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渡己易,渡人難

第18章 渡己易,渡人難

陸庭安吩咐護衛們:「你們開個路,我想進去看看。」

「是,少爺。」

在護衛們的努力下,很快就成功為陸庭安擠出一條道路來。

陸庭安走到人群的中央。看到剛才造成喧囂的兩個當事人。一個是衣裳襤褸,面黃消瘦。褲子補丁套補丁,腳上穿著一雙漏著指頭的的黑鞋,腳下放著一個陳舊的簍筐。衣物上沾滿泥巴,褲腳還有些野草。亂糟糟的頭髮都是白色頭皮屑,一股窮苦之氣撲面而來。

另外一個,衣服光鮮亮麗得多。上身是穿著丹尼爾裁縫店定製的襯衣,外面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手上戴著一塊精緻的腕錶,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身後還跟著兩個侍從。兩個人的衣著外貌天差地別,給人一種強烈的衝擊。他們兩個人不相同的衣著正在不斷提醒著別人,即使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人與人之間也是不同的。

那個衣著光鮮亮麗的管事有催促道:「你快走吧,別再等了,我還有事。」

聽到管事的話,衣衫襤褸的少年低著頭沒有動,只是像一塊石頭一樣倔強地站在那裡。管事的看到少年這樣,也好像有點不忍。

「唉。」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理由,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只要給一半的擺攤費,你今天和明天都可以在這裡擺攤。我都不管,這樣可以吧?」

聽到這話,少年摸了摸了自己的口袋,只摸出兩個銅子。可憐兮兮地說:「就這點了。」

看著少年手上兩個可憐的銅子,管事的沒有多說什麼,搖了搖頭:「你走吧。別在集市裡擺攤了。」

那個衣裳襤褸的少年嘴巴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珠在眼眶裡不斷打轉。

看著少年那副倔強的樣子管事的說道:「這樣吧,你去集市門口擺攤,那裡不收錢。」

然後他轉頭吩咐身後的一位穿著畢竟得體的侍從說:「耶魯,你帶他過去。集市門口擺攤的那些老滑頭,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你讓他們擠出一個位置來,如果有人不服就說是我意思。」

「是,貝爾先生。」然後那位穿著比較得體的侍從走到少年身前,說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謝謝大人。」衣衫襤褸的少年低著頭說道。

少年說完后便開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簍筐,最終在眾人的注視下默默離開。

看著少年人離開,沒好戲看的吃瓜群眾也漸漸散去。

治安官貝爾看著散去的人群,搖了搖頭。

他這次從辦公室出來,是聽手下稟告集市門口來了一大群爵士護衛,所以想去看看。沒成想遇到了前幾次偷偷溜進集市擺攤的小男孩。不過解決這件事也好,治安官這麼想著。

貝爾正想繼續去集市門口看看。瞥了眼旁邊圍觀的人,當時就愣在那裡。

陸庭安對著驚訝的治安官點頭示意。

……

貝爾治安官的辦公室中。

喬治·貝爾的的辦公室位於三樓,如果透過寬闊的陽台上的兩扇大開窗俯瞰,威爾鎮碼頭的可以盡收眼底。房間里黑紅色的牆壁,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房間正對著門的地方放著的一張書桌。兩邊牆各擺著一排書櫃,其中一個書櫃里放著賬簿和和印章,而另一個書櫃就放著各色圖書,顯然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個極其好學的人。

陸庭安饒有興趣地從中抽出一本,打開一看是一本名叫《歲月》的詩集,翻開了看了看有將其塞回書架。陸庭安走到書桌前,靠著沙發椅坐下。作為這個房間最尊貴的人,他是唯一有資格在其他人都站著的情況下坐著的人。

陸庭安靠在沙發椅上,貝爾與科里立於兩側,陸庭安看著略顯尷尬的貝爾,挪揄道:「怎麼了?貝爾先生?一臉悶悶不樂?」

「真是抱歉,少爺。剛才的事情,讓您看笑話了。是我辦事不力才發生這樣的事,還請您原諒。」貝爾有些尷尬地道歉。

陸庭安聳了聳肩:「沒有什麼笑話可看的。你說得對,做的也對。慈不掌兵,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矩,如果負責人都不能守則,也別想讓底下的人遵守規矩。他沒有交錢,就不能進集市擺攤,如果他進了集市擺攤,對其他繳了錢的人就不公平,你做得沒錯。而且你不是讓侍從給他在市場外找個地方擺攤嗎?你規矩和情理都兼顧了,做得很對。」

