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走散

212 走散

場景忽變。

漫天飛雪剎那間靜止,下一瞬又倒著飛向天空。

地面上的冰雪快速消融,眾人一怔,旋即死死盯住了櫟陽如故手中的雪馬蘄。

看樣子,得速戰速決了。

冰塊開裂的聲音並不響,但是當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這種聲音,是絕對沒有辦法忽視的。

「快跑!這裏恐怕……」那人的話還沒喊完,腳下一歪,竟然就踏入了一片冰水裏。

眾人見狀,哪裏還顧得了什麼雪馬蘄。危急關頭,永遠都是命比較重要。那陷入冰水中的同伴也沒有人管,眾人紛紛快速後退。

趁著這些人不注意,櫟陽如故將雪馬蘄丟入了覆月缽。

眾人逃竄的同時,櫟陽如故等人也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與那些人背道而馳。

幾人的輕功都是一等一的,相較那些人的狼狽,櫟陽如故等人離開的時候尚且還算輕鬆,踩踏着水中的浮冰飛身而起,還有功夫回頭去看那些狼狽逃竄的人。

這周圍原本就只有幾塊大的浮冰,大部分都是水,此刻浮冰消融,只剩下拳頭大的幾塊冰塊,眼看着下一瞬也要化為冰水……

這些人根本就來不及逃離。

有跑得快的,差一步就能上岸,下一瞬就被身後的人拉住:「要死……也得一起死!哈哈哈哈……」

櫟陽如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在冰水中掙扎的人,便回過頭全力飛奔。

這些人是死是活,與她都沒什麼干係。

幾人的速度很快,衝破最後一層阻隔,滿天的飛雪與冰山,就都消失在了他們身後。眾人面前,又成了他們來時的那一片荒漠。

區別就是……

這一片荒漠似乎也有些詭異。

「阿言小心!」南宮彥青發現異狀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忽然間揚起的飛沙擋住了眾人的視線,誰也沒有料到上一刻還靜止的沙子下一刻會飄得這樣猛烈,目光可及之處,到處都是漫天的黃沙。

櫟陽如故捂住了口鼻,只覺得呼吸都變得灼熱了起來。但好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四周都是揚起的黃沙,看不到半個身影,櫟陽如故愈發慌張,可捂著嘴,叫喊出的聲音也低了許多,她試探著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人的回應。

腳下一軟,櫟陽如故心中一驚,卻發現地面上的黃沙快速流失,就在她腳下出現了一個半人深的坑洞。

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黃沙吞沒。

胸腔里的空氣越來越少,思緒也漸漸開始混沌。至於黃沙炙熱的溫度,櫟陽如故已經沒有力氣去在意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進入覆月缽躲避的時候,周圍的狂風忽然停了。

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托起,原來也並沒有陷入地里啊……倒是剛剛太害怕,以為自己已經被黃沙掩蓋。

櫟陽如故撥開身上的黃沙,刺眼的太陽光照到了她的身上。可這一刻,沒有什麼比陽光更讓她愉悅的了。

前一刻在生死邊緣,這一刻卻彷彿全然沒有什麼事情。櫟陽如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黃沙,而後蹙了眉。

四周空空蕩蕩,能看得見的地方,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就連地上他們方才走過的腳印,經過這一場狂風,也全都消失不見。

櫟陽如故有水,倒也不擔心自己會缺水,連忙大喊眾人的名字。

可除了風聲,四周寂靜得可怕,又哪裏有回應的聲音?

該往哪裏走?

要不要走?

一樣的情況,南宮彥青會怎麼辦?

櫟陽如故腦中一團亂麻,依稀記得時間應該到了下午,就朝着太陽的方向走——他們在剛剛踏入沙漠的時候,就曾經約定過,倘若有人不慎走散,他們就都朝着西邊走,總能遇上的。

那時候說這個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此刻不禁有些感嘆:還真是烏鴉嘴。

想這些卻全沒有什麼作用的了,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走得快一些。

櫟陽如故一邊走,一邊四處環視,希望能夠找到同伴的身影。

當然,尤其是……南宮彥青的。

水囊里的水已經喝了乾淨,櫟陽如故又從覆月缽中得到了補給,沁涼的水順着喉道流進腹中,彷彿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她沒有停止前行,終於在夜色即將降臨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影。

在沙漠中走了小半日,櫟陽如故只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沙子,就連抬頭去看藍天,也彷彿成了一粒一粒的。

那漫天黃沙的樣子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里,干擾一下她的視覺。

乍一看到一個人,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好在沒有。

對方著一身淺黃色衣袍,對着櫟陽如故招了招手,面上表情看不出有多麼驚喜。

這身打扮,是凌風。他們來時,只有凌風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袍子。

櫟陽如故又尋了兩把刀,將那八爪魚處理了,正在做鐵板燒。

調料什麼的她隨身帶着的,輕輕按壓一下,空氣中就瀰漫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這一條八爪魚有十數斤重,切割成一段段后,擺滿了幾個盤子。

江厭也坐在一旁瞧熱鬧,看着櫟陽如故做鐵板燒的模樣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太特殊,櫟陽如故早就發現了他正盯着自己,回以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而後揚了揚手裏剛剛煎烤好的一段八爪魚,問道:「要來一段么?」

說是問,其實只是走個過場罷了,櫟陽如故的話還沒說完,江厭已經伸手過來。

鮮香麻辣的八爪魚雖然也是海貨,但是比起眾人平日裏吃的這種魚那種魚來,已經好太多了。光是聞着香味,就讓人食指大動。

船上眾人見者有份,除去還在駕駛室里的,所有的人都圍在一起,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船員滿身是水地走了過來。

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他在江厭耳邊附耳說了幾句,後者就露出疑惑的神情,壓低了聲音:「多少天了?」

