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孤注一擲（三）
「砰」「砰」「砰」
艦橋上響起三道響亮的槍聲，把還沉浸在代碼海洋中的軍官驚起，所有人齊齊回頭，看向門口的柳雲飛，還不明就裡。
「我再重複一遍，所有人，立即離開指揮室。」
柳雲飛把槍指向指揮室，槍口中還冒出青煙，他三個連續的小動作換了彈匣，同時目不轉睛地與二十多人對視，臉色就像冰一樣冷酷，他的目光中彷彿散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不得動彈。
「我不能執行這個命令。」軍官中軍銜最高的一位站了出來，壓低嗓音說，「柳少將，告訴我理由。」
「沒有理由，必須執行。」柳雲飛面不改色。
那名軍官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腰間，柳雲飛注意到了他，又向天空放了一槍。
「砰！」
軍官身後一抖，掏出一半的手槍摔在了地面上。
「不要亂動。」柳雲飛皺著眉，頭一偏，「列剋星敦，上去把他們的配槍收了。」
「啊，但是，指揮官……」列剋星敦猶豫著。
雙方無聲地僵持著，大屏幕上的進度條停在了百分之九十五，就再也走不動了。每個人都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突發的狀況讓他們一頭霧水。
「柳少將，你是叛變了嗎？」那位軍銜最高的軍官又開口了。
眾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柳雲飛，列剋星敦也擔憂地看著他。
「出去，我只是不想讓你們牽連進來。」柳雲飛有點惱怒了。
軍官中突然有人沖了出來，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直撲向柳雲飛，想把他的槍奪去。柳雲飛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子彈穿透了他的小腿。
「啊……」軍官發出一陣慘叫倒在地上，抱著腿呻吟著，鮮血緩緩流出。
「指揮官，你瘋了！」列剋星敦驚叫一聲。
「不要逼我動手。」柳雲飛深吸了一口氣，走前一步，「所有人把槍放在地面上。」他用槍托敲了敲金屬門框，彷彿是在不耐煩地催促。
無人反應，柳雲飛又向前走了一步。
在槍口一步步的威逼之下，終於有人忍不住，彎腰把配槍放在地上，然後舉起雙手。
「很好。」柳雲飛讚許地點點頭。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也都把槍交了出來。很快，所有人都舉起了雙手，半蹲在地上，而腰間的手槍套則是空蕩蕩的。
「列剋星敦，把他們帶上黑鷹直升機，飛得越遠越好，上面有急救包。」
「我不能這麼做……」
「執行命令！」
「好吧。」
列剋星敦小跑上前，扶起了倒在地面的軍官，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軍官點點頭，兩次掙扎著想爬起來，但最終摔了個跤。列剋星敦索性把這名軍官扛了起來，走出門外。其他人自動地排成兩排，像小學生一樣，舉著手緩步離開指揮室。有人轉頭看了看柳雲飛，迎面就碰上了黑洞洞的槍口，他打了個寒噤，立即跟著走了出去。
柳雲飛一直用沙漠之鷹指著他們，目送他們走上舷梯，直到黑鷹直升機啟動，引擎傳出咆哮聲時，才舒了一口氣，關上保險，把手槍隨手一丟。
柳雲飛坐回他的椅子上，指揮室中空無一人，與他相處的只有面前三塊冷冰冰的戰術顯示屏。他掃了一眼屏幕，失了智般慘笑著。
這一刻終於到到來了嗎？
潘多拉魔盒還是要自己親手打開啊。
「主機，脫離戰鬥序列，繼續啟動剩餘的電子干擾裝置。」
「了解，摩天樓號已從白鷹艦隊中脫離。」
進度條又開始走動了，百分之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柳雲飛從椅子上下來，拖著自己身子走到顯控台前。他拿出一把鑰匙，插進顯控台角落的一個小孔，打開了小孔上的蓋子。
蓋子中躺著一枚紅色的按鈕，按鈕上用黃色的線條，畫了一個核武的標誌——中間一個小圈，小圈旁等角度地擴展出三個扇形。
柳雲飛靜靜地看著這枚按鈕，雙指懸在按鈕上。
