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斷了的弦

後來發生的事情在玄華的記憶中是都是模糊的，她只記得天空中迸發出極亮極美的光芒，地面上的弱水都消失了，好像她也消失了，也許是為了懲罰她，她還是活了下來！

她原是想着這三界就這樣覆滅的，諷刺的是，到最後，她無形中竟又一次救了這三界免於被弱水吞噬。

失去一個人，最初是感受不到的。

玄華每日渾渾噩噩地在這三界遊盪，人人見了她都退避三舍，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人敬重供奉的天神，她現在也是神，只不過是魔神，一個差點毀滅了三界的魔神。

疼痛，是一天一天累積的，崩潰卻是一瞬間。

某一天，她路過了荒野大漠，突然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自虐般地雙手大張仰躺在這沙漠之中，任由日月輪換。白日裏，那數不清的沙子經過金烏的煉化變得如同小小的火球一般，炸得皮膚生疼，而到了晚間，天空中那十二輪月華卻又將那滾燙的沙子瞬間冰凍，玄華躺在上面，彷彿置身於昆崙山頂的冰封之中，凍得每個骨頭彷彿都在顫抖。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每日的疼痛讓玄華的意識都模糊了起來，這種疼痛讓她可以暫時忘了那個時時刻刻都飄蕩在她眼前的模糊的身影，她不必再經歷那無數次想抓住卻發現那只是幻影的痛楚。

其實，真正的疼痛是說不出來的。

後來，是空行將她抱了回去，彼時，她已識不得人，只能勉強聽見幾個音。

他說，他看不得她這樣。

他說，弱水是這世上最重的水，它本就是這三界本源，不受天地限制，即便是神軀，被那般數量的弱水傾覆也要被碾得粉碎，更因弱水降下本就是天罰，被罰者還不會那般輕易的死去，卻是要細細體會身體慢慢粉碎的過程，其苦痛無人能知。

他說，他那般犧牲自己，不是為了看到你如今這副樣子的。

聽到這句話，玄華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可是，也僅僅是顫動了一下而已。

即便是玄華如今這般自我封閉，空行也仍舊是不放棄，每日在她耳旁說話。

後來，還來了一個人，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玄華都沒有聽，她知道他是偷偷溜進來的，只是，他離開時放了一把琴在她身旁，那琴倒是讓她覺得莫名地親切和溫暖。

再到後來，她聽到了一句話，也許他還沒有死。

玄華猛地睜開眼睛，她期待得望着空行。

空行的眼神有些苦澀，他並沒有看向玄華，只是低垂着眼眸說到：「前幾日我碰到了佛陀，他說那人早就知道你有此一劫，為此他籌劃了多時。他那樣一個人，既然籌劃了，斷沒有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可能。」

玄華的眼神越來越亮，她望着空行說到：「那你可知他的後路是什麼？」

許久未曾說話，她的聲音不再是從前那般清亮，相反，很是沙啞暗沉。

但即便如此，空行還是從她的語音只聽出了幾分雀躍。

「我雖不知，但這三界總會有些線索的。」

「我現在就去。」玄華猛地起身想要離開，卻力不從心得倒了回去。

她有些忘了，如今的自己，一抹殘神而已。最近，她忘記的事情越來越多，她害怕有一天，她把他也忘了。

「你若想找到他，必須先照顧好自己。」空行遞給了玄華一杯靈力充裕的靈泉。

玄華並不推卻，默默地喝了下去。

只是，他們都忘了，天罰的對象不僅是孟章君，還有她！

玄華終日在北荒山上遊走，她甚至幾乎都忘了自己是誰，她只知自己如今只是一縷殘魂，她也不知為何？她明明不喜歡這裏寒冷的氣候，但她的心卻告訴她不能離開這裏，她好像丟了一個極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她想不起來，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它，她知道它在北荒山。

如今的北荒山越發的熱鬧，除了開辦了不少說書的茶館，每月的十五，更是有這三界最大的市集在此舉辦。

往常這種市集玄華一般不會參加，只是這熱鬧的場景會讓她覺得沒有那麼孤單而已。可今日，她卻在山腳下的市集中感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那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她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

她斂去了自己身上的氣息化作一白衣小仙立在了一個有些破爛的小攤前面。

「看一看！瞧一瞧！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三界最神奇的寶物這裏都有，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那小攤上的小妖正在賣力地吆喝着，看到了玄華，他的眼神一亮。他雖只是一個小妖，但是在這市集上卻算得上是老油條了，什麼樣的人有多少油水，他一看便知。便是眼前這一個小仙，雖然外表看起來極為普通，可她周身的氣派和眼神卻是騙不了人，那是久居上位的人，眼前這小仙只怕是這三界哪一位大家族裏出來遊玩的。這種人便是他們這些小攤小販最好的顧客，他們一般出手大方，若是買了之後後悔了，一般也懶得計較會回來找麻煩，是以，這小妖便很是賣力地沖着玄華推銷了起來。

「這位仙子，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您瞧瞧，可有什麼看得上的？您別看我這小攤破，不是我吹，裏面可是有不少的寶貝呢！您看，這個可是上萬年的蘨（yao）草了，還有這個，金水流的種子，這可是都絕跡了的，現如今，也就我這還有這個種子了。」

「我要這個。」玄華並未看向那小妖推薦的東西，而是抬手指向了壓在最底下的一張圖紙。

那小妖顯然一愣，但是很快地他就反應了過來。他搬開了許多的東西才終於掏出了那張圖紙。

「果然還是您有眼光啊，您看中的這個可不是凡物，這可是能夠啟動天地陣法的輪迴轉生圖，只要按照圖片的死亡順序和死亡方式便可啟動天道的力量消滅一切。」

那小妖壓低了聲音，給了玄華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只是他沒有說完的是，要啟動這個陣法需要獻祭的是人命，卻越到後面，需要獻祭人命的等級越高。且，這只是他道聽途說來的，也做不得准，以往也有看中這圖紙的，卻是聽了他的解說便知這是在唬人，只有眼前這個小仙似乎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看樣子他還真遇到了一條大魚！

「這個要多少靈石？」看久了這市集熱鬧，玄華也知道要拿走一樣東西得用靈石來換。

「不多不多，十個上品靈石即可。」那小妖有些獅子大開口。

玄華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扔出了十顆閃著金光的靈石取走了那圖紙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