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重聚

第142章 重聚

「沒想到你又一次主動邀請別人了。」

「難得出院了嘛!這次本來想多邀請幾個人……」

夏嚴一如往常將貼身武器藏匿於距離手最接近的口袋裡,一身便裝。沙藍才剛剛換下病號服沒有多久,就穿上便服與夏嚴一同離開了基地。

聯合市再度陷入了繁忙之中,不過比起之前洪潮之後的重建工作,人們的臉上卻明顯有了些生氣。那些大型工程器械退場了,替代的機械聯合會提供的高精度工程機器人。

城市之中迅速鋪設了軌道以供這些機器人快速而且安全的行動,重建的速度與質量不知道比之前翻了多少倍。

「你上次也這麼說過。」

「這次不一樣,確實沒找到那幾個人。上面剛剛交接完畢,也只有我們這些從來不管閑事兒的人有機會出來聚一聚了。」

夏嚴沒有應聲,卻放慢了腳步,目光投向了四周。

「看不到了呢。」

「看不到什麼?」

沙藍指向中心區的方向:「當然是聯合大廈了。以前,只要身在聯合市內,聯合大廈總是最顯眼的。」

「教會沒有承諾幫助重建聯合大廈,而且,受損的樓層大部分都是商會的所在處,並不影響政府的運行。」夏嚴開始乾巴巴地解釋起來。

「這些市民看上去還挺快活。」

「比起最高議會重建行動中那無數次的動員,人們更希望看到的是教會那些工程機器人晝夜不息地運作。也許比起靜地可怕的夜晚,他們更樂意聽著這些機器的轟隆聲入眠。」

沙藍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的解釋沒讓你滿意嗎?」夏嚴有些不解地問。

「不,我很滿意,」沙藍說。

實際上,沙藍想說的是,聯合大廈作為聯盟區的象徵,卻沒能在人們心中留下什麼地位。

本來只是抬頭就可以看到的宏偉建築,他們卻總是視而不見。如果不是那裡的廣場每天都在舉行火刑儀式,也許中心區的人們也不會聚集到那裡去。

他們看到了那些一刻不停工作著的機器人,卻看不到東北前線浴血奮戰的勇士。他們聽到了夜裡嘈雜刺耳的轟隆聲,卻聽不到在陰影之下保護著他們的特勤員的哀嚎。

而今,大多數的人都是一種短淺的生物,他們從來不會去思索過去,也不會去創造未來,他們忍受著苦痛掙扎生存,卻從來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生存。

