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齊聚（二）

阿英斜刺里衝出來，將長孫綽截住。阿英的武功略遜他一籌，但在她全力拚殺之下，長孫綽始終占不得半分便宜。

又有四名壯漢參戰。二人被那四人一阻，戚長生手裏的雲蕊已經交到了太妃手上。

太妃抱着昏睡中的雲蕊，一時眼中凶光大盛。

她一手高高揚起，掌心運勁，向雲蕊頭頂拍去。

陸小玖大叫一聲，顧不得戚長生後面刺過來幽魂刀，長劍脫手而出，攜她十二分之功力，刺向太妃的手臂。

這一劍去勢極快，誰也沒有看清她出手，就已經刺穿了太妃的手掌，劍沒入佛座之中，將她的手掌牢牢釘在佛座上。

與此同時，幽魂刀刺穿了她的身體。陸小玖只覺一股巨痛，與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一起從後背襲向全身。雲少卿狂嘯一聲，猛撲過來，一掌打在戚長生的後背，另一手將陸小玖攬在身後護她周全。

長孫綽則趁著阿英救人心切，一掌打碎了她的肩胛骨。飛身急近，將雲蕊從太妃手中奪了回來。

傾刻間，四人同時重傷，那些守在門外的護衛衝進來，將三人團團圍住，只等太妃一聲令下，就要將三人砍成肉泥。

雲少卿替她點穴止血，又取了些金瘡葯給她灑上。陸小玖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在他耳邊道：「相公，你護小蕊先走。」

「不行，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咱們夫妻一體，同生共死。」

他說得堅決，陸小玖心中雖急，但知他素來說一不二，只好望向長孫綽。

長孫綽不言自明，微微點頭，伸手將雲蕊抱過。一手挾她，一手持劍，往外沖將出去。

阿英急得大叫，「攔住他，格殺勿論。」

那些侍衛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長孫綽武功再高，也很難從中衝殺出去。戚長生雖受了傷，仍將雲陸二人攔在殿中，脫身不得。

阿英替太妃裹好傷口，提劍殺了過來。二人形勢堪憂，卻忽聞寺外，喊殺聲大作，之後就是乒乒乓乓刀劍相撞的聲音，藍月涯的聲音從這萬千聲響中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小玖，我來救你了。」

藍月涯帶着二三十名高手殺上來，戰局扭轉，長孫綽趁機脫身，落到他身邊。

他交雲蕊交給藍月涯，轉身沖入人群中，連傷數人，終於來到陸小玖身邊。

太妃娘娘從殿中走了出來。

她極目遠眺，望着那空曠的山林，思如泉湧。

那日也是此時，此地，她親眼看到一對夫妻倒在自己面前，那般至死不渝的愛情讓她心曠神怡，縱是那是她欲挫骨揚灰的人，她也心生惻隱，留了二人一命。

不料這一時之仁，卻讓她後悔半生。以至今日，她要伸手去向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出手。

「太妃娘娘，好久不見。您越發地心狠手辣了。」坐在軟轎上的藍平冷言相譏，他居高臨下，自有一番威嚴。

「彼此彼此。」太妃同樣冷笑道，「如此好戲，成郡王不來嗎？」

山下大笑不止，成郡王人未到，音已先到。

太妃臉上閃過一絲輕鬆，她真怕這個老狐狸不來啊。

「今兒可真是個好日子。」太妃道，手上的傷並不痛，心裏的傷才最痛，過了幾十年，仍然痛徹心扉。

當年，她也曾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有一段刻骨銘心的良緣。可惜，從她的情郎執意要去邊關開始，一切都變了。

自從那時候開始，她變得暴戾，開始仇視世間的一切。她只想報復，報復那個撇下她跑去邊關的人。她要讓他知道，就算沒了他，她一樣過得很好。

她需要權力。

在皇帝選妃的聖旨傳下之時，她毅然踏進了皇宮。她要坐上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位子，皇后。

她要讓他後悔，痛不欲生。

她沒有等到他的痛不欲生，自己卻像被人扎了數十萬根銀針似的，夜夜無眠。皇上也從示召過她，她在宮中像被人遺望了似的。

就這樣默默過了兩年。她一直在打探着他的消息。因為要打探消息，自然需要不斷地討好別人，因此她在宮中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終於在一天半夜，這位妻妾成群的皇帝終於想起了這位從未見過的女子。

後來，她成了皇帝最寵幸的女子。可惜一直無所出，在宮中聖寵不斷，卻終是踏不上皇后那位置。因為皇后需要留給有兒子的人。

再見他的名字，是在皇帝案前的奏章上。那時已是十年過去。她也是那時才知道，那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邊關猛將竟是她當初的戀人，而此時他已位例三品。

他不只改了名字，還娶了一位民女為妻。

她本來已經心如死水，卻因為這事，復仇之心大盛。他寧願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民女，也不要自己。她要他們付出代價。

接下來的事很簡單。作為一名在宮中多年又極獲聖眷的老人，那些栽贓陷害，吹枕邊風背後捅刀的招數她樣樣都會。

沒幾下，這位天下人的英雄就變成了私通敵國的叛徒。當然，她故意在證據上留了一手，只要他肯求饒，她就能通過證據上的漏洞為他翻案。

可他沒有。他帶着妻子去找自己的老友，這座寺里的方丈，想讓他帶着自己的妻兒逃走。她氣不過，便派了人前來趕盡殺絕。

只是最後一刻，她心軟了。之後他同樣看出了其中的漏洞，順利脫身。

等她再想動手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保護網，成郡王藍平這些同樣位高權重的人在拼着命保他。

這激發了她的鬥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經過幾年的運作，終於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一死，接下來就是無盡的屠殺。只要與他有關的人，她都沒有放過。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還是兩條。這此折騰了這麼些年。

「娘娘，收手吧，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何必呢？」這句話，成郡王是發自肺腑的。

「行，只要你讓我殺了她。」她一指雲蕊，仇恨的目光能把人割成幾十塊。

「你要報你的仇，幹嘛要殺我的女兒？」陸小玖面色有些蒼白，不過倒還支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