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篇·鏡像雙子02

跑出畫室之後發生的事，浟白蘇並不清楚。

但是，當第二天她和李微幽一起去畫室拿畫時，眼睜睜地看着李微幽轉過頭去和別人說話，瞧也不瞧一眼就將自己的畫捲起來裝進袋子裏。

浟白蘇很想提醒她，讓她看一眼她的畫是不是完好……但是最終卻沒有這樣做。這樣顯得莫名其妙，而且如果真的已經被動過，那麼，李微幽會怎麼想？她肯定會問自己是不是知道什麼，可是該怎麼回答呢？如果解釋不清楚，說不定她還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所以浟白蘇選擇了緘默。

那是一條幾乎沒什麼人經過的路，即使閉着眼睛浟白蘇也不會走錯。

頭頂是蔥蔥鬱郁的香樟，層層疊疊的葉子掩映着陽光。

浟白蘇不時聽見遠處的嬉笑打鬧聲，那是與她同齡的人。她心下莫名一酸，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還沒有進門，就聽見客廳里傳來的激烈的爭吵聲。

浟白蘇頓住腳步，習慣性沉默地站在外面，等待兵荒馬亂的結束。

她等啊等，裏面的爭執聲卻越來越大，其中大部分是髒話粗話，她還聽見誰扇了誰狠狠一耳光。浟白蘇更不敢進門了，她悄悄地蹲在老舊的樓梯間，抬頭望着時好時不好的五瓦電燈泡，神情空洞。

漸漸是拳腳相加的聲音……然後誰把東西摔在地上……接着桌子被推翻……聲音漸漸模糊……

「為什麼不去勸勸呢？」蘇柏繇突然出現在浟白蘇旁邊，和她一起抬着頭，問道。

「沒用的。」浟白蘇平靜漠然地回答。

「你連試都不去試一下怎麼知道呢？說什麼沒用，真正沒用的是你自己吧？」蘇柏繇淡淡地嘲諷。

「隨便你怎麼想。」浟白蘇很疲憊地閉上眼，蘇柏繇明明是知道她的吧，她有很多陰暗面，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只有她自己了解的。

她知道自己孤僻、冷漠、自私、陰鬱、厭世、懦弱、自卑、極端……平時她總將這樣糟糕的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小心翼翼謹慎地藏好，讓所有人以為她是文靜的，嫻雅的，但其實她的本質一直在緩慢地腐爛滋長。

她不敢深想，自己內心的惡究竟可以擴大到什麼地步。

就比如剛才，她想的是，這兩個人，反正在一起都是折磨，又不願意分開，真是搞不懂，不如同歸於盡好了，這樣就安靜下來了。

蘇柏繇明明洞悉她的想法，卻還是讓她去勸勸，這是為什麼？

所謂的「勸」，不過是拿自己的存在來讓兩人想起共同的聯繫，從而繼續互相勉強在一起。

有什麼意義呢？

浟白蘇突然問道：「畫你動了手腳吧？」

許久不聞答覆，浟白蘇睜開眼，發現蘇柏繇已經不在了。

最終浟白蘇得了一等獎。浟白蘇這才知道蘇柏繇居然不只是虛擬投影，還可以改變事物。因此她對李微幽十分愧疚，幾次走到李微幽身後想要說些什麼，卻總也開不了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浟白蘇從此感到李微幽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冷漠，甚至帶一絲厭惡。班上的同學似乎也流傳著不好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