按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只有發射，或者故意輸錯密碼，自毀核彈頭。
他抬頭看了一眼屏幕，電子干擾裝置已經全部啟動。主機彷彿知道他要幹什麼，把畫面切換成垂直導彈發射器，最左下的一個導彈井用紅色標註了出來。那就是搭載著核彈頭的vls導彈。
這就是為什麼摩天樓號在基地多停留了一天。
柳雲飛輕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等一下！」
他猛然回頭，列剋星敦正扶著門框，站在指揮室外。
「雖然還搞不清楚你想做什麼。」列剋星敦莞爾一笑，「但是這場仗很快就會結束了，對吧，指揮官？」
「你為什麼不走？」
「會開直升機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列剋星敦走到呆愣著的柳雲飛面前，「不要瞞著我了，我想跟你一起把計劃做下去。」
「這不可能，馬上出去。」柳雲飛臉色陰沉。
「我不要。」列剋星敦堅持著。
「好吧，我告訴你，戰艦上有一顆核彈頭，一百四十萬噸的TNT當量，我會用它把塞壬艦隊從這個世界上抹去。」柳雲飛乾脆全盤托出。
「這不是很好嗎？」列剋星敦抬起臉，純潔的目光讓柳雲飛心中一動。
「你想得太幼稚了，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核彈。」柳雲飛轉過頭避開她的眼睛，「塞壬一旦知道我們有了核武器，幾乎就會不留餘力地想把我們毀滅。你懂嗎？如果塞壬也有核武器，那麼核戰爭就會不可避免地爆發，而我們根本沒有做好核戰爭的準備。」
「即使人類能在核爆中倖存。想象一下，數萬顆核彈在這個世界的不同地方爆炸，核陰霾將會籠罩在大氣層上，幾十年見不到陽光，植物就無法進行光合作用，生態系統隨之崩塌。大劑量的輻射充斥地表和海洋，海洋生物幾乎全部滅絕，人類只能在兩三百米深的地下工事苟延殘喘，並且眼睜睜地看著食物一點點減少，直至餓死。這就是核冬天，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沒人能逃過這場災難，你和我就是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我是在賭，一枚核彈會不會觸及到對方底線。」
說完上面一段話，柳雲飛又自嘲地笑笑，「我在想什麼呢，就三個核彈頭，怎麼可能會大範圍地爆發核戰爭。」
「抱歉……我連核武器是什麼也不知道。」列剋星敦黯然地低下頭。
「你不需要知道，你可以走了。這個責任由我來擔負就好了。」
「就算不知道，我也要留在這。」列剋星敦倔強地走到屏幕前，瀏覽著上面的信息「先電子干擾，再飽和打擊，讓核彈混入其中，是嗎？十五分鐘時間，這麼多枚導彈，你忙不過吧，我來幫你，出了事一起扛！」
柳雲飛嘴角動了動，走上前，用力握住列剋星敦的手，就像以前在戰場上，把後背交給戰友一樣。
「謝謝。」
「……你把我弄疼了。」列剋星敦臉色通紅，掙脫出來。
柳雲飛轉頭面向屏幕：「主機，列剋星敦今天不在摩天樓號上。」
「了解，日誌已修改，刪除今日所有有關列剋星敦的信息。截止至今日二十四時前，將不會對她作任何記錄。」
「指揮官……」列剋星敦愣住了。
「接下來，你將會親眼看到這艘戰艦最大的秘密。」
帶著破釜沉舟般的決心，柳雲飛一用力，按下了紅色按鈕，彷彿它有著千鈞的重力。
「核武發射程序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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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島，指揮部。
「我們失去了和摩天樓號的聯繫。」一名通訊員突然驚呼道。
「怎麼回事？」總司令立即站起來追問。
「似乎是它主動脫離了戰鬥序列。」
「胡鬧！」總司令勃然大怒。現在距離決戰開始只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正是箭在弦上，這個時候突然失去了最關鍵的戰力，計劃就全亂套了。
「馬上打衛星電話給搗蛋，我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