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烏蠅粉
再說林朝鳳。
他跟著王元尚到了荒字型大小房住下。
三清觀的客房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來排序。荒字型大小房是最差的，又暗又潮又臟。
林朝鳳心中不快，但是如今人在矮檐下，怎敢翹尾巴。強作歡笑，正要去謝王元尚，王元尚已扭身走了。
林朝鳳躺在床中，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則剛經過變故，二則昨日還睡在宇樓錦榻、抱著溫香軟玉，今天只能睡著硬板，蓋著麻席，一時不能適應。
突然，林朝鳳聞道空中香氣，沁人心脾，便精神抖擻，心想：「這香氣必是絕色美人體香，難道這山溝里的道觀里還有美人不曾。我必去看看。」
林朝鳳就用鼻子嗅著香氣，追到了鶴軒，透過破門正好看到了胡九娘正在大罵袁廣輝。
林朝鳳只看到胡九娘後身，已是心旌蕩漾，心想：「這小娘子的腰身真正窈窕！」
袁廣輝身旁那個貼身道童正好從旁經過，林朝鳳攔住，問道：「師兄，這女子是何人？」
道童道：「就是那福祿壽喜財的娘妻，她五個兒子被你害死了，所以來討賬來了。」
林朝鳳道：「師兄莫要胡說，五子是黃巢殺的，怎麼能說是我害死的。」
道童也不反駁，轉身離去。
林朝鳳色心愈熾，繞著鶴軒轉到側邊窗戶處，看到了九娘的正面。
胡九娘是狐狸得道，本就魅美，又是燈下觀美人，人間女子怎能相比。
這林朝鳳看了一眼，目光便離不開九娘的身了，口中涎水直流。
林朝鳳心想：「這女子真是漂亮，不像有五個兒子的人。她是五子的母親，我是五子的義父，正好苟合……」痴心妄想起來。
當聽到房中袁廣輝說道「五子是受林朝鳳唆使，被黃巢所殺，我去把林朝鳳殺了？」一句時，林朝鳳心智才稍微清醒，不見打了個寒顫，只覺得脖子後面發涼。
後來聽二人沒有打算殺自己的意思，便安下心來，繼續盯著九娘肉看。
九娘後來被安頓到天字型大小房，林朝鳳也偷偷跟隨。
胡九娘有喪子之痛，沒有注意周邊，再加上林朝鳳也有些輕功，所以沒發現有人跟隨。
林朝鳳偷偷跑到天字型大小房後窗，用手指沾了唾沫，把窗戶紙扣了個窟窿，睜一目眇一目，往房子觀看。
此時，胡九娘正在房子打坐，默念《沖虛真經》，靜心養性，化孽解怨。
林朝鳳見胡九娘不睡，心如雞爪狗咬一般，想著如何能把這個美人得到手。
林朝鳳不經意間摸到了腰中的百寶囊，便想到當年自己曾結識了一個採花大盜，受贈了一種叫做「烏蠅粉」的葯。
這烏蠅粉專給女子使用，縱是烈女，聞后也要欲熱難當、寬衣解帶，乃是最易損陰喪德、卑賤下作的小人之葯。
林朝鳳大喜，從百寶囊中取出來一隻長嘴銅仙鶴，有謹謹慎慎取出烏蠅粉，從仙鶴後背一個孔里把藥粉倒了進去。放好藥粉后，把仙鶴嘴伸進窗戶紙眼裡，往後一拉仙鶴的雙腿，那藥粉便化作一股煙，飄進了房中。
林朝鳳又往裡看，見胡九娘聞了藥粉后，慢慢變得面色潮紅，焦躁不安，二目顧盼、櫻口微張，微微有嚶嚶之聲。
林朝鳳知道有藥效了，大喜，把門撬開，闖進了卧房，走到床前，掀開連珠帳。九娘上前就把他抱住，如夢囈一般，道：「余郎，你來了。」
九娘所說余郎，正是曾救他渡劫，有百日夫妻之份的餘震，也是五子之父，後來的法雷長老。
林朝鳳心花怒放，也抱住九娘，摟住香肩、舌嘗丁香，手捻木瓜、腿豎朝天、倒鳳顛鸞，不必多言。
折騰到了四更天，九娘沉沉睡去。林朝鳳也是渾身乏倦，但不敢在天字型大小房居住，偷偷回了荒字型大小房，也躺在硬板床上，如豬一般睡去。
五更天剛到，黃子號房就被人撞開，王元尚帶著五個道士，拿著寶劍闖進來，把林朝鳳從夢中吵醒，道：「林施主，師傅讓我們帶你去半山亭。」
林朝鳳只覺得渾身睏乏，二目難睜，被王元尚等人推推搡搡，只得起來往外走，發現六個道士前後左右把自己圍在正中，似乎怕自己逃走一般。
林朝鳳問道：「師兄，師傅叫我去半山亭有何事？」
王元尚道：「師傅只如此吩咐，我未曾多問。」
林朝鳳只得跟隨，到了半山亭，發現烏烏泱泱有兩邊人對峙，儼然就是個戰場。
林朝鳳仔細看去，一邊是袁廣輝帶著幾百個道士，另一邊是一支正規軍，最前面有個丑英雄，騎著一匹紫燕騮，背後有「衝天大將軍」「黃」的大纛旗。
