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辭數百載 今夕請當歸

第一星系，第九行星，工業星外太空，堡壘3中，孫易正在站在空港過道那巨大的玻璃窗戶前俯視着他居住了12年的工業星，藍色的大氣下是灰褐色的岩石和銀白色的巨型工業建築，工業星是改造后的居住行星，這個行星上沒有海洋，只有一個6000平方公里的巨型湖泊，還有就是數十條巨大的河流將行星分割成數十塊，三座巨大的山脈上的冰川融雪保證著工業星上水資源的穩定。

「想啥呢？」邁克爾提着兩瓶可樂走了進來，相比於啤酒，孫易更喜歡可樂，孫易覺得一個戰士要時時刻刻保證頭腦的清醒，微量的酒精都會影響大腦的判斷。當然，在休息的時候稍微喝一點也是無妨，孫易提起玻璃瓶將褐色的可樂喝下一大口，這種帶氣泡的碳酸飲料從發明之日開始就廣受人類的喜愛，據說當時是一名醫生使用藥水調製的，一口喝下大半，孫易痛快的打了個飽嗝，看着手中的瓶子，孫易回憶起了爺爺帶他第一次喝可樂的時候說的故事。

很多很多年以前，一名技術宅人類，與其他流浪的地球人一起，被分派在一個巨型的氦3礦坑內，在深達千米的地底開採著氦3礦土，年復一年，黑暗的時代，他們唯一的信仰就是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攢錢，贖回自己，換取平民的身份，然後在攢錢，買下其他人，為此，曾經是科學家的人類也好，曾經地球的高層精英也罷，他們咬着牙在地底工作了數十年之久，那名技術宅科學家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天，他累了，他癱坐在地上，想起了他最喜愛的飲料，肥宅快樂水-可樂，他多麼希望在失落，疲憊的時候再喝上一口可樂，於是乎他買通了礦井裏的守衛和運輸補記得艾達人，憑藉着自己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製作者可樂，為此，他將僅有的薪水全部投入了進去，甚至放棄購買食物的錢，其他的人類都認為他瘋了，從開始的時候的接濟到最後的排擠，沒有人會給一個不能產生利益的廢物提供著寶貴的資源，和他一起進來的人類依舊按照這計劃合力賺錢贖回平民身份，直到有一天，礦坑中傳來的接濟癲狂的笑聲，他快樂的笑着，成功了，成功了，他看着杯中熟悉的液體，熟悉的味道，喝下去那種二氧化碳給予的暴漲感，打嗝后的放鬆，他大喜若狂的把手中一大杯的液體遞給正在勞作的同伴，分了下去，喝下去的人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多麼熟悉的味道，那是可樂，沒想到在離開地球不到20年，他們再次喝到了那屬於家鄉的味道，氣體刺痛喉嚨的感覺，告訴他們自己還活着，我們需要光復地球。原本在地底工作幾十年的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人類又再次活了過來，決定而又堅決的朝着一個目標前進著。然而，在看着同伴們恢復了色彩的眼神后，被人唾棄為放棄了理念的技術宅倒了，他癱坐在同伴壞了，瘦骨如柴，為了購買材料和給予艾達人賄賂，他每天在實驗后不斷的工作，哪怕是在同伴休息之後，為了節約購買材料的錢，他節衣縮食，經常三天只食一頓飯，終於，他成功了，他從破舊的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公式和數據，最後在一個血紅色的圓圈中寫着可樂的配方，材料和配比，同伴看着那漆黑卻充滿笑容的臉龐，漆黑的灰塵下透著白紙般的虛弱，技術宅抿了抿嘴唇上殘留的可樂，笑了，他笑的很開心，他笑着說道，老哥，我成了，咋樣好喝嗎。同伴流着淚用了的點着頭，其他人也慢慢的圍了過來，技術宅躺在同伴懷裏笑着看着上空，漆黑一片，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他抓着同伴的手說道，我想喝可樂，我不想忘記地球的味道，那是我唯一還記得的味道，可樂它能暫時把我帶回家，我想起媽媽遞給我可樂的時候那絮絮叨叨叫我少喝注意身體的時候了，它雖然不好，但是我相信它能帶給我們短暫的放鬆，我的兄弟，好好保管替我，不替地球保管它，說完，技術宅的雙眼閉下，緊握著同伴的手失去了力量落在地上，技術宅完成了一直支持他活着的目標，這是人類科學家共有的，為了一個目標付出所有，甚至生命！同伴們圍着技術宅的遺體，分開喝下拉他創造出來的可樂，失聲痛哭，驚動了礦坑中的艾達人管工，在電擊和斥罵聲中不得不繼續工作，值得眼睜睜的看着技術宅的屍體被艾達人如同失去的野狗一樣丟棄在廢渣下，拋進了給提取器加熱的熔爐類，化為青煙，他的同伴只能咬着牙，默默的流着淚，手裏緊緊握著技術宅交給他的配方，是啊，技術宅回家了，帶着熟悉的味道，他重新創造出了屬於地球的味道，技術宅的同伴努力的工作著，他們將薪水湊一起，將保管着配方的同伴贖回了平民身份，之後在艾達文明執政署門口，那些獲得自由的人類在獲得自由后，門口都有一個人類迎接他，給他遞上一杯可樂，喝完之後，人們抱頭痛哭，自由的味道，技術宅的故事流傳在每一個開拓者心中，至今，技術宅的銅像依舊樹立在復仇城英雄廣場上，約翰-彭伯頓，帶給黑暗中族人們光明的使者！上面由地球解放軍第一任首席執政官查爾.拉比特先生親自提詞-渺小而偉大！

