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黃雀在後

瑠音伸出頭朝吵吵鬧鬧的長街上望了幾眼后，便又輕輕地將翊坤門合上，欲回到寢殿，向彤貴妃秉報皇貴妃遇刺的好消息，豈料她剛一轉身，便被身着夜行服的奕訢給捂住嘴，抵在殿門上。

奕緯拉下面罩，沖着受驚的瑠音道：「噓，別聲張，是我！趕緊帶我去見你們娘娘，我需要她的幫助。」

瑠音面露難色，無奈地點了點頭，領他往寢殿方向去了。正在往鎏金銅香球里添香的彤貴妃，被走進門的兩人嚇了一跳，她緊張地低聲問道：「奕緯，你……你怎麼到我這來了？打扮成這樣尚且不說，竟然還負了傷！」

奕緯眼見四下里無人，便吩咐道：「瑠音，你先出去，有什麼事立刻進來通知。」

瑠音偷偷地向彤貴妃使了個意味深長地眼神后，緩緩退下：「是——」

彤貴妃旋即明白奕緯這是刺殺失敗，來她這避難來了，雖然心裏很是失望，但是為了顯得自己無辜，還是硬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來：「奕緯，你老實交代，你深夜進宮，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奕緯扯下身上一塊布條，咬着牙給右臂做了個簡單的包紮：「欸，我今日潛進宮來，是準備刺殺皇貴妃的，只不過時運不濟，碰巧撞上了去請安的奕訢，結果不僅沒能殺掉皇貴妃，反而還被奕訢划傷了胳膊。眼下宮人正在四處搜尋我，一旦被他們抓到，那我可就沒命了！彤嬅，你是我在宮裏唯一能依靠的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彤貴妃嗤之以鼻地瞥了眼他：「你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前都說了不要去招惹皇貴妃，你非不聽。這下好了，皇貴妃活的好好的，你反倒像個喪家犬似的到處逃！不行，本宮不能收留你，如果被人發現你藏在我這，那我和你女兒就得為你陪葬了！」

奕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彤嬅，你不能這麼無情啊，怎麼說我倆也曾稱郎道妾過。」

彤貴妃推開他的手：「少套近乎！是，我是曾與你有私，但僅憑這點關係，也不至於讓我豁出性命啊，行了，趁我還沒舉報你之前，趕緊離開吧！」

奕訢臉色一沉：「你當真是要見死不救了？」

彤貴妃冷冷回道：「不能救，也不想救。」

奕緯淡淡一笑：「好，那我現在就出去就束手就範，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宗人府里受審時，我可能會把與你的那段往事，一道向府尹招供。」

彤貴妃氣憤地轉過身：「你敢威脅我？」

奕緯湊到她面前詭秘道：「彤嬅，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激我去殺皇貴妃，不僅可以幫你除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同時也能讓兩個公主的身世石沉大海。可惜啊，皇天不佑，如今鷸未傷，蚌未死，你沒法坐收漁翁之利。其實，方才你若對我好言婉拒，我興許還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拖你下水，可你卻惡語傷人，句句顯露出你那陰毒之心，如此這般，我豈能饒你？」

冷風吹過，彤貴妃顫顫地打了個激靈：「奕緯，看來我先前真是小瞧你了。唉，立刻換上宮監的衣服躲進奴房，聽到任何動靜，都不得探出頭來，本宮現在要去見趟皇上，運氣好的話，興許你我的命還有救。」

奕緯泯然一笑，作揖道：「謹遵貴妃娘娘吩咐。」

皇帝這夜宿於琳妃處，彤貴妃到時，儲秀宮外已經調來了一些侍衛守在外頭，彤一邊望着那噌亮的刀槍，感嘆局勢嚴重，一邊驚惶地疾步走進正殿：「皇上，皇上您沒事吧！宮裏鬧了刺客，臣妾可嚇壞了！」

正坐在椅上愁眉不展的皇帝，抬起頭用着責備的口吻道：「外頭這麼亂，你不在宮裏陪着孩子，跑這來做什麼？」

彤貴妃抓着手裏的寶絡絹子，撇著唇道：「正是因為外頭亂，臣妾放心不下您，才來這看看情況的呀，皇上，您今個可受驚了吧？」

秉文凝著一副假仁假義嘴臉的彤貴妃，輕蔑地笑道：「哼，皇上人在儲秀宮，自是由嬪妾好生陪護，何需貴妃跑到來噓寒問暖？」

彤貴妃顯然不快，淡淡了容色道：「眼下皇貴妃遇刺，六宮無主，本宮身為貴妃，理應在此時站出來挑起重擔，探詢皇上的安全，妹妹怎能說我不需來你儲秀宮呢？」

秉文用着好奇地眼神打量了彤兩眼：「皇貴妃只是受傷，又不是遇害，何來六宮無主一說？貴妃這麼急匆匆地把大權往身上攬，真是不得不讓人懷疑你的動機啊。」

彤貴妃眼中閃過一瞬震驚，她端了端神色道：「你少挑撥離間，本宮能有什麼動機？皇上，雖說皇貴妃無性命之礙，但也卻身負重傷，暈睡在床，根本無法繼續統領六宮。唉，內廷本就事務繁雜，如今再加上這刺客尚未抓住，宮裏就更亂了！臣妾不才，請命在皇貴妃養傷期間，代理六宮事，恢復內廷安定。」

秉文眼珠一轉，盯着她緩緩笑道：「貴妃娘娘有這個心是好的，只不過你剛生下孩子不久，身子仍然比較虛弱，加之兩位公主尚在襁褓，嗷嗷待哺，你能有足夠精力打點後宮嗎？皇上，臣妾進宮也有不少日子了，對宮裏各部的活計都了如指掌，不如您就安排臣妾這個閑人代掌內廷，搜尋刺客吧。」

皇帝斟酌了片刻，正色道：「貴妃啊，不是朕不信任你，只是確實你有兩個公主需要照應，走不開身，當娘的嘛，陪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這樣吧，由於刺客仍未找出，朕就先暫居圓明園，以避鋒芒，離宮的這段日子，宮內的事務就全由琳妃做主好了。」

秉文瞥了眼失落無比的彤后，嫣然一笑，向皇帝行禮：「臣妾定不負皇上所託。」

皇帝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好了，鬧騰了半宿，朕也失了興緻，今晚就不留在儲秀宮過夜了，彤貴妃，你陪朕回養心殿吧。」

面色鐵青的彤用着斥滿怨對的雙眼，狠狠地瞪了眼琳妃后，淡淡回道：「是——」

待送走皇帝等人後，雪袖困惑地詢問欣然自得的琳妃：「娘娘，只是代掌又不是賦予，您幹嘛要和彤貴妃搶眼下這筆爛攤子呢？」

秉文唇角輕揚：「是啊，都是爛攤子了，彤貴妃幹嘛還要着急向皇上討呢，雪袖，你不覺得好奇嗎？」

雪袖聽她這般說，不覺嚇得一噤，連忙道：「不會吧，難道說皇貴妃今晚遇刺的事與她有關？」

秉文目送著越來越模糊的儀仗，淺笑道：「哼，十有七八。」

雪袖貼近些，低低問道：「那您後頭是打算要徹查此案，搜羅翊坤宮嘍？」

秉文搖了搖頭道：「對付翊坤宮是皇貴妃的事，本宮幹嘛要摻和？咱們只需要把內廷看緊了，別讓那個刺客逃了就行，畢竟本宮還指着他做黃雀的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