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玩笑

俞琰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里，我給他的毒藥少了一些，所以他如今身體又恢復了一點兒，可以去上朝覲見皇上了。

這三個月里，除了珊珊，府上還有兩個丫鬟和一個家丁感染時疫去世了。

這三個月里，我把珊珊的丫鬟全部都處理乾淨了——基本上打發得遠遠的，我可不希望萬一真有一個忠心耿耿的，私自調查，在府里潛伏許多年，日後晨兒長大了，告訴晨兒他母親是我害死的，或者更嚴重些，把我害死俞琰的事情也搞清楚了，一併告訴晨兒，那我豈不是晚節不保？

這三個月里，劉大學士也感染時疫去世了，據說他的兒子回來了一趟，但只是據說，不過阿嫣上了一年的學終究是要終止了。

阿嫣為這事哭了一場，我讓他去祭拜劉大學士，她又見到了寂歡，回來哭着跟我說，寂歡也有點生病了，但是好在當時已經有了治療時疫的方子，寂歡也不會有事的。

這樣又過了不久，寂歡果然就好了，他來府里拜訪我們。

他人本來就清瘦，這一病，人更加瘦了，也黑了，倒像只猴子似的。

阿嫣看着他的時候，眼裏蓋不住的擔心和心疼，看久了，眼圈都是微微泛紅的。

寂歡倒還是往常的性格，也取笑阿嫣，只是跟去年比起來，又好些了，言語間也會顧及著阿嫣的女孩子身份了，似乎寂歡不在學堂以後，人更加成熟了。

我瞧着他們這樣子，心裏挺高興的，有種我自己的女兒長大了的成就感。

但是又有些擔心，我看得出阿嫣對寂歡的情義，她說小也不小，說大也不大，有些人家，這樣大的孩子也能嫁人了，只是我還是想她再留幾年，嫁人太早不是什麼好事，她如今也沒見過幾個男孩子，就她見過的這幾個人里，寂歡算是好的，但是萬一日後她長大了，見到更多的人，哪裏知道呢？

這倒不是懷疑阿嫣，這樣一個孩子，我就覺得她日後會怎樣。

我只是真的覺得她多見些人挺好的，人見的多了，看一眼就能大致知道這人的品性如何了，知道自己該不該與之來往。

再者也是想多觀察觀察寂歡，畢竟日久見人心，他也不算大，日後還有很長遠的時間呢，還有這事八字沒一撇，我自己一個人百轉千回，誰知道寂歡心裏怎麼想的呢？看着像是喜歡阿嫣，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該有的舉動啊。

綉竹也操心這事，她私下裏跟我說：「太太，如今阿嫣來了月事，也是個大姑娘了，十三四歲的年紀，雖然小了點，但是也可以嫁人了，我大妹才十二歲，已經定了親了，因為孝期，所以還沒有出嫁，本來也就嫁了的。」

「本來你也要嫁了的，這一耽誤，你都要變老姑娘了。」我笑着對她說。

綉竹害羞起來，她說：「我覺得這事得定下，我偷偷試探過，阿嫣絕對是喜歡寂歡那小子的……」

「可不能說出去，閨閣里的女孩子，心裏有了男人，這話叫別人知道了，阿嫣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我打斷綉竹說。

綉竹說：「我知道，咱們不是都是自己人嘛，就不需要計較這些東西了，我是一心為阿嫣想啊，聽她跟我說那個李家小姐，對寂歡那是虎視眈眈啊，我就怕她家把這事搶了。」

我點點頭，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啊。

「可是那能怎麼辦呢？寂歡要是真有意思，他就該提這事，他是男方啊，他不提，我們又不能開口，再大些，我都不能再讓他見阿嫣了，這像個什麼話。」我煩躁地說。

「是不是他太死心眼了？不知道自己其實對阿嫣是那個……又或者是他家裏不同意？他忌憚著李家小姐？還是他自己不願意？還是……」綉竹說了一連串。

「哎呀，別提了，哪一種都有可能，還可能是好幾種夾雜在一起，要我說啊，這事咱們以前就說過，說來說去，還是那個樣，到現在都沒個結果。」我止住了綉竹，又為這事煩惱起來。

「要不然，咱們提醒提醒他？」綉竹湊過來說。

「算了吧，這怎麼提醒？像阿嫣嫁不出去，巴巴地求着他要一樣，不行不行，好歹公侯家半個小姐呢，他寂歡不過一個商人，有錢了點，真要是娶阿嫣，那都算高攀了。」我不屑地說。

是啊，雖然這話聽着傷人，可就是這個理啊，就算俞琰不久可能就死了，俞琰的哀榮都在的啊，他的爵位會讓晨兒襲承，我也依舊是我的一品夫人，咱們依舊是公侯貴胄。

阿嫣雖然不是個小姐，但到了出嫁的時候，我是要把她以我養女的名義嫁出去的，護國大將軍家半個小姐，這身份也不算低吧？

等等，等等……

「可是阿嫣嫁給寂歡都算下嫁的話，李什麼的嫁給寂歡可不是更下嫁了？她母親那一族可是真正的大族啊，還有個宮裏的，關係擺在那兒，而且她父親如今也升到了四品官了，她可不是更下嫁了？」我跟綉竹說。

綉竹迷茫地看着我，她說：「太太的意思是……」

我笑着：「哎呀，我說……」

「太太是說寂歡家世配不上李家小姐，他們差的太大了，就算李家小姐想，李家小姐家裏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若水突然走了進來，她笑吟吟地說。

「你這個小蹄子，什麼時候偷聽起我們說話來了？」我嗔笑道。

「走到門口就聽到了，太太，您是不是這個意思？」若水坐下來，幫綉竹一起給我繞着線。

「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估摸着她家裏不會同意的，她母親雖然也是下嫁，那可不是跟家裏都鬧翻了才做出的事情？如今雖然又跟家裏和好了，那不也是她母親自己拉下臉來了？而且再怎麼樣，她父親好歹也是個官，現在還升了官，她要是死認著寂歡，寂歡可不會考取功名的，那就難了。」

我看了看若水，又看了看綉竹，噗呲一聲笑起來說：「算了算了，要讓別人聽到我們討論這些沒有出閣的小姐們，還討論的是這種事情，我們三個的名聲就沒了，你們兩個還好，他們會說是我教的，我的話，只怕要被李家人問罪，說我敗壞她家姑娘的名聲了。」

若水和綉竹互相看了一眼，也笑起來，若水說：「我們兩個都還沒出閣呢，還是老姑娘，就被太太帶壞了。」

我哈哈笑起來，說：「他們肯定會說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就是這個上樑，你們就是這個下樑。」

我們三個笑作一團，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