「嘿，易，你看！那是第二星系第一艦隊的補給艦大地女神號！」邁克爾推了推正在思考的孫易，堡壘3內開啟了全屏廣播，巨大的星門處，一艘戰艦正在緩緩駛出，堡壘3內部的全息投影正實時播放着。

「艦長先生您好，這裏是堡壘3，請報告您的任務性質！」堡壘3開始調度大地女神號停泊，因為按照預定計劃，在星門未完全穩定之前，不允許艦隊使用星門，而且大地女神號正和第二星系第一艦隊在太陽系補防。

「我是大地女神號艦長，蓋亞-西威特，奉命護送地球艦隊烈士遺骸回國！」全息投影內，一個審批軍裝大衣的男子出現在光幕上。孫易聽到后頓時吃了一驚，難道地球還有倖存艦隊嗎？

「歡迎地球艦隊英烈回家，這裏是堡壘3，已通知A1-1號停泊區清理甲板，首席執政官閣下已經在那等您，已執行首席執政官閣下命令，滯留於堡壘3內異族高層領導，地球解放軍在堡壘3處少校及少校以上軍官前往A1-1號停泊處集合！請大地女神號按照引導智械停泊。」說完，堡壘3處各艙室原本正在播放廣告新聞的的巨型光幕和全人類所有的智腦都彈出了一段視頻，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躺在病床上敘述著當年的磨難，隨後鏡頭一轉，冰冷的太空中，老舊的戰艦殘骸正在飄蕩著，破損的甲板上那猩紅的旗幟是那麼的刺眼，五星紅旗，孫易清楚的記得爺爺說過這是他們這一脈被刻進骨子裏的記憶。星條旗，巨大的USN展示著這個地球曾經的第一強國的哀傷，那是掩護運輸船撤退的戰艦，逃離出地球最後的武裝力量，然而，他們依然沒有逃過戈爾文明的炮火，弱者死，這從來都是一個法則。不知不覺，孫易的指甲都扣進了肉中，鮮血淋漓，旁邊的邁克爾，黑色臉龐，已經顯現出紅色，雙目猙獰。邁克爾對着孫易說道：「易，你知道嗎，我的媽媽和爺爺一直告訴我，我的祖國曾經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哪怕是在我父親戰死後，我家被迫居住進了工業星上的貧民窟，我的媽媽都一直在教導我努力上進，不能給偉大的美利堅丟臉，但是，現在我親眼看到我的祖先們的慘烈！」

「但是他們很偉大!是的，你的祖先是，我的祖先也是，人類的祖先，都很偉大！」孫易摸了摸眼角，拍了拍邁克爾，黑小子已經淚流滿面，與此同時，全人類的星域都充滿了悲傷，街道上的飛行器停止鳴笛哀悼，行人駐足，龐大的宇宙飛船打着燈語，哀悼著這一時刻，而失去了第二執政官權利的喬治.布希，卻在自己的豪宅中看着這些畫面，怒火中燒，用力的將手中的水杯砸在地上，咬牙切齒，張破虜一招好棋，破壞了他的計劃。有的時候，誅心，比殺人更為有效，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掀起內戰。