「那您叫護衛們將他找來是為了什麼?」貝爾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做得很對,但我作為溫尼爾家族的繼承人,見到這種事不能做事不理,必須有所表示。你明白了吧?」

「少爺宅心仁厚,我等不及。」科貝爾恭敬地說道。

不一會,一位侍從就敲了敲門,在貝爾說了一聲進后推門而入,恭敬謙卑地說道:「少爺,兩位大人,那個少年已經帶到。」

陸庭安點了點頭:「帶他進來吧。」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怯懦地走了進來。他不安地看著屋子裡的三個人。也許在他貧瘠的一生中都沒見到過這麼豪華的屋子,他也從沒遇到過這種超越自己生活圈的畫面。他不清楚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所以他非常不安。他就像一個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一樣在瑟瑟發抖。

陸庭安知道面前這個孩子心中的不安,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

少年看著這個和他年紀一樣的人,正和藹地安慰自己。原本不斷發抖的身子也慢慢平靜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啊?」陸庭安問道。

「赫德森·伊夫林。」衣衫襤褸的少年答道。

陸庭安點了點頭:「剛才聽你在集市裡說,你的母親生病急需錢所以來擺攤是嗎?。」

一聽這話,伊夫林本來稍微平復的身軀又顫抖了起來,就像得了瘧疾的病人。伊夫林略帶恐懼地說:「是,是的,大……大人。請……請原諒我之前的魯莽,我以後再也不來集市擺攤,請您原諒我。」說著就跪了下去,「咚咚」不斷地磕起頭來。

陸庭安趕忙安慰道:「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煩,我是聽說你母親病重所以想幫你。所以才吩咐侍從把你帶到這來的。」

一同這話伊夫林愣在那裡,半響才略顯激動地、略帶哭音說道:「真的嗎?大……大人,謝謝您。」說著又磕起頭來。

陸庭安趕忙扶起他,只見伊夫林對陸庭安哽咽地說道:「謝謝您,謝謝您。」

陸庭安關切地詢問道:「伊夫林,你母親需要多少藥費?」

伊夫林想了想怯生生地說道:「稟告大人,大概要七十個銀塔頓。」

陸庭安點了點頭吩咐道:「科里先生,麻煩取一個金塔頓給他。」

「是,少爺。」衛隊長科里應聲說道。

伊夫林接過金塔頓,小心翼翼地說:「大人,用不了這麼多的。」

陸庭安搖了搖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收著吧。」

伊夫林看了看手中的金塔頓,又看了看陸庭安。他抹了抹眼淚,重重地陸庭安給磕了一個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謝謝您,請問您可以告訴我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我叫艾倫·溫尼爾。」

「謝謝您溫尼爾少爺。」很明顯,伊夫林知道艾倫·溫尼爾就是爵士領的繼承人。

陸庭安再次扶起伊夫林:「收好了,然後去買葯吧。」

「是。」伊夫林哽咽地說道。

看著伊夫林轉身走出房間,陸庭安吩咐身邊的治安官喬治·貝爾:「貝爾先生,麻煩您安排幾個人護送伊夫林一下。我怕有些不長眼的會見財起意。」

「是,少爺。」說完貝爾也轉身下了樓。

科里看著人都下去了,猶豫了半響,對著陸庭安說道:「少爺,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直接說吧」

「少爺,人各有命。您沒必要做這麼多的,因為有的時候您真的幫不過來的。爵士大人年少時也跟您一樣,但有些時候終究會無以為繼的。」

陸庭安沉默了許久:「你說的我何嘗不懂。」

陸庭安走到陽台前,摸著大理石製成的護欄,略帶心痛地說道:「我明白,我幫得一個,也幫得了第二個。但我終究幫不了第一千個,第一萬個。但事情到了我面前,我終究不忍心不幫。」

看著在黃昏底下已經顯得非常昏暗的房屋,閉上眼說道:「我知道,在爵士領,在溫莎市,在金鳶尾王國的黑夜裡有不知多少因為窮困而被疾病所折磨的靈魂。他們窮到連打補丁的線都買不起,只能穿著捂得住襠,遮不住腚的衣服。他們因為極度疼痛而捲縮在床上,實在受不了了才敢嘶吼幾聲。他們做不了事,幹不了活。每天只能用自己孩子采來的野菜,做點菜湯果腹。他們唯一的葯就是——忍。窮人有多苦?死生之外無大事,權貴有多好?死生之外無大事。我知道我不能兼濟天下,但我也做得不到獨善其身。所以我只能幫我能幫的人,僅此而已。」

PS:

窮人,他們只是長得像人,但從不像人一樣活著——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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