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莫失莫忘

如果不是孟章君一直跟着自己，玄華幾乎就要認為眼前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幻覺！不過一日的功夫，這修羅界的變化卻是天翻地覆的。以往靜謐幽冷的修羅道此時變作了一條奔騰的紅色激流，凄冷的風掀起浪花，血水一般渾濁，兩旁的峭石被風刀削得越發的尖利，猶如猙獰的怪獸。天空中掛着一輪血月，妖異的紅光籠罩着整片大地。

玄華定在空中極目望去，只見以往的野風林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紅的深潭，深潭上插著大大小小粗細不同的黑色枯木，那修羅道上流淌的赤水便是從這野風林中流出。

其實，模模糊糊中，玄華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從這野風林中拿走了一股強大的靈力，那股靈力神奇地與自己的靈力極為契合，彷彿就是從自己的身體里生出來的一般，只是，她沒有想到，那股力量對修羅界這般重要。現在的修羅界，仿若是人間地獄一般。

原本平靜的地面此時龜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縫，暗紅的血水在下面涌動，時不時地裂縫中還伸出了一雙雙血手饑渴地吞噬著生命。那血手尖利的指尖猶如萬年玄鐵般堅硬，頃刻間便能將在三界中讓人聞風喪膽的修羅族人撕成碎片，有些甚至還來不及尖叫便已粉身碎骨，大片的白骨和碎片狀的血肉堆積在地面上又迅速被血水吸食最後幻化成一朵又一朵艷麗的曼珠沙華漂浮着，美麗而又殘忍。

有些修羅族人見此慘狀，忍受不了那般殘忍的死去紛紛自願跳入地縫，然而那些深不見底的地縫中卻連一聲迴響都沒有，他們死得安靜而又絕望！

整個修羅界正在以一種緩慢而又殘酷的方式被吞噬！玄華見狀連忙趕往修羅王宮的方向，雖然在她過往的記憶中，修羅王不過是一個盲目而又自大的可憐蟲，但是不可否認，當她失去了以往對他的刻板印象后從新認識他，他也不失是一個極為稱職的君王，至少和那掛着天族尊神名頭卻對天族死活毫不在意對孟章君比起來，卻是合格許多對，就算是當年他冒失地想奪取自己的精血，恐怕也是為了修羅族的未來吧！

如今這修羅族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那修羅王定然不會無動於衷。

不過須臾片刻，她便到了修羅王宮。可剛落腳，她便感到身後一股冰涼的殺意自身後襲來，瞬間她離開地面閃現在半空中，而原本的地面竟被一條巨大的尾巴抽出巨大的深坑。

玄華定睛一看，一條通體漆黑的巨蚺正骨著通紅的眼睛瞪着自己，看着理智全失一副走火入魔之象。卻原來是不知何故，那修羅王竟被逼回了原形，而在他的身旁，靈澤正努力讓他恢復神智，只是看着有些力不從心收效甚微，那修羅王此時正全力擺脫靈澤的控制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向玄華衝來。只是還不待他衝過來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得趴在地上，此時他正張著血盆大口憤怒地抬起頭向玄華的方向望去，卻又很快地被壓迫得碩大的頭顱緊貼着地面吐著舌頭，一副呼吸不暢的模樣。

玄華眼見着那修羅王就快小命兒休矣，連忙阻攔著默默跟着來的孟章君的動作。

「他罪不至死！」玄華邊緩解修羅王的痛楚邊望着身後的孟章君說到。

孟章君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見到玄華出手時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靈力。

在玄華和孟章君的注意力都離開了修羅王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只見那個一直被孟章君壓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修羅王猛然一個躍起竟撲向了離他最近又對他毫無防備的靈澤，或許是因為被孟章君壓製得有些厲害，瞬息之間他的頭又重重地摔到地面上，但是那條遒勁有力的尾巴卻是靈活地抽向了靈澤，攜著拚死一搏的千鈞之力，眼看着那不知救活多少修羅族人的靈澤就要莫名其妙地遭到這滅頂之災，卻有一個單薄的身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毫不猶豫地擋在了他的面前。靈澤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到眼前一個孱弱的身影如秋日失了生機的落葉一般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玄華一轉身，正好看到這一幕，她想出手卻已然來不及。世人皆想成為神祇，覺得到了那個階位當是萬事皆能隨自己心意，殊不知，神也有力所不能及，神也有求而不得之時！雖然那躺在地上的人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甚至連魂魄都沒有留下半分，但是玄華還是認出了她，那個梁渠山上身世可憐卻目光堅毅的女孩，那個寧願在三千大道中削弱生機只願博一個希望的女孩，最終還是讓她找到了靈澤，玄華甚至來不及和她搭上半句話，她卻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消失得乾乾淨淨！

如水的離去讓靈澤有些失神，他想起近些時日如水對自己近乎執念的親近，自己對她確實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對自己太自信了，他堅定地認為她是帶着某些目的來親近自己對，這種人，他這些年見得太多了，他固執地將如水也歸為那類人中，似乎是為了逃避什麼，也似乎是為了減少她對自己日益增加的影響。直到看到如水奮不顧身救了自己進而甚至魂飛魄散消逝，他的心才感受到似乎破了一個大洞，空落落地，一股似乎許久許久之前的陌生記憶就這麼突兀地閃入他的腦海。

那個躲在角落裏怯懦的她，那個被救后滿眼星辰的她，那個問他何時回來的她，還有許許多多，冰冷的淚水隨着他的眼角靜靜地順着臉頰滴落，陌生的心痛如同一把尖刀刺破他的心臟，他感到一股失去空氣的窒息，他彎下身子用手捂住心臟，似乎這樣可以緩解心頭的疼痛，可是，無濟於事！

玄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老麒麟，在她的印象中，他總是溫潤如水波瀾不驚一心只為三界的聖人形象，他何曾這般情緒外露過？

此時的他渾身都透露出濃濃的哀傷甚至是死氣，此時他空門大開全然不顧四周的危險，任由攻擊。但是，玄華卻看不得他收到半分的損傷，她在他身旁用靈火佈下了一層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