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瘋婦（一）

太妃冷笑，根本不信她的話。她早已經將此事調查得清清楚楚。

她找到了一個曾經在張廣榆身邊服侍過的丫環，在她死前一個月，她突然拿了一筆銀子回家，說如果她出了意外，讓家裏人好好照顧她娘。

銀子不多，是她多年攢下的積蓄。這本是件極平常的事，但她不久之後就出了意外。

誰也說不清這是蓄意，還是巧合。

她從來不信巧合之事，只要有一點線索，她都會追查下去。巧的是戚長生同樣在追查張廣榆。他無意間發現了張廣榆與成郡王有所勾連。

經過數十日無休止全方位的調查，他終於查到望門的一個人曾與隱樓有過接觸。

只是這一點嫌疑就已經足夠了。他將那人全家人抓了起來，威逼利誘，那人卻至死都不曾吐露一點消息。他猜買兇殺人是成郡王授意。

而這一切都與成郡王府發生的那一系列怪事有關。在他眼中，成郡王並不是一個好女色的人。更不是一個沒有手段，會任由府內爭權奪利之人。在平常人眼中，或許家宅內幾個女人爭爭寵算不了什麼，但同樣作為身居高位的他知道，一個府中內宅不寧意味着什麼。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儘管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的懷疑，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報仇行動赴諸行動。

他先是暗中調查張廣榆的忘門。這個明裏是個江湖幫派，卻早就投靠了成郡王，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力量。從忘門，他得到了一個的意外收穫。

與他一同調查的，還有另一股不明勢力。

直到聖旨送到他面前，他才確定，那股不明勢力來自宮中，但一定不是皇帝。

天宗皇帝大權獨攬，不需要如此行事。而在宮中，有權力的無非那麼幾位。

他猜可能是皇后，等阿英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這位在宮中銷聲匿跡多年的人竟是這股神秘勢力的首腦。

二人互換秘密之後，一下子便猜出了成郡王的用意。唯一可惜的是他做的太好，沒留下絲毫證據。

但他們又不是開堂問案，證據這東西，不過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狡辯。

倒不如快竟恩仇來得灑脫。二人一拍即合，先是滅了張廣榆和幾個附庸成郡王的勢力，之後便來了一招調虎離山，將雲蕊擒了，將所有人的全都引到此處。太妃的意思是先殺了雲蕊，再找成郡王報仇。但戚長生不傻，成郡王是他的仇人，雲蕊不是。她是皇帝下旨封賞過的，若是太妃把他當成替罪羊，十個武林盟主府都不夠被抄的。

他將雲蕊帶到此地，一來定要殺了成郡王替女兒報仇，二來也是把太妃拖下水，免她過河拆橋。

雲蕊此時悠悠醒來，見陸小玖受了傷，嚇得哇地哭了。

雲少卿輕輕撫着她的後背，雲蕊鎮定下來。她到底只是個兩歲的孩子，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險。她無助地望着場中的所有人，最後將目光定在了陸小玖身上。

「娘，小蕊想回家。」

陸小玖摸了摸她的額頭，「走，娘帶你回家。」牽着雲蕊，往下山的路走去。

「這麼快就要走嗎？」太妃冷喝一聲，阿英帶着傷，與幾名護衛重新將二人去路堵住。

雲少卿急奔過去，「小玖，你受傷了，小蕊給我吧。」

陸小玖卻是不肯放手。長劍一揮，逼退眾人。

她雖然受了傷，但這一劍威力不容小覷。眾護衛見過她的勢力，卻是不敢硬碰硬。她想走也是萬萬不能了。

今日之事，不做一個了結，誰都不肯罷休。

如此一想，陸小玖反倒不走了。

「我們一家三口原不過是平頭百姓，普普通能的江湖人物。諸位今日如此興師動眾，有的是為了取我一家三口的性命，有的又是為了保我一家三口的性命，恕我愚鈍，不知我們這些普通人是如何招惹你們這些大人物的了？」兩道銳利的目光直逼眾人，場中一時寂靜無聲。

「若你們是一家三口，我何必如此？」太妃先說了話。

「你口口聲聲說小蕊不是我的女兒，那我的女兒呢？」

「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太妃掃了眼藍平和成郡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相公，你說小蕊是不是我們的女兒？」

「當然是，小蕊是你我的親生女兒。」

「郡王爺，藍大人，太妃娘娘說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卻用別人的女兒李代桃僵，是不是？」

二人矢口否認。太妃卻突然大笑起來，直嚇得人膽寒。

「兩位不必急着否認，我讓你們見一個人。」

殿後，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纍纍的婦人被押了出來。雲蕊第一個認出了她。

「風姨。」她想掙脫陸小玖的手，沒能成功。

那人抬起頭，透過那面上的亂髮，陸小玖卻是認出了她。

「風娘？」她輕喚一聲，那人抬頭看了雲蕊一眼，趕緊將目光收回，垂下頭來。

「成郡王，你不認識她了嗎？」

「沒錯，她就是華夫人。華夫人沒死，可那又怎麼樣？娘娘您帶她過來，是要說明什麼嗎？」

「哼，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

太妃一揚手，那押着她的護衛將風娘一把推到成郡王面前。成郡王俯身扶她起來，為她拔開遮住面容的頭髮，關切地道：「風兒，你如何變成這般模樣了？」

風娘再不是當日那個風姿過人的華夫人，如今的她連個普通的農家婦都不如。她叫了聲郡王爺，突然朝雲蕊撲過去，沒成想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孩子，娘的孩子。」她在地上邊爬邊喊，雲蕊對她頗有好感，伸手想去扶她，又怕她如今的模樣，正自躊躇。

風娘又是一個猛撲，將雲蕊正好抓在懷裏，嚇得雲蕊剛收住的眼淚再一次落了下來。

陸小玖一腳將她踹開，只聽咔的一聲，因為她抓得太緊，雲蕊的衣衫被扯掉了一大塊，露出後頸的肌膚。

一塊拇指大小的血紅印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不。」風娘猛地將雲蕊往後一推，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用頭碰地，一下又一下，直到磕出一大片殷紅。

「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孩兒。你是誰？為何要冒充我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