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酥餅

第90章 酥餅

葉璋邀六叔進了前廳,卻讓葉芷留在了院內,小時天見沒他什麼事,亦陪同葉芷一起留在了院內。

好一會兒兩人才從前廳出來,招手示意葉芷過去。

「芷兒,今日你就同老先生一同啟程,去解語堂待一段時間,我已經親筆一封托老先生轉交給解語堂的孟堂主,讓堂主多多擔待你。」葉璋說。

「您果然還是對我失望了。」葉芷說這話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

小時天稚嫩冷峻的臉上,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看啊,讓你整日呆在這府里你心裏也不痛快。」葉璋察覺出葉芷失落的神情,「有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怎麼你倒還不樂意了?」

葉芷撇了撇嘴,神色無辜,「沒有,芷兒沒有不樂意,一切聽爹安排。」

「嗯。」葉璋欣慰,「你若是什麼時候想家了,就寫信讓你哥去接你。」

「知道了爹。」

葉璋說完便要朝後院走去。

「爹。」葉芷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了葉璋。

葉璋回頭看着她,「您當真沒有生我的氣嗎?」葉芷鼻尖一整酸楚。

「即便你再頑劣,再惹我生氣,我都是你爹。」葉璋語重心長,「為父對你的種種責罰,只是唯恐不能讓你幸福安樂的過此一生,今後你須時刻記得自己心中所求,奮力爭取,勇承其重,遇事不必委屈求全,能屈能伸,那才是我葉璋教出來的好女兒。」

「謝謝爹。」也不知為何,葉芷聽着這話兩眼竟湧出淚花來。

葉璋這段話在葉芷心中的分量,就好比她心石上刻寫着的箴言,每當她不知所措,陷入茫然的時候,葉璋說這話的神情、語氣、重音都分毫不差的出現在葉芷的腦海里,縈繞在葉芷的耳邊。

就這樣,葉芷同劉叔和小時天一道去了平寧鎮。

拂袖而去,看似瀟灑自如,沒心沒肺。

心裏卻總想着某人。

日幕,葉府。

葉彥之和葉泉從軍營回來,一如往常入席吃飯,葉彥之不見葉芷身影,「三妹人呢?」

葉夫人停筷看向自己的丈夫,看來送走葉芷一事,葉璋是同夫人商量過的。

葉泉見勢便知,父親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目不轉睛的看向葉璋。

「我讓她去解語堂了。」葉璋說。

葉彥之有些驚訝,「解語堂?三妹年初不是也去住過幾日,看來芷兒和這個解語堂交情頗深啊。」

葉泉顯然對葉彥之的很失望,他絲毫沒抓住重點,估計僅有的一點腦子都用在練兵打仗上了,「爹,芷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葉夫人與葉泉目光對上,言語遮掩,「芷兒能有什麼事,不過是你爹給她求了門親事,正巧婚期與彥之是同一天,眼看着婚期將近,你爹怕她婚後難得有機會任著性子遊玩,特意放她去的。」

給葉芷求了門親事,還連婚期都已經定好了,又是與葉彥之同一天,哪有這麼巧合,這麼草率的事,何況還是芷兒的終身大事,葉泉已然有了答案,只是不太敢求證,她雖知道芷兒和太子是兩情相悅,卻不知爹為何突然要為芷兒求下這麼婚事?

既是同日成婚,張家千金是太子妃無疑,那芷兒就只能是以側妃的身份嫁給太子。葉泉知道這正是葉芷所不願的事,若是她肯妥協,又怎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芷兒的婚事?這麼突然,是哪家公子?」葉彥之問。

「今日入宮面聖,我請旨讓芷兒以太子側妃的身份嫁入東宮。」

「太子側妃?!」葉彥之驚坐直身,「芷兒答應了?」他雖知道葉芷和太子早就相識,私交也頗多,但是之前立太子妃一事早已鬧得滿城風雨,葉芷都避之不及,怎麼突然就成太子側妃了?

「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葉璋見葉彥之沉不住氣,白了一眼,「這都是我和你娘反覆斟酌之後定下的。」

「可以這也太突然了。」葉彥之一時還是沒法理解。

「眼下北境情形不容樂觀,恐有變數,西夷也傳來密報說樂西丞近日勤巡視軍營,不知是不是有所圖謀,這朝中亦是多股勢力暗流涌動。這往後怕是難得有什麼太平日子,彼時軍令如山,你們兄妹二人勢必隨我帶兵出征,只是我們一走,家裏就只剩下您娘和芷兒,為父實在不放心,一直打算給芷兒尋一名好親事,好有人能護她一生周全。」

「至於為何是太子殿下,我想也是他倆之前的緣分吧,當初葉芷從李家逃婚被太子所救,后又性情大變離家出走去了邊州也是太子殿下一路護著,看得出太子殿下在芷兒心裏有着不一般的分量。太子殿下那邊我也打探過了,之前太子殿下為立太子妃一事與陛下鬧翻拒接賜婚聖旨也都是因為葉芷,殿下亦有心求娶芷兒。況且太子殿下從小就愛混跡在葉家軍營,我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他的品行我也信得過,把芷兒交給她我很放心。」