船員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回答道:「有五六日了。」

「五六日……」江厭喃喃着重複了一遍,「就他們兩個嗎?」

船員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應該就不是傳染。

若真是傳染病,那就是大事,船員的聲音壓得極低,在場聽見他說了什麼的,沒有幾個。

從聽到了寥寥數字和江厭回答的隻言片語來猜,櫟陽如故隱約猜到了什麼。

唯有那些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吃得高興。

櫟陽如故和南宮彥青晚上沒有睡好。

兩人都是淺眠,有一點動靜就容易被驚醒。心裏藏着事,睡眠質量就更差了。

「噗通——」

「噗通——」

寂靜的夜晚,接連着兩聲巨物落水的聲音,讓兩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點燃了蠟燭,兩人面面相覷,意識尚沒有完全清晰。

下一瞬,卻又不約而同地披上外衣,朝着甲板上走去。

重物落水……重物落水……

接連着兩聲……

壞血症……兩個人……

雜亂無章的線索在這一刻忽然練成了線,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漸漸清晰。

在夜色中,櫟陽如故看不清楚海上的景象,但月光撒在海面上,也隱約能看到一些什麼——

比如盪著漣漪的水花,比如幾條烏篷船。

事情已經很明顯,方才那兩聲幾乎是連在一起的噗通聲,是兩個人落水的聲音。當然不會是掉下去的,那兩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水花開始擴散的地方,就是那兩人落水的地方,就在他們身後那條船的一側。

似乎又隱約回到了那一天,原本充滿著驚懼的尖叫聲的船艙忽然變得安靜了許多,他們當時以為是大家終於發現了船不再下沉,反應了過來,如今想想,恐怕那兩個「賊人」,就是那個時候上的船。

兩個忽然出現、一身是水的人,定會嚇到眾人,於是他們有了瞬間的安靜。

想想也是,光憑着幾條烏篷船,想要在海上活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不過是在絕境中給人的一線生機而已。

這一線生機,相當於是九死一生,只是聊勝於無而已。

那些死士倒也罷了,領軍的人物,絕對不會讓自己置於這樣的危險之中!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憑藉那幾艘烏篷船逃跑。那兩個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那一艘被他們自己鑿穿的船!

他們知道那一艘船多半沉不了,於是將主意打在了那艘船上。

至於那一日四散離開的烏篷船,根本就是他們為了麻痹眾人的視線,拋出去的誘餌罷了。

所以,不是櫟陽如故等人的運氣太差,找了那麼多艘烏篷船也沒有找到關鍵人物,而根本是因為……那些船上,無論哪一艘都沒有他們想找的人啊!

想必在那個時候,這兩個人就已經趁亂混入了海中,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烏篷船上,游到另一艘船邊,而後登上了船。

後面忽然有人得了壞血症也很好解釋,這兩人無論是謀略還是武力,比船上的其餘人都要強一些,而彼時船上的人群龍無首,又看到船上忽然出現的兩個人,會誤會什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但縱然他們誤會了,情況卻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船員們並不知道自己船上多了兩個人,每天送去的食物和水也依然是那麼多,那兩個得了壞血病的倒霉鬼,大約就是被那兩個人頂替的了。

水和食物都只有那麼多,自然是緊著那兩位來,於是陰差陽錯……

其實在這一刻之前,眾人雖然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一時間卻還沒有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當那兩個倒霉鬼被發現得病的時候,那兩位就察覺到山雨欲來的趨勢了。

越是小心謹慎的人,這時候就越是明白,哪怕他們現在還沒有被發現,但要不了多久,一旦有誰意識到了,他們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於是當機立斷,把離開的時間提前,定在了今晚。

船行駛了這些日子,離陽漣已經沒有多遠了。

這一片的海域大多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時不時還能遇上出海捕魚的漁民,即便是坐在烏篷船上,一般來說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而因為夜色,縱然那兩人跳入了水中,他們也看不清楚人離開的方向,更不可能花大力氣追擊,反正對方既然做好了準備,即便是追了,多半也是無功而返的。

只是可惜……

這般好計劃,卻不知那兩個到底是什麼人物。

兩人想通了其中關節,唏噓了一聲,卻沒有插手此事的意思,回過頭,打算離開。

這一回頭,就對上了一樣從船艙里走出來的江厭。

兩人的面上頓時露出一分驚訝,連忙與他打招呼:「江厭。」

後者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兩人看到的,江厭也看到了。兩人想到的,江厭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只晚了兩人一步出門而已,並未錯過什麼緊要線索。只是想通了,面色卻愈發平靜了。

平靜下暗藏着暗涌。

「想知道是誰嗎?」江厭忽然道。

他彷彿看透了兩人的心思,雖然是問句,卻並沒有真的要等到二人答案的意思,下一刻就準備開口。

櫟陽如故卻是十分好奇的,在他開口之前,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說來或許你們也認識。」江厭道,「畢竟……一樣都是從雲夏來的,你們或許會見過才對。」

他沒有看到那兩個人是誰,也沒有看到他們先前的舉動,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知道些什麼,畢竟……船賣給了誰,他還是清楚的,不是嗎?

「月江白?」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這名字櫟陽如故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但她對月江白的記憶不可謂不深。

想想也是,能有那個財力從江府手裏頭買下這樣一艘最好的巨輪的,他們雲夏就沒幾個。

而如果是他,那麼第二個人是誰,似乎也顯而易見了。

——南宮華。

這兩人總是出雙入對的。

只是,他們的手已經這麼長了嗎?什麼時候和陽漣扯上了關係?又是為了什麼策劃了那一場敵襲?

船繼續航行,這一日,終於靠了岸。

再一次踏上實地的時候,眾人竟然有幾分不真實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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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難求:殿下你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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