林朝鳳心想：「這人恐怕就是黃巢了。」
林朝鳳沒見過黃巢。來人正是黃巢。
……
原來黃巢在醜末寅初出發，帶領傳能、傳亮、林言控鶴軍離開了浮梁縣，前往三清觀。
順著千秋河，大隊前行。傳亮朝黃巢問道：「主公，你打算如何對付三清觀？」
黃巢道：「我義軍當以義字為先，這小懼留倒沒有什麼惡名，我當先禮後兵，先找他要人，如他能把林朝鳳交出來，我便不與他為難，如他不叫，我要踏平三清觀！」
傳亮道：「主公高策！孔子云：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勞。這小小的三清觀怎麼讓主公輕踏。我願先去觀中報信，管保那個小懼留聞風喪膽，乖乖把林朝鳳送出來。」
黃巢略一思索，道：「也好！你先去吧。」
傳亮此次浮梁縣立了大功，甚是得意，此次三清觀也想立功，所以有此請求。
傳亮大喜，催馬離了大隊，雄赳赳到了三清觀，敲觀門敲了半天，也沒有敲開。
也是到了開門的時辰了，那個耳聾的火工道才把門打開，傳亮和尚趾高氣揚，闖進三清觀，對攔住他的道士說：「我是衝天大將軍黃王駕前大法師傳亮高僧是也，特來傳黃王命令與你家觀主。」
道士急忙去向袁廣輝報告。袁廣輝聽了，唉聲嘆氣道：「真是造孽！昨天林朝鳳、胡九娘喪門星上門，現在又是黃巢到了。」
袁廣輝不敢怠慢，命人把傳亮請來。
傳亮見了袁廣輝，止不住呵呵大笑，道：「早就聽說小懼留的大名，如今看，真是小球接大球，長得真是令人發笑。」
袁廣輝被奚落了，只得壓住火氣，對傳亮道：「高僧，黃巢將軍到我三清觀，有何指教？」
傳亮道：「我家主公讓你交出林朝鳳！」
袁廣輝腦中急速轉動，思考片刻，對傳亮道：「高僧，道觀是清凈之地，黃將軍大軍到此不便招待，煩請高僧回去報與將軍，請他在半山亭駐軍，我帶著林朝鳳隨後就到。」
傳亮見袁廣輝甚是謙卑，很是得意，道：「那我們就在半山亭等你獻上林朝鳳。」
傳亮離了三清觀，去報與黃巢。
袁廣輝急忙傳令，觀中所有習武的道士集結，開往半山亭。又令王元尚去壓住林朝鳳也去半山亭，萬不能讓他逃走。
……
半山亭建在三清觀前的半山腰上，亭子雖然有些破舊，卻很大，亭子還有副殘聯：「遵道而行，但到半途須努力；會心不遠，欲登絕頂莫辭勞。」
袁廣輝與黃巢幾乎同時到了半山亭。袁廣輝讓那些道士守在亭子外面的空地上。黃巢也讓控鶴軍駐守在不遠處的千秋河邊。
袁廣輝拱了拱手，道：「黃將軍大駕光臨，不勝榮幸！小觀窄小，不能容下大軍，特來此亭待客，萬望將軍勿怪。」
黃巢也還禮道：「久聞小懼留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二人客套一番，袁廣輝把黃巢讓道亭子里，林言、傳能、傳亮站在黃巢身後。
黃巢開門見山，道：「袁道長，黃某今天前來只為一事，就是擒拿義軍的仇人、危害鄉里的林朝鳳，據傳聞，他是道長的徒弟，藏到了三清觀中，還望道長切勿藏匿匪人！」
此時，正好王元尚押著林朝鳳到了，袁廣輝擺了擺手，讓林朝鳳站在亭子邊上。
林朝鳳見黃巢威風凜凜，又不知道袁廣輝的意圖，嚇得戰戰兢兢，抖衣而戰。
袁廣輝這才回答道：「黃將軍，按說你的要求，我也不好推脫，但是，我小懼留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名號，就憑將軍一句話，我就把徒弟拱手送人，且是送他的性命，你覺得我還有何面目立足於世呢？……」
袁廣輝說此話時，語氣中柔中帶剛，同時也推了推背後的雌雄雙劍。
林朝鳳心中高興，想道：「我師傅武藝高強，能與黃巢一較上下，看來能護佑於我！」便停了停腰板。
黃巢聞聽此話，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山谷只傳迴音。
黃巢語氣沉峻道：「不知道長怎樣才能交出林朝鳳呢？」
袁廣輝指著亭子邊上雙方正中間的一個空位，讓林朝鳳站了過去。
袁廣輝道：「我想與黃將軍切磋切磋，如能勝我，林朝鳳就在此處，隨你帶走處置。如不能勝我，小徒恐怕就不能讓你帶走……」
半山亭上，氣氛陡然緊張，劍拔弩張，一場血戰似乎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