也許,洪潮只是沒有把他們的屍體沖走罷了。

「噢,這家店還在。」沙藍望著面前已經塌陷了一半的建築,顧客依然若無其事地進進出出,商家最大的損失大概只是少了一些座位。

沒有理會那些酒鬼們的瞎侃,沙藍和夏嚴到了一個角落上的位置就坐,要了兩杯果汁。

「本來嘛,是要慶祝任務結束的,不過,我們好像也沒什麼能一起慶祝的人了。」

出發的時候本來是一支小隊,現在能坐在這裡的只有他們兩個。

「你的恢復能力超出森納太多。如果他能下床就能一起慶祝了。」

「別提他了,回想起坐上他的車之後的遭遇我就覺得他還是死了好。」

「那你之前為什麼還專程溜進他的診室里去?」

沙藍敲了敲桌子:「這是兩回事,私人好惡不能用來否定一個人的付出不是嗎?」

「那老師那麼閑你怎麼沒邀請她呢?」

「那傢伙……這次我們都被她騙得夠嗆。」

兩人沉默地將果汁飲盡。

「你喝酒嗎?」夏嚴突然挑起了一個沙藍意想不到的話題。

「這個,大概沒水喝的時候才會喝吧。」

「要不要試試?也許能把一些沒必要想起來的事情重新忘掉。」

「我沒聽錯吧?一個優秀的特勤員前輩正在慫恿我喝酒?」

夏嚴扶著下巴默默地看著那個木製酒杯。

沙藍記得,每當來到這個酒館,這個沉默寡言,對話向來是一問一答的特勤員就彷彿接到什麼指示一般變得活絡起來。

「你經常來這裡?」

「以前。在我還沒有成為特勤員的時候。」

夏嚴過去還有當酒鬼的潛質?說不定他過去也混在那群胡謅瞎侃的酒客里呢。

不過,夏嚴的資歷已經數年,現在他一臉正經到讓人不安的樣子也許已經將過去那一身酒氣沖刷得乾乾淨淨。

「最高執行官把我撿回去之前,我幾乎都住在這裡了。當上特勤員一年之後我才把在這裡賒的賬還清。」

「喂,這好像已經過去一次洪潮了吧?」

「是的。雖然記錄被清除了,不過我都記在腦子裡,一筆一筆地還了。」

呃,也許該說「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夏嚴」吧。

那這家酒館還挺厲害,過去這麼年了還開在這裡。

如果沙藍願意嘗試喝酒,夏嚴似乎願意破一次戒。

不過,沙藍不太願意看到夏嚴過去的模樣,當然也不太想沾酒。兩人只好又在周圍酒客的注目之下又續上果汁。

「不要相信老師。」

本以為又要沉默對飲時,夏嚴嘴裡突然冒出來一句稀里糊塗的話。

「哈?那個老油條?誰會信她啊!」

眼見夏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沙藍連忙再次開口:「我也就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才稍微幫她一點忙。」

「甚至幫她把T2區巨塔的機場給炸了?」夏嚴依然緊盯著沙藍,「這起事件確實嚴重動搖了紅色黎明的地位。」

「……誒?」

「抱歉,那天我無意間發現了你那個挎包里的東西。裡面裝滿了從安全屋武器庫裡帶出來的炸藥。」

「我,那個……」

「你一直都帶著那個沉重的挎包行動。在T2巨塔的頂層集合時,你是最晚過來的。我們剛剛離開那座巨塔,你的挎包不見了,那裡的機場也爆炸了。這一切都顯而易見。」

沙藍摳著木質酒杯上的木縫,半晌之後,他長出一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做。」

實際上,沙藍帶走炸藥,原本是希望在城市被敵人封死之後為己方的特勤員小隊留下一條退路。

雖然其他道路都被廢墟封死,但是只要布置得當,那些炸藥說不定可以清理出一條出城的道路。

然而,當他聽到了方蘭的部署之後,彷彿暫時失去了神智,在佔領機場之後悄然離開去布置了那些炸藥。

直到撤離時,他親眼目睹那個機場在火焰之中化為烏有,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

「也許你那些未找回的記憶會不經意間影響你的行動。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對老師提防一些。」

夏嚴雖然看穿了他的行動,但是只是在私下裡提出。

夏嚴坦護了他,雖然老師現在已經離職,他原本保護自己的任務應該已經不再生效。如果他上報此事,只要那個軍方的小隊出面作證,他肯定要被視為恐怖分子進行處決。

「這個,有點奇怪啊,不是老師把你撿回去的么?你怎麼對她這麼顧忌啊。」

按理來說,捷琳娜應該也可以算作夏嚴的救命恩人了,相處至少已經數年。自己和夏嚴才不過短短數月的交情,是什麼驅使夏嚴說出這樣的話呢?

「我當然明白。我始終謹記她對我的恩情,但是,以後我們或許難以見面,有些事情我希望能現在就說清楚。」

沙藍的目光微微一凝,而後表現得有點落寞。

教會掌管先鋒之翼的指揮權之後,首先要處理的肯定是以夏嚴為代表的忠於兩個舊統治集團的高級特勤員。只要專門派出一些極其危險的任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們置於死地。

這種時候,夏嚴想傳達給自己的事情,肯定是他認為最為重要的事情了。

夏嚴別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你還記得你被她救回來之前的事嗎?」

「呃,當時我被捉回來時在基地里四處逃,結果被弗雷的人捉住一通教訓,最後她找到了我把我從他們手裡救了下來。」

「嗯。不過,現在我要告訴你,當時老師將你救回去不是一個巧合。」夏嚴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

「什麼?」

「你之所以來到我們的基地,就是被她帶回來的,而且,在此之前她很可能是專程出去找你的。」

「可是,我聽說她只是碰巧……」

「洪潮當天,先鋒之翼高層齊聚進行會議,只有她一人沒有到場。據我所知,她當時就是去了聯合大廈。」

聯合大廈?那是自己當時不慎墜落並且被教會判為異端的地方啊!難道當時……

「教會的每場火刑舉行時間都會公布,而你被執行火刑的那段時間裡,她很可能就在人群里。」

「這麼說,她當時親眼目睹我如何從那裡逃出來,並且一路跟隨我去了那個巨塔?」

「至少我認為是這樣。你後來避難的那個巨塔與聯合大廈直線距離可並不近,如果不是出於你的原因,即使她擁有跨越空間的能力,也沒有任何理由跨越這個距離去那個巨塔的位置。」

