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撕毀合同你賠我的知識產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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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呢，張定先那天完全可以回答劉老五，「你這是經濟不是音樂」，但劉老五家最核心最有臉面的問題就是經濟，他不敢說這個核心問題，他不敢擊中劉老五的要害，他怕劉老五罵。再加上他當時還沒來得及把劉老五的問題歸結到哪一個領域去，回來一想，應該是經濟。

但他暗下決心，你劉老五有什麼了不起，等我也來搞點經濟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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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張定先早就從經濟角度思考問題。

養老保險他買得最早，並且不告訴任何人。後來最早拿到錢，還要嘲笑社裡其他人的愚蠢。

又如建築社解體，社裡發給工人們一筆錢，他姐姐把這消息和他所得的數額告訴了他老婆，他就撕破臉罵他姐姐「叛徒」，讓他姐姐哭泣起來。

那時他家還住在大雜院。

老婆叫他交錢出來，他幾步跨出家門，站在大雜院的石階上，向鄰居高聲喊道：「大家來評理！」

他的嗓門確實很大，一嗓子就把三進院子的鄰居們喊出來了。

熱心公益的街道小組長於素梅就問：「什麼事？」

張定先老婆已經搶出門來，高聲喊道：「不要理這個瘋兒！」

於素梅說：「到底什麼事，聽他說嘛。矛盾總要解決才對。」

張定先朗聲問道：「大家說說，農民有沒有吃谷種的？」

於素梅說：「當然沒有，他又不是傻瓜。」

張定先說：「她叫我把社裡發的錢拿給她——我手裡該不該留點谷種？」

鄰居一聽是家庭財產糾紛，又聽說張定開的錢是「谷種」，就紛紛返回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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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的岳母起初不願意到學霸在學校分的房子去住，認為樓房不方便，後來學霸還是決定說服岳母，搬到學校去住，再者岳母的房子在河街，眼看要拆了。

他去找張定先給他做個特殊尺寸的小飯桌，以供岳母使用，因為要盡量讓一隻腳癱瘓的岳母吃飯時能夠舒適一點。

張定先說用他家裡舊傢具拆開做比用新料好，學霸說，好，隨你便。

學霸問料錢加上工錢該付多少，等張定先答覆后即刻付了料錢和工錢。

過幾天學霸去大雜院看看，張定先說過他在他舊居做活。

進了院子，走到張定先敞著門的舊屋一看，見張定先正拿一截新料在火爐上烤，烤得水滴。

學霸感到奇怪，就問：「你不是說用舊料嗎？」

這平常的一問，不知道觸碰到張定先哪根神經，他低頭想了想，放下滴水的新料，幾步跨出家門，再次高聲喊道：「大家來評理！」

學霸徹底蒙圈了：不是你對我說用舊料最好用你家舊傢具拆了做嗎？我不是回答隨便用什麼料都可以嗎？我只是好奇而已啊你一個搞文學的不懂好奇嗎？

張定先才不管學霸的心理活動，對鄰居高聲喊道：「他撕毀合同！」

鄰居中於素梅的丈夫是大煤礦退休的礦工，他脫口而出：「撕毀合同就不對了。」

張定先轉頭對呆在那裡的學霸說：「你聽見大家說你沒有？」

學霸笑起來：「什麼合同？那麼嚴重，你用什麼料都可以，我不是說過嗎？」

鄰居見果然有事，議論紛紛，他們知道學霸是教師，覺得和一個建築社職工鬧經濟糾紛真不應該。

在那嗡嗡聲中，張定先順應社會輿論，朗聲說道：「傢具我也不做了，工錢我也不還了——是他撕毀合同在先，做得就受得！」

學霸真是百口莫辯。

他想說，「我又沒有叫你還工錢，我送你菜送你錢送你書，給你不要錢打工你忘了？」但轉念一想，說了等於白說，誰相信你高尚或傻到這種程度？

他灰溜溜地走出大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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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什麼不是冤家不聚頭啊無巧不成書啊這類說法其實是有生活根據的。

學霸到省城一個生物工程科技開發有限公司打工，在總部當文秘。

張定先老婆一個親戚在省城開電動按摩沙發工廠，不久張定先也去成都守大門。

張定先的老同學兼老朋友榮生在老婆工廠駐成都辦事處，地點就是歌曲《成都》里所唱的那個玉林路。

張定先老同學王劍榮在人民南路一個美術公司。

張定先仗恃家鄉人多，到全國聞名的《星星詩刊》投稿，稿件不被採納，他竟訓斥編輯，人家下班了，他還追到街上罵人家孔乙己！

最生動是一年後他返回家鄉，向縣報文藝副刊投稿，編輯認為不夠發表水平，他就在編輯部一直爭辯，編輯煩了，把他的稿子缺點一再分析之後，將那稿件退還，張定先不收，編輯只好把稿件放入字紙簍。

張定先跳將起來，吼道：「啊，你賠我的知識產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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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張定先對未來充滿希望。

在省城時，他到學霸的生物技術科技開發公司總部去玩過，回來就吹說是親自看見了電影上演的公司：每一個部門之間的隔離牆都是玻璃的，每一張辦公桌上都是一兩部電話，還有打字機、複印機、傳真機……，他還說他曾經和學霸的頂頭上司交鋒，那老總也說不贏他。

實際上他就是把和同學王耀宗的故事重新上演了一遍：那老總也姓王，他隨著學霸走進公司和王總見面熟，還給人家說仿瓷塗料才是高科技，說那專管科技的不懂高科技，事後王總也氣得對學霸說：「小X，你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叫他不要到公司來了。」

不管怎樣，反正他認為他現在和劉老五一樣，知道什麼是公司了。

他想：以後，我會有自己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