叫。」喜增笑道。
室利鳩摩羅比喜增略長几歲,其經歷也頗曲折。東光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位於天竺東部,為東天竺諸國之一,在史詩《摩訶婆羅多》中就已見其國名。金耳國崛起,東光國被其吞併,室利鳩摩羅和其他王位成員具成俘虜,後來逃出,開始復國之戰。喜增在西境起兵反抗金耳國,他是第一個公開支持的國王,隨後二人結盟,對金耳國形成東西夾擊之勢,更將金耳國驅逐出摩揭陀。民間傳聞,他與喜增誰先進入華氏城,誰就會成為摩揭陀的國王,結果喜增先到。
「大家不必等我,有王子在,哪輪到我當主角。」室利鳩摩羅微微一笑,難掩嚴肅神色。
「你是貴賓,應該等的。」喜增立即為他介紹到場的諸位王公。
「這位就是摩揭陀的新國王,滿胄了吧?我來時已經聽說,滿胄王身材豐滿,宛如財神俱毗羅。」不等喜增介紹,室利鳩摩羅先對滿胄說道,「記得十年前,我來華氏城,還與你下棋談天,滿胄王不會沒印象了吧?」
滿胄不知該如何對答,這事他沒聽說過。
喜增馬上接話,「國王說笑了,你哪來過華氏城呀?這不是頭一次來嗎?」
「是啊,是啊!鳩摩羅王怎麼開這種玩笑?」滿胄跟著喜增的話說。
喜增暗驚,幸好早已把滿胄與哪些王公貴族交好,哪些王公貴族認識滿胄,調查得一清二楚,不然剛才必定露餡。而室利鳩摩羅編著話問,大概對滿胄身份起了疑心,喜增的警惕從未放鬆。
室利鳩摩羅笑了兩聲,隨喜增回到宴會席位上。喜增坐主席,他坐了喜增身邊。
「我來時聽到人民都在歌頌王子,王子不僅使菩提樹復生,更將國王之位還給應當成為國王的人,功成不居,是聖人典範。」室利鳩摩羅誇讚。
喜增笑對,「那是因為鳩摩羅王沒到,我哪敢當國王。我要是趁你不在登上王位,你不跟我翻臉么?」他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著似乎不是玩笑的話。
其他王公全都沉默,不敢接這種笑話。
室利鳩摩羅沉默一會兒,突然發出笑聲,「王子把我想成什麼人了?誰先入華氏城,誰做摩揭陀國王,不過民間戲言。設賞迦尚未除掉,我們爭功不是讓他看笑話?同心協力破滅金耳國才是你我該做的事。王子面對王位,以退為進,才是大智慧。來,我敬王子一杯。」
喜增立即端酒杯回敬,「陛下心胸寬闊,我這玩笑開得小氣了。開個玩笑只是想讓陛下開心,因為國王看起來悶悶不樂,有極不愉快的事藏在心中。今晚國王們都在,不如說說,是誰敢讓鳩摩羅王不愉快了?」
「那個人就是王子你啊!」室利鳩摩羅直言,「王子打算如何讓我開心?」
「我做了什麼?」喜增表情冤枉。
室利鳩摩羅嚴肅正經道:「我來到這裡就看見佛陀信徒忙著拆毀濕婆廟,他們說是王子的授意。」
「是這事啊!」喜增淺笑。室利鳩摩羅是濕婆信徒,看見這種事當然不愉快。喜增解釋,「國王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那些濕婆廟原本是佛寺,設賞迦滅佛,把佛寺改成濕婆廟,現在不過恢復過來。」
「無論是不是設賞迦做的,既然已經供奉了摩訶提婆,就不該再變動。設賞迦搬走佛像不敬佛,你下令搬走濕婆像,就是對濕婆不敬。聽聞王子你也是摩訶提婆的信徒,我覺得傳聞有誤。還是說你已經改宗信佛了?」
「鳩摩羅王請勿動怒,我怎麼會背叛摩訶提婆呢?」喜增保持著笑容,「你說的情況,容我去查個清楚,真有不敬行為,我定會處罰他們。」
「收回拆廟命令才能顯示王子的誠意,其它都是廢話。過幾天王子就要進軍金耳國,還管得了摩揭陀的事嗎?查什麼?不要敷衍!」室利鳩摩羅怒道。
殿內氣氛尷尬無比,王公們或嚇得呆住,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王宮廚房正熱火朝天地忙碌,廚子們和眾多僕人忙著看火、切菜,把食物端上宴席。
「鳩摩羅王和戒日王子吵起來了!」從大殿回來的僕人把消息快速傳播。
這種事很快引起人們興趣。「為了什麼?他們怎麼會爭吵?這時候盟友發生爭執,可不是好兆頭。」
「還不是為了濕婆廟。王子要將濕婆廟恢復成佛寺,鳩摩羅王極反對,直呼王子背叛了濕婆。」
「王子這麼做有問題嗎?那些寺廟本來就是佛寺,設賞迦強行改做濕婆廟。王子應該恢復它們,我支持王子。」
「我也支持王子。鳩摩羅王才到摩揭陀就想指手劃腳,他以為自己是誰?他做亡國之君時,如喪家犬東逃西竄,沒有王子支持,能這麼快復國?」
「幸好不是他先進入華氏城,不然由他主政,跟設賞迦統治沒有兩樣。」
摩揭陀國多信佛者,宮裡也一樣,信佛的自然希望佛寺都重建起來。但也有不信佛的,他們無一例外,支持室利鳩摩羅。
「鳩摩羅王說得有道理,已經變成了濕婆廟,就不該再改,動來動去反而大不敬。一個人如果時常變換自己的信仰,就是個不可靠的人。國家也是如此,今天推崇這個神,明天推崇那個神,這種國家只會走向道德敗壞。」
「你們當然希望濕婆的神像留著了。你們外道崇拜的是什麼?在我們看來不過是男根崇拜,原始的**,而佛陀教導我們,人要遠離色慾才會感知智慧,才能得到解脫。」
「說誰是外道?你們才是外道!都遠離色慾吧,這樣你們信佛的就會斷子絕孫!」
「我從未聽過如此粗鄙之言,把可恥的東西光明正大地說出來。聽說你們把男女歡愛當成修行,真是無恥之極啊!」
「他們還殺生祭祀,用人血供養女神。殺死活生生的人啊!簡直是群妖魔!」
「閉上臭嘴!信佛的,你們居然說我們的神是魔!」
這裡是廚房,帶柄的刀鏟勺隨手就能拿到,見有人拿器械了,所有人都去爭搶利器。廚房裡無論是婆羅門,還是僕人,立刻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不管鍋里的水已經沸騰,不管餅已烤得焦糊,對峙才是他們眼下的正事。
「不要打啊!」膽小的人嚇得躲藏。
「我們人多不用怕,雖然佛陀不許我們殺生,可教訓這些入魔的外道,保衛我們的信仰,動武是合理的。我們一起上,給他們點兒厲害!」一個佛陀信徒說道。
他正要帶頭衝上去,就在這時,窗戶巨響,一顆碩大的血紅蛇頭頂破窗戶,連同窗周圍的牆都頂出窟窿。蛇頭伸進廚房內,一口咬住這個佛陀信徒,把他生吞下肚。
兩派人立即全都嚇住了,驚得一時都發不出聲。這是條巨蟒,滿身紅鱗,眼如燈籠,頭頂有瘤球,好似長角,身如水缸粗,長長的身體纏住廚房外的大樹。
紅鱗大蟒吐了吐信子,再次張開腥臭的嘴,又咬住一人。
這時,人們才發出驚叫,「有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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