「易，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上戰場把那些蟲子捏碎來為我的祖先復仇了！」邁克爾看着光幕說道。

「我也是！」孫易拉着邁克爾走向電梯，邊走邊說道：「走，我們去A1區，去迎接我們的先烈回家！」

「易，我要殺好多好多的蟲子，為了我爸爸，我爺爺，我的媽媽，我奶奶，我….」

孫易拉着叨叨絮絮的邁克爾前往A1區。

A1區，大地女神號完成與堡壘3的對接，張破虜帶着人類執政高層和地球解放軍的指戰員們，身着黑色大衣，右臂裹着黑紗，胸口別着白花，等待着大地女神號艙門的開啟。

艙門打開，同樣胸口別着白花的大地女神號艦長蓋亞大校，雙手捧著一個黑色的匣子緩緩走了出來，哀傷的軍樂響起，迎接着英雄回歸，蓋亞大校身後，身着禮服的士兵捧著幾面國旗和聯合國的旗幟走了出來。

張破虜走上前去，雙手接過黑匣子，左手撫摸著黑匣子的邊緣，蓋亞大校鬆開自己的雙手，對着黑匣子和張破虜敬禮說道：「領導，這是地球艦隊旗艦希望之光號的黑匣子！」，身後的衛兵也將國旗和聯合國旗幟交給張破虜身後的人類高層。

「首席執政官閣下，大地女神號奉命將地球艦隊烈士遺骸帶回人類星域，共計49個戰艦飛行記錄儀，地球昔日國家國旗數個，先輩烈士遺骸，無數！任務已經完成！請指示！」蓋亞大校立正對着張破虜等人吼道。

「回家！」張破虜抱着黑匣子，給黑匣子蓋上了地球聯盟的旗幟，血紅色的六芒星中是一個血色的地球，代表着那一段血淚史。

孫易在人群里遠遠的望着，因為地域有限，孫易和很多一樣，無法近距離迎接先烈回家，但是已經被全人類廣播告知，次日，軍部和執政高層將在人類首都復仇星復仇城英雄廣場舉行公祭。張破虜等人帶着黑匣子和國旗坐上穿梭機搭乘飛船前往複仇星，大地女神號上，運輸機不停的來回著，將披着地球聯盟旗幟的骨灰盒由士兵抱着前往空港搭乘禮儀專機前往複仇星，部分戰艦的殘骸和老式戰甲被運出，這些將被安放在博物館，一代又一代的告知著後輩們那段屈辱的過去。

復仇城，原本陰沉的天氣被戰機使用試劑驅散，露出了明媚的陽光，張破虜帶着聯盟高層和地球解放軍高層在復仇城總督府前的英雄廣場上舉行公祭儀式，廣場上樹立着一座高大上千米的合金豐碑，上面刻着的是人類的發展史，從逃離地球的那一天開始，碑后，六十二座巨大的紫金塑像靜靜的聳立在合金豐碑之後，那些都是為人類解放事業做出過傑出貢獻的人類，有初代開拓者，有商人，有執政官，有科學家，有軍人，有探險者，有農民，有教育工作者。約翰-彭伯頓，可樂的再現者，毅然樹立在其中。

張破虜帶着眾人對着豐碑鞠躬三次，轉身取過黑匣子，放置在豐碑前的祭台上，一句英雄魂歸來兮！七十二響禮炮齊放，數百名禮兵持舊式火藥步槍對着天上鳴槍致敬。身後是密密麻麻披裹着人類聯盟血紅色旗幟的骨灰盒，許許多多的烈士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骨灰盒內放置的是軍部趕製的軍牌，從黑匣子中獲取到的50艘戰艦內參戰官兵的消息，他們將被安置在英雄廣場對面的烈士陵園，一座巨大的高塔，那裏的英烈時時刻刻監督者新一代執政者的工作。

地獄公爵號內，孫易和邁克爾等隊友躺着船員室的沙發上看着公祭直播，當張破虜那句魂歸來兮時，所有人起立，肅靜，目送著禮兵一排排的將烈士骨灰盒放入傳送帶由智械送入烈士陵園高塔上安放。那一刻，孫易也好，邁克爾也罷，愛好和平，容易滿足的人類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渴望戰爭的到來，所有人都無比希望自己將子彈射入戈爾人的胸膛，核平它們，是所有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