葉彥之聽完神情更驚訝,相比葉芷要嫁給太子做側妃,墨麒風能為葉芷做到這一步簡直讓他覺得難以置信。他可是一國儲君,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是一絲不苟,律己嚴明,是令朝中想要扳倒他的大臣都找不出一點錯處的。而他一直對自己母妃的死對皇上一直心有介懷,從未見他向皇上求過情,可他居然為葉芷做到了這一步。

葉彥之仔細會想起葉芷和太子相處的場面,確實感受得出殿下對芷兒有所不同,卻不知這愛意如此之深,一時啞口無言。

「其實這些事裏我也有份。」葉泉全然明白葉璋的用意。

「之前芷兒夜闖皇宮,是我教唆的,我還找了歐銘當內應。」葉泉挺直腰板,有些心虛。

「我就說芷兒哪有那麼大膽子敢夜闖東宮。」葉彥之立刻氣焰高漲,難得有機會在葉泉面前趾高氣昂地罵她,「何況皇宮守衛森嚴,居然能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混進東宮,原來是你和歐銘在背後狼狽為奸。」

「你......」葉泉自知自己理虧,壓低聲音說,「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一拳揮向葉彥之地胳膊。

「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算了,不過泉兒這事處理的有些過於感情用事,有欠妥當,日後凡事還是要多考慮考慮,尤其是在軍務上,最忌感情用事。」葉璋說。

「泉兒一定謹記爹的教誨。」

「芷兒的事就這麼定了,想必過一兩日宮裏便會傳來聖旨,到時候泉兒你就拿着聖旨去一趟解語堂,有些事,還是你這個當姐姐的去說要好一些。」葉夫人吩咐葉泉。

「嗯,知道了娘。」

..................

平寧鎮,解語堂一家專供聯絡的酒肆,後院中。

葉芷倚坐在欄桿上,碧眼盯着池岸處出神,手裏酥餅被捏成了碎渣,無意識地往河裏撒,心思完全不在眼前。

「小姐,你怎麼把酥餅都餵魚了呢。」小夕端著茶杯走來,「這酥餅是和了豬油烤出來的,魚吃了是會死的。」

「啊?」葉芷醒過神立刻收手,主僕二人低頭看一眼池塘里,一群魚撲騰的正歡,看來是一池的魚都要遭殃了。

葉芷放下酥餅,拍了拍手,有氣無力的靠在倚欄邊。

那一盤酥餅,除了餵魚,小姐是一口也沒碰。小夕放下茶杯,坐在葉芷對面試探問道:「小姐是在想太子殿下嗎?」

葉芷沒有說話,不急着否認,也不承認。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覺得心裏堵著一口氣,吐不出也咽不下,真叫人難受。

「當初來平寧鎮的時候你不是愛吃這家的酥餅嘛,我今天日特意起了個大早給你買回來的,你怎麼一點都沒吃。」小夕指著酥餅說,葉芷看眼前這碟酥餅是有些眼熟,應該是吃過,但是卻也不記得這餅有多好吃,稱得上是她的最愛?

「我最愛吃的?」葉芷拿起一塊酥餅仔細端詳,並未覺得這酥餅有什麼特別之處,「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姐你忘了?」小夕不明白小姐怎麼老是記不住事,「當初你女扮男裝與太子殿下在一家茶館歇腳,正巧遇到地痞在欺負店裏的琵琶女,你出手救了她,雖然是藉助太子殿下和雲公子的陣勢,但那姑娘對你是磕頭感激,就差一生相許了,臨走時送了你一盒這酥餅。」

「你當時吃着酥餅的時候,兩隻眼睛都冒着光。」小夕有聲有色地描繪著當初的情景,「太子殿下還問你:『你就這麼喜歡這酥餅?』你還說,『喜歡,這麼好的東西,這世間沒人不喜歡吧。』後來離開平樂鎮去邊州的時候,太子殿下半夜就去人家店鋪門口候着,給你買了好幾盒酥餅放在車上,你一路上吃的可都是這酥餅,小姐你不會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吧。」

葉芷嘗了一口,這味道確實挺熟悉的,不過當時她只把這餅當成充饑的乾糧而已。

當初在茶館遇到那琵琶女,自己確實對她很是親近,不過那是因為她長得和葉芷讀高中時喜歡的一個女明星很像,全然是粉絲見到本命偶像的既視感,何況她長得也嬌顏可掬,一副琵琶遮面,柔柔弱弱的樣子,還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地盤流氓污言相向,她實在忍不住坐視不理。

而琵琶女告別時,她說的話些話,和墨麒風問她的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她看着琵琶女離開的背影時心中想的是,這麼標準的女子,又彈得一手好琵琶,生在這個時代真是可惜了,如果是在21世紀這麼不得是個國民偶像啊。

這麼個人間尤物,誰會不愛呢。

結果墨麒風卻只盯着葉芷,看她吃着酥餅,似乎魂都沒了。

口中的一口酥餅突然哽咽在喉,這麼都咽不下去,葉芷突然胸口悶痛,真是一種無法言語的,令人窒息的感覺。從未覺得自己的隨便的一句敷衍會是某個人殷切期盼的答案。

可是有些東西你越是期盼,你就越會害怕失去,於是在這樣渴望得到與害怕失去的徘徊間,我變成了另一個我,一個令我自己都討厭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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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的小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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