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聯盟區東北部，有一處童話般的地方。

這裏以藍色為主調，山脈起伏，雲層翻卷。這裏被稱作星落海灘，但是，很難有人能一眼把海岸線認出來。

因為這裏海沙與海水同色，並相互交融。

夢幻般的地方往往也存在某些危險。

藍色的山脈，實際上是恐怖的巨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衝擊一次海灘。那些翻卷的雲層，上一刻還會變幻出奇異的形狀，下一刻就可以帶來一場暴風雨。

因此，如此美麗的一個地方根本無人欣賞。

巨浪直到傍晚時分才會停息，而這個時候，才格外突顯出星落灘的夢幻色彩，就像一個性格暴戾的美人陷入了熟睡，撤下了那層危險的保護膜。

靜謐的海面突然一陣略微強烈的波動，片刻后，海面竟然冒出了一個人影！他已經踩在了海灘上，但是此刻他就像站在一望無際的海水之上一般。

當然這個人明顯沒有被海灘虛假的外貌迷惑，他狠力拔出了死死插進沙地中的腳。而後，再提起步子插入沙地作為下一步。

雖然不見浪花，但是海里也可能存在某些暗流或漩渦。只要稍微放鬆警惕，就可能消失在藍色的夢幻里。

如果如此危險的星落灘有人登岸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說聳人聽聞了。

登陸者來到了堅實的灘地上，也不顧潮濕的衣物，將腰間的一個厚重又佈滿鐵鏽的鏈子解下。

他將鐵鏈背起，繼續以剛才的步伐奮力前進，只不過，這次是為了拖起還在海中的什麼東西。

海水的波動逐漸洶湧，似乎是巨浪將起的徵兆，但是登陸者沒有採取什麼行動。他依舊奮力拉動着鐵索。

不知過去多久，波動的海水中央露出了一個風向標，在遙遙無際的海面上有些單薄。不過，接下來……

一張濕水的帆徐徐升起，紛繁落下的水幕，讓沉重的帆一點點變得輕巧。這道帆絲毫沒有皺褶跡象，因為上面還遍佈着一些奇怪的機械齒輪，可以防皺，或許還有別的更重要的用處，但是此時它們已經銹跡斑斑。

船身露出，可以推測這艘船有些歷史了，但是船身的那些古怪精巧的機械明顯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另外，船尾的兩個並排的渦輪機也表示那個帆很可能只是一個擺設。

船首尖角處有一個造型奇異的雕像，是一個女神半身像。她手持長槍，做出前刺姿勢。面貌已經磨損得看不清了。

登陸者將船拉上海灘並推入了一個深谷之中，深谷中是淡水富集地，深度也足夠容納下這艘半報廢的船了。

一聲巨響，是船落水的聲音。

登陸者面色沉凝地注視了深谷半晌，扶了扶背在身後的一把殘舊的黑色長刀，將鎖鏈固定在了一個巨型基岩上離開了。

……

星陽城是距星落灘最近的城市。現在城中正在舉行一個隆重的慶典。

街道上人頭攢動，都朝拜式地高舉雙手，歡呼聲經久不息。每個人都手持一面黑色旗幟，上面有一個內部紋路複雜的白色三角。

那些平日裏在城市各處勞作的人們，此時擺起了自己的街頭樂隊。哪怕演奏不佳，也會引來長久的掌聲。

店家今天也不做生意，全都將店裏的貨物往店門外拋灑。其中甚至包括珠寶店。

人們在街道上狂舞，舞姿大多難看至極，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臉上那個無法更加誇張的笑容。

登陸者剛好來到城中，看到這個混亂場面一頭霧水。他拉住一個姑娘詢問情況。

結果毫無徵兆地，這姑娘看到衣着古怪破爛的登陸者，竟然上來就是一個擁抱，好像他是她什麼人似的。

「這，這，這裏是怎麼了？」他一臉驚恐地掙脫出去，問道。

「我們勝利了！親愛的！快看！那是勝利遊行隊伍！」姑娘混不在意，反而死死拽住了這個明顯有抵觸情緒的傢伙。

他竟然無法掙脫！這人力氣太大了吧！

姑娘一頭隨意散亂的披肩發，面容清秀，身材勻稱，頗有一種隨性美。此時她的臉上也沒有其他人那種瘋狂的笑容，只是一種理想達成的欣慰。

他循着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遊行車隊。那些佈滿彈痕殘跡的卡車上裝載着一群穿着不一的士兵。人群也同時爆發了震天的吼聲，迎接他們的到來。

雖然他們的制服沒有正規性，但是我們應該想到，他們是勝利者！他們搖動槍支，同樣高聲歡呼，回應人群。

「你是拓荒員？」姑娘用一種親切的語氣問登陸者，「我們去跳舞吧！」登陸者來不及回答，就被姑娘拽進了人群中。

盟約慶典，慶祝聯盟區的創立，是立盟戰役的尾聲，也是協約區的奇恥大辱。他們絕對不相信掌握了世界前沿科技的自己竟然會被一群野蠻的難民擊敗。

……

許久，登陸者一個翻滾逃離了瘋狂的人群，精疲力竭。

他的手中是一個銀色飛翼飾品，是姑娘察覺到他要逃跑無法阻攔時強制塞給他的。說是飛翼，倒不如說僅僅只是三翎，只不過以無比隨意的風格勾勒成了飛翼的大致形體。

看着手裏的銀色飛翼飾品，登陸者無奈地嘆了口氣，終究沒有直接扔掉。臨走前，他以旁觀者的森冷態度回望了一眼瘋狂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