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圍廣宗盧植勝券在握 信讒言漢軍臨陣換帥(三)

第35章 圍廣宗盧植勝券在握 信讒言漢軍臨陣換帥(三)

「盧植絕無此意,只是希望……」

「我懂!」左豐再次打斷了盧植的話,輕輕笑道:「陞官加爵乃是由軍功而定,本官這麼說到是影響到中郎將的清譽了,理當自罰一杯。」未待盧植反應,左豐自顧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左豐放下酒盞,抬起頭望著盧植,兩個人的眼神立刻交織在一起,左豐開口說道:「豐明日將要啟程返京,向陛下稟報前線戰事,只是這一路舟車勞頓,又恰逢黃巾賊作亂,我是真怕中途耽擱,而壞了中郎將的大事啊。」

盧植望著左豐,對方言語間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一陣厭惡之情湧上心頭。盧植此刻只覺得身著褐色長袍,賊眉鼠眼的左豐就像是藏在糧倉角落裡體型肥胖的碩鼠。此人若不是皇帝派下來的欽差,盧植早已下逐客令,可一想到前線將士的命運都掌握在這個閹人手上,盧植只能將怒火壓在心底,強顏歡笑道:「明天一早,盧植必安排猛士隨行左右,確保大人無虞。」

「中郎將,您這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左豐面色陡變,笑容瞬間消失不見,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左豐不遠千里來到此地,甘願冒矢石之險,所圖不過金帛。中郎將身為三軍統帥,掌控一切軍資,終日大擺宴席,想必也是從中剋扣不少,左豐不過想同中郎將分一杯羹,有道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則填堵悠悠眾生之口,二則也好向陛下交差。中郎將切莫因身外之物斷送了大好前程啊。」

話已徹底挑明,盧植心中火起,只想立即教訓眼前這個貪得無厭,置國家安危於不顧的小人。但事關重大,盧植明白自己真要是動手打了欽差,一切休矣。他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開口道:「不是植不肯拿出金帛以資大人,只是軍資本就只夠攻城之用,還望大人明察。至於今日酒宴,實不相瞞,實乃我用隨身多年的心愛之物換得美酒以招待大人。我懇請大人能在陛下面前據實奏報,待平定黃巾逆賊,班師回朝之後,我願用陛下賞賜以還大人相助之情。」

左豐冷笑道:「盧中郎將這一手借花獻佛倒是聰明的緊吶,等中郎將成了平叛功臣,我這樣的小吏如何高攀得起。再說既然中郎將有把握得到陛下的賞賜,此刻將金帛贈我又有何不可?」

「盧植實難從命!」

「我再問一次,中郎將可否成人之美?」

「盧植不敢阻攔大人升官發財,軍資乃大漢所有,我不能擅自做主,左大人實在想要,可稟明天子。只要天子下旨,我自當遵從照辦。」盧植的回答不卑不亢。

「左某最後問一次,這財帛您到底給是不給!?」

「不給!」盧植已沒耐心再同左豐周旋。

「好!好!好!」左豐連說三個好字,接著大笑道:」哈哈……中郎將不愧為國之棟樑,左某就此別過。」左豐站起身來,一甩長袖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帳,怒氣沖沖地奔向了自己的住處。

左豐剛走出大帳,許多將校便從帳外鑽了進來,只見滿臉怒容的主帥站在帳內一言不發。眾人皆不明所以,過了許久領頭的小校李雄才大著膽子開口問道:「中郎將,欽差大人為何大發雷霆?」

盧植先是長嘆一聲,然後氣憤無比地說道:「貪婪無義之徒,索賄不成,惱羞成怒。」

「中郎將,這種人得罪不起,他要是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怕是對大人不利啊!」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盧植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傳我將令,現在連夜準備攻城器具,士卒加緊操練,我們不日將發起攻擊。」盧植明白左豐回到洛陽必然會在劉宏面前譖傷自己,為今之計只能在皇帝興師問罪前拿下廣宗消滅反賊,用戰功來為自己洗脫嫌疑了。

第二天一大早,盛怒之下的左豐不告而別。他捨棄車駕而改騎快馬,然後在十多名羽林衛士的護送下一路向西,用了不到五天的時間就回到了皇城。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已是黃昏時分。這個陰險惡毒的小人連衣服都沒有更換,只是稍作交代后便進宮去參見劉宏,他要向劉宏控訴盧植在廣宗的一切「所作所為」。

左豐進宮后,張讓、趙忠收到消息后隨即趕往連接南北宮的復道,這一必經之路等候這位下屬。一見到左豐,張讓率先發問道:「左豐,陛下要你去廣宗代天子巡視,你怎麼回來得如此之快?」

左豐見神色不善的二人緊盯著自己,趕忙行了一個拱手禮,然後開口回答道:「左豐參見二位大人。不瞞二位,小僕有緊急軍情要面陳陛下。」

「什麼軍情?廣宗被攻破了?張角被活捉了?」神色慌張的張讓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他還向趙忠使了一個眼色,同時又做出一個要殺人的動作。心領神會的趙忠點了點頭,挪動了一小步與張讓挨在一起,然後右手伸進左邊的衣袖中,將提前準備好的匕首握在手中,只要張讓示意動手,他就會立刻結果了眼前這個小宦官。

左豐見二位上司神色不善,自覺無功而返的他立刻跪了下去,哭喪著臉說道:「小僕不敢欺瞞二位大人,此番前去廣宗,小僕只想將盧植那奸人從二位大人手裡榨走的錢財要回來,不曾想盧植竟然一點情面都不講,小僕沒有辦法這才快馬加鞭回皇城向陛下控訴盧植的貪墨之舉。小僕有負二位大人,還請二位大人責罰!」