沙藍一時無法言語。

說不定,有關自己的墜落事件,捷琳娜知曉完整的始末。即使並非如此,她也很有可能在之後對自己的觀察中察覺了什麼。

如果在自己墜落之前她就已經是奔著自己來的,那就更麻煩了。

這說明他身上的某些因素,在他還沒有失去那段記憶時就已經受到了關注。

這種未知的危險,是沙藍最不希望去面對的,就像之前因為給紅三下達暗殺指令導致自己差點在擬戰中送命一樣。

說出這些時,夏嚴一直看著窗外。也許,出賣自己的恩人,即使是他也會感到羞愧。

現在,沙藍需要在自己目前生命中兩個最為重要的人之間作出選擇,相信其中一個,很有可能就會在未來成為另一個的敵人。

老師那個人怎麼看確實都不應該信任,但是,他帶著一個空白的腦袋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是老師給他的安慰讓他有了活下去的願望。

從結果上說,沒有老師,他現在或許還四處遊盪,躲避著教會的追殺。

夏嚴,以任務為名莫名其妙地闖入他的生活。

不過,過去這幾個月,即使沙藍是塊木頭也能看出夏嚴對於他的照顧,甚至時時讓他懷疑夏嚴已經超出了任務標準在保護他。

他為什麼會這樣做暫且不論,現在提醒他提防老師,沙藍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他作為捷琳娜集團的忠實成員,同時也是受捷琳娜指派才來保護他,他自己也曾被捷琳娜拉出深淵。

離間自己和老師的關係?怎麼看這對於他,對於老師,甚至對於沙藍自己都沒有任何意義。

沙藍面向夏嚴,十分莊重地舉起了酒杯。如果那裡面不是鮮艷的果汁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好吧。我們就當這是酒了,咱們一飲而盡,我就相信你。」

夏嚴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將「酒」一口悶下之後,兩人又無視眾人的奇怪目光要求續上果汁。

沙藍微微前傾了身子,低聲對夏嚴說:「現在我相信你了,那麼,能不能讓我深入了解一下老師是個什麼人物?」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也罷,我知無不言。」夏嚴放下了酒杯,雙手拖起了下巴。

夏嚴首先提及了傳承家族,也就是為了保證源力傳承不會斷絕的家族,比起在國家制時期已經被淘汰的家族制度,這種家族公認出現歷史很短。

這種家族傳承的源力一般非常特殊,由於其本身過於強大,在傳承發生的同時源力會自然覺醒。

我們知道,觸發了自然覺醒的源力都不是簡單貨色。

源力的傳承,是按照血緣關係順位選擇,要發生傳承現象,必須在持有源力者本人離世的前提下。如果其離世時血脈上沒有順位繼承人,則該源力失傳。

但是,如果夫妻雙方都持有源力,孩子就只會繼承首先死亡的那一方的源力。因此,傳承家族的家主只會選擇沒有源力的對象結為夫妻。

捷琳娜,就是一個傳承家族的獨女。她按照家族規則選擇了一位沒有源力但其他方面非常優秀的人作為伴侶,生下了孩子。

然而意外情況出現了。她的伴侶的遠親突然去世,這並沒有引起夫妻兩人的關注,但是在她的伴侶不久后離世時,孩子突然間就覺醒了源力。

原來,她的伴侶出身一個因為戰爭沒落的傳承家族,由於本身是私生子,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傳承源力的資格,捷琳娜的家族在此之前也沒能調查到。

這一下,整個家族都亂套了。捷琳娜拒絕再婚,並將那個沒能傳承她的源力的孩子驅逐出家族,送到了協約區。

之後,她的家族也受到協約戰爭的波及最終覆滅。

「這就是我搜集到的全部內容了。」夏嚴極其簡單地講完了這個故事,望著空空的酒杯出神。

「把失格繼承人逐出家族,確實很像她的風格。」

沙藍招呼來老闆,在眾目睽睽之下再一次續上了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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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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