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執念

北荒山的秋風拂起那小妖有些蓬亂的髮絲，眼前早已沒有了玄華的身影，徒留他在原地沾沾自喜。

那小妖摸了摸手心那些以往要花上數十年才能賺來的靈石，暗自在心中勾勒方才那張有些平凡的面孔，卻發現腦海中一片模糊，很快，他連方才發生過什麼都已經記不住了。

在昆崙山北面有一淵潭，水綠如碧玉，水清可見底。但自弱水從天而降欲覆滅三界之後，那深淵卻莫名地消失了，而在那深淵消失的地方卻是默默地生出了一座綿長的山脈，此山北高南低，層巒疊嶂，林濤呼嘯，常有紫霧縈繞，平時罕有人至。

秋日的餘輝掃過蒼翠的林海，林中霧氣逐漸升起，縈縈繞繞，行走其中，彷彿置身雲海。

玄華極為不喜這濕冷的霧氣，她如今神魂殘弱，這與她天生相衝的天生地長的陰冷本就會消弱她的靈力，更加上這霧氣猶如幕帳一般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彷彿在暗示此時迷惘的自己一般。

她抱着一把通體瑩白的琴慢慢地向密林深處走去，心裏卻想着昨日去到冰潭之下的場景。當初華麗的宮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輝煌，以往金碧輝煌的宮牆上綴滿了深綠色的水草，一色的金箔已然剝落，斑駁陸離，就連那高大的門匾也掉了一半，蔫頭耷腦的。

玄華想到過那裏也許會冷清許多，卻沒想到竟會破敗至此！在她預想中那個一向忠心耿耿的銅綠兒也許會小臉卡白地對她破口大罵，卻沒料到竟是連他也不在了。自從拿到了那張輪迴轉生圖，她便慢慢地記起了許多往事，她記起了關於他的許多事，卻獨獨失去了他！

她靜靜地走着，林中升起的露珠打濕了她的髮絲，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卻仍然腳步堅定地向深處走去，直到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株巨大的龍血樹。

在霧氣的籠罩之下，那龍血樹若隱若現，隱約之間只能看到些許如同碧綠利劍一般的枝葉，那些枝葉或長或短都直直地沖着天幕，彷彿在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和抗爭，就像他一樣！

玄華有些踉蹌地走近那龍血樹，那神木上的枝葉卻迅速化為無數的利劍飛向了試圖靠近的玄華，然而，彷彿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氣息，那些利劍又忽地化回了樹葉，輕飄飄地落在玄華的腳邊，替她隔去了林中地底生出的陰寒濕氣。

見此情形，玄華的心裏一酸，她將手中的琴放在樹下，抬手細細地撫摸著樹身，眼眸溫柔如水，就如同觸摸着他那常年冰冷的肌膚一般。

夜色漸深，林中的霧氣越來越濃，空氣也越發地陰冷，那密林深處的龍血樹抖了抖樹身落下許多的樹葉，那些樹葉圍在玄華的身旁替她擋去周身的寒氣。直到月上正中，玄華才似突然驚醒似地。她抬頭望了望天空中的玉盤，拿起身旁的琴抱在懷中撥動了琴弦，氣溫越發地涼寒，她的手微微地顫抖。

一段又一段清悅的琴聲自她的指尖流出，平靜而悠長，空曠而遼遠。玄華身旁的草木開始瘋長，它們彷彿吸食了這天地間最精純的靈氣一般以玄華為中心瞬間編織出一個巨大的綠色保護罩。

漸漸地，月華開始向下垂落，密林中的琴聲卻越來越激烈，似狂風撕扯著松林，又似激流拍打着岩石。玄華的手撥動琴弦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琴弦如同利刃一般割破了她纖細的手指，鮮紅的血滴落在急速顫動的琴弦上金光大閃，她腳下的山脈在顫動，彷彿壓不住什麼似的，又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欲噴涌而出。

「你在做什麼？」半空中突然出現了空行的身影，他神情焦急，有些不管不顧地欲衝破縈繞在玄華周圍各種力量締結的強大結界。

可還不待他出手，卻是有一道身影迅疾如閃電般撲向了玄華。那身影帶着耀眼的電光，銳利的爪子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銀光。

空行見狀連忙攔住了那道掃向玄華的電光，那身影受到了空行的阻攔很是焦躁地停在了半空中，空行這才看清了那突然襲擊玄華的身影。

那是一隻虎身九尾人面九爪的怪獸，它渾身泛著耀眼的金光，與玄華周身縈繞的如烈火般的金光不同，它身上的金光讓人覺得溫暖而平靜，透著幽古而曠遠的氣韻。

「開明獸？」空行沒有想到竟在這裏遇到了那個只是在傳說中露過面的人物，即便是生在須彌山的自己也只是在翻閱古籍時看過開明獸的名字，傳說這開明獸是這三界秩序的維護者，一旦出現破壞這三界運行之道的人它便會出現毫不猶豫地撲殺，但是傳說中這天地間僅有一隻開明獸又從未有人見過它的身影，再加上連上次弱水傾盆而下時也不見那開明獸出來庇護三界，空行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那開明獸便只是傳說中杜撰出來嚇唬人的罷了。

卻是沒想到，它是真的存在，還是在玄華最為虛弱的時候來落盡下石！一時間，空行也顧不得阻止玄華，一陣藍光閃過，一隻威風凜凜的藍色麒麟與那開明獸對立在空中，戰意凜冽！

那開明獸也是沒有半分猶豫一個躍起就沖向了擋在自己面前的空行，那九尾上的人頭個個都張著血紅的嘴巴露出鋒利的獠牙，空行也毫不畏懼地發出一聲吼叫迎面向前。

玄華卻彷彿感受不到外界的變化一般，她的手指在那瑩白的琴弦上翻飛，就像是赤紅的飛蝶。風越來越大，縈繞在她身旁的力量也如同翻湧的海浪一般沖刷着地面，那綿延起伏的山脈越發地躁動，那琴音就像是數不清的箭矢割裂著束縛那山脈的枷鎖，漸漸地，那山脈隱約間竟顯出來龍身的形狀！

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玄華的精神越發地亢奮，她身上的光芒此時已耀眼地如掛在天空中的金烏一般，可是她的身體卻是越來越虛弱，就像是即將燃盡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