「誰問你那點錢財了,我跟張常侍問你廣宗怎麼樣了,張角怎麼樣了?」趙忠極不耐煩地追問道。

左豐答道:「回二位大人,小僕看盧植的架勢是要準備攻城,回來之前小僕聽軍士們說,張角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已經好幾天沒下地了。」

張讓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他拽了拽趙忠的衣袖,示意他把匕首收好。然後上前一步將左豐從地上扶起,接著和顏悅色地說道:「左大人為陛下任勞任怨,我也經常跟趙常侍說,一眾小黃門就左大人辦事最為認真,今天才算真正見識到了。區區錢財算得了什麼,陛下連日操勞,此時正在合歡殿內休息,我這就帶你去見陛下。你不用怕,一會見了陛下有什麼說什麼,我跟趙常侍會幫你說話的。」

「小僕謝過張常侍、趙常侍。」張讓在前引路,左豐緊隨其後。他心中十分不解,張讓為何突然轉怒為喜?又為何如此在意張角的死活?向來對家國大事毫不關心的張讓為何對廣宗如此上心?算了,大人物們的事情還是少管為妙。

不多時,張讓一行三人就來到了合歡殿外,趙忠找了個間隙把袖中匕首交到了一位親信手中,然後才同張讓、左豐一同進入了大殿。

正在欣賞美女歌舞的劉宏見到左豐頗感意外,他放下酒盞開口詢問道:「左豐,你這是掉進泥土裡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來見朕?」

左豐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一旁的張讓打圓場道:「陛下有所不知,左豐是有緊急軍情回報陛下,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從廣宗趕回了皇城,因怕耽誤陛下的大事,還沒來得及更換衣物,老僕願為他代為受過。」

「什麼緊急軍情?」劉宏聽到「緊急」二字立刻緊張起來,最近幾個月他的神經綳得很緊,再得知各地戰況進展順利的情況下,才敢稍微放鬆一下。酒宴這才剛剛開始,狼狽的左豐就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猶如驚弓之鳥的劉宏未待左豐回話又繼續問道:「盧植……全軍覆沒了?」

「回陛下,廣宗已被漢軍團團圍住,破城指日可待。」

「你嚇死朕了!」劉宏拍了拍胸口說道:「你快說,到底是什麼緊急軍情,如果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朕命人砍了你的腦袋!」

左豐一聽皇帝要殺自己,渾身都顫抖起來,一時間,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趙忠皺起眉來,心中暗嘆「真是個沒用的東西」,然後開口說道:「陛下,左豐所報之事關係到前線將士們的存亡,也關係到陛下的討逆大計。因為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言語間難免會失了方寸。他是想告訴陛下關於中郎將盧植的所作所為。」

「盧植怎麼了?」劉宏冷冰冰地問道。

見張讓、趙忠兩位大人物來幫自己,左豐的膽子也跟著變得大了起來。他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斷斷續續地說道:「小僕曾聽朝中大人們說,盧中郎將公忠體國,實乃國之棟樑……可是小僕到了廣宗,卻看到他終日只顧自己大魚大肉,卻不問軍士們的死活。幾日前,他竟請小僕來到他的中軍大帳,拿出大量財帛行賄小僕……小僕深知攻克廣宗事關重大,盧中郎卻遲遲不肯行動,虛耗朝廷的錢糧。事關重大,小僕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這才沒有更換衣服,不料卻驚擾到陛下,小僕罪該萬死。」

劉宏當場大怒道:「什麼?盧植竟敢貪墨軍資,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出征前他還勸朕拿出宮裡的財帛招募軍隊,果然是說一套做一套了。」

張讓、趙忠一起跪下說道:「還請陛下息怒。」

劉宏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又在腦中想了一遍左豐剛才所說的話,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三人是在合夥演戲給自己看。今日下午冀州發來的戰報里寫得清清楚楚,廣宗城破在即。戰報是不會有假的,看來左豐所說大半都是虛詞,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朝中大人們說,盧中郎將公忠體國,實乃國之棟樑」。如果任由盧植拿下廣宗,那麼他就是平定黃巾之亂的首位功臣,等到那個時候,他要藉此來向自己提各種要求,那以後還怎麼過逍遙的日子。一想到昔日盧植在朝堂之上勸自己捐出財帛時的神態,劉宏就頓時覺得討厭無比。但是自己又沒辦法發脾氣,因為江山是他的江山,不是盧植的江山,對盧植髮脾氣就等於告訴群臣,他要放棄劉家的天下了。

既然有人要陷害盧植,那乾脆就促成此事好了。反正攻克廣宗也只是時間問題,再派一員能征善戰的將領接替盧植即可。打定主意的劉宏佯怒道:「張讓,你派人帶上朕的詔書即刻前往廣宗,把貪贓枉法的盧植給朕押回洛陽,朕要親自發落。」

「諾!」張讓接到詔命轉身離開,左豐心中一陣狂喜。離開合歡殿回到府中他放聲大笑道:「盧植啊盧植,我要讓你知道,這就是跟本官作對的下場。」

昏君不一定缺智少謀,否則難以駕馭群臣,駕馭不了群臣又何談掌控朝局。只不過昏君愛自己勝過他的臣民,一旦危機消除,昏君便會故態萌發,再度回歸那驕奢淫逸的生活之中,他又怎麼會去在乎黎民百姓的死活呢?

原本明朗的局勢再次變得撲朔迷離。盧植的獲罪,董卓的上任,會帶來怎樣的改變?黃巾之亂又能否被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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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伊始——帝國末路,英雄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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