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尚學
燕然待在王氏的懷中，雖不認生，可是要她乖乖地待著還真不行。沒幾下，就順著王氏的腿爬了下去。一著地，那速度也就燕澤現在追得上。
那個碧雲也只能望塵莫及，「夫人，那個小孩爬得真快！」
「沒事兒，那孩子多半是這院子里的。熟門熟路的，真是個調皮鬼！」說著，本來笑著的王氏不免湧上愁容。自家的彥哥兒與欣姐兒就是像他們父親一樣，太沉悶了，若是有這孩子一半活潑她也就放心了。
姜氏只能默默地說一句，你是沒帶過我家燕然，不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唐夫人，這是我家世子妃命人準備的糖蒸酥酪、玫瑰酥、茯苓糕…」小香提著食盒緩緩而來，步履輕盈，裙裾不起，慢慢地擺出這幾個糕點，細細地與王氏介紹它們的特色之處。
王氏認真地聽著小香的介紹，細細地打量面前這位小丫鬟。年紀尚輕，卻氣質歡愉活潑。說話更讓人悅耳，心情愉悅。王氏不禁暗暗讚歎，姐姐府中的丫鬟靈氣逼人，皆是可塑之才。
王氏注意力完全被這個講著糕點說著趣事的小丫頭給吸引了，那個灰頭土臉的小孩早就置之腦後。
而院中另一角，小芸拿出食盒的乳酪酥正在使出渾身解數引誘燕然，讓她乖乖地跟她走，千萬不要鬧。
燕然抱著球，大眼睛的看著眼前這個剛剛用球將她引誘過來的兩腳獸，毫不為之所動。
小芸很是頭疼，心想「小香姐，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怎麼沒講！」
再看著眼前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芸感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在犯罪。
……
暗處目睹整個經過的燕一，瞥了一眼那個一直在用美食討好小姐的小丫頭。心理直嘀咕「這是小小姐，又不是三少爺，美食誘惑有用嗎？」
看著小丫頭幾經喪氣，燕一不忍心，又覺得小小姐一直在那也不太好（燕然：你以前怎麼不覺得？）。
就在小芸抓耳撓腮之際，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小石塊，擊落了燕然手中的蹴鞠球。
不滿周歲的燕然不知道，忠心在小丫頭面前就這樣完敗。
單蠢的燕然誓死護衛球球，常言道「人在，球在。」。所以燕然奔球而去，爬法矯健。
而大大呼呼的小芸對那個石塊毫不在乎，但她驚奇地發現了讓小姐乖乖回去的好辦法。
就這樣，燕府上演了一場一對一的蹴鞠大賽…
獲知燕然已經找到的姜氏即刻整理儀容，來到了王氏身邊。
從容不迫，盡妍盡美的姜氏，讓王氏感覺彷彿之前的事都是幻覺。
……
燕府-正堂
燕湛一改以往的軍裝素裹，換上了一身黃白相間的錦袍，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腰帶上墜有一塊成色極好的羊脂玉，整個人俊逸不凡，貴氣逼人。
收斂了殺氣的燕湛，本就是貴公子一枚，即使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也擁有著讓萬千少女為之傾倒的資本。
唐循則是一身青衣儒裝，以白色絛帶系之，墜之榛子色的青竹荷包。本是上乘之姿，卻神情嚴肅，硬生生將俊逸壓了幾分。
「唐大人」
「燕世子」
兩人拱手敬禮，互相打量毫不避諱。一個是常年在軍中，處事爽快；另一個是性情耿直，不加掩飾。
燕湛直嘆，真是跟夫人說的一樣。這個唐循雖是個世家子弟，確實毫無世家之氣，有的只是鼎立天地之間萬丈書生的正義凜然之氣。真不愧是上巳二十四年間的探花郎，才華與同屆狀元的覃大人不分秋色，看來燕城破城迷案可以從此處多加打探。
讚歎不光是燕湛，唐循也在腹議。昔日表哥還說，這個燕世子徒有其表，實則包藏禍心。以權勢壓人，威逼利誘才使得姜家許以驚艷兩江的嫡女。
如今看來，表哥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常言，君子慎言、慎交。如此之徒，還是得敬而遠之。
回頭就跟妻子說說，明年的年禮表哥那房就省了吧，畢竟在燕城俸祿也不高，何必浪費在如此小人之上。
唐循表哥至死那天都不知道怎麼好好將把表弟給得罪了，毫無徵兆的好嗎！
「唐大人，此次來訪所謂何事？」燕湛一出口就懊悔了，這畢竟是愛妻閨中密友的夫君，自己要不要這麼直接。想當年迎娶妙兒時，就屬溫柔的王家姑娘打得最凶，至今自己還心有餘悸。
不過面前的唐大人好像並不介意，而且還很高興。
「燕世子果然是豪爽之人，下官也不拐彎抹角了。」唐循本來還猶豫怎樣開口，又顧忌著妻子的警告，不敢太直接，如今…這個燕世子真的是與他脾性相投。
如今一想，表哥當年此舉真是太有損風度了，小人也，小人也…
而燕湛直嘆，虛驚一場，看來今天好好表現有望將小女兒從妻子身邊趕走。
兩人剛一坐下，即刻有下人奉上茶點。
「不瞞世子，下官此次是為了燕城的尚學之風而來…」
「…額…」
一上午，燕湛感覺整個人都在飄，什麼叫請教他治學之道？什麼叫燕府引領了整個燕城的尚學之風？
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燕城表示不知，只好求助愛妻大人。
原來由於秦嬤嬤的一時熱情，再加上姜氏的推波助瀾。燕府上下陷入求知熱潮，一發不可收拾。由於學域寬泛，府中開放的藏書本就不夠，所以便有好學的小廝丫鬟外出買書自己學習請教。
姜家請來的教授燕北學業的顏夫子不光學問出眾，而且為人隨和可親。年過六十無兒無女，平日里就好一口好酒好菜。所以府中人無論男女老少，皆喜歡提口好酒佳肴前去請教。
顏夫子有教無類，前來提問之人都認真指教。遇到天賦之人，還特別精心教導。
姜氏也是大為支持，將顏夫子的青竹院與旁邊的院子合併了，作為燕府內的學堂，以供府內所有人學習，借存書籍。
燕府府中的人不時的購買書籍，尚書局的老闆不知是好奇還是怎的，問了句，「你家公子可真是涉獵廣泛，但為何一本書買上十幾本之多呢？」
採買的小廝楊路本就是個愛書之人，見老闆誤會，邊說，「店家誤會了，這些書都是我們這些下人買來看的。」
那個店主只感覺腳被釘子釘住了。
心想，「不愧是京城大家，下人都以讀書作為閑時志趣。吾等真是汗顏！守著祖上傳下來的書局，但也沒認真讀過幾本，徒比常人多認得認得幾個字而已。不行，我也得多多讀書，充實自己。」
「小哥真是好學之人。李某承諾若是你今後還要買書，到我這兒，我給你打八折。」
一時間店主熱情似火，叫楊路有點無所適從。難道這就是夫子所說的，「讀書的益處」，會不會太功利了？怎麼直接就降價了。比燕府的名號都好使！（雖然他也不敢這樣做。）
「一介奴役也敢沾污這聖賢之書！」
突兀一聲直愣愣地打破了楊路的思索，他轉頭看向這位手執書卷頭戴方巾，一身白衣長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