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摘星傳說

()漫長的煎熬之後，秦星終於度過了他在清虛觀的第一天。

後來黃娉婷並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眾人只是鬨笑一番。但那笑聲中透露出的嘲諷、憐憫和冷漠，比之刀劍加身，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一整天，秦星都呆在隱龍別院之中，再不去看清虛弟子的修鍊過程，也沒有擦洗污泥和枯葉，就這麼任憑它們殘留在臉上，看起來落魄十足。

夜深人靜，一輪明月高掛晴空，月華如水，透過層層的密林，灑落在隱龍別院之中。

秦星推開院門，全速奔跑至參天峰的峰頂，疲累而煩悶地躺在平整的草地上。

明月當空，涼風習習，山野安寧，綠草幽幽，這美麗的夜色卻讓秦星感覺到分外孤獨。想到自己身處天下修真第一大派，卻形同看客，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強烈的虛度時光的落拓感。

這少年感慨萬千，無奈地合上雙眼，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正煩躁間，臉上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好像有什麼青草之類的東西劃過臉龐，秦星睜開眼一看，只見溫勝海不知何時坐在了身旁，拿著一棵小草，微笑著劃撥自己的臉。

溫勝海問道：「怎麼了，小夥子，煩著呢？」

秦星坐了起來，點了點頭，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再嘆息一聲。

溫勝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我都聽說了。娉婷這小丫頭，是過分了些。不過她性格如此，恃寵驕橫，對誰都這樣，也不是刻意針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經數落了她一頓，你不要鬱悶了，好嗎？」

秦星學他般折了一棵青草，銜在嘴裡道：「溫叔叔，你誤會了，我並不是為此事煩惱。我是一個出生在沉默遺迹的人，我的性格和遺迹中的樹木一樣，沉默堅毅，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區區幾句冷嘲熱諷，又豈能令我煩惱？我只是想到自己從此不能再修真，只能做一個平凡之人，心中有些不甘罷了！」

說完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踝處的長生晶石，苦澀道：「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現在我總算體會這句話了。這天下人夢寐以求的長生晶石落入我的手中，到頭來卻換來這樣慘淡的下場，只能怪我無福消受，我也只好認命了！」

溫勝海不甚響亮的聲音，卻像清夜洪鐘一樣，發人深省道：「秦星，若你甘於接受命運的擺布，從此意志消沉，那隻會讓我看不起你！」

秦星雙目一亮，隨即又黯淡無光，絕望地苦笑道：「溫叔叔，天意如此，我有何辦法？」

溫勝海的語氣永遠都是那麼驕傲和狂妄，厲聲喝道：「修真本就是逆天行為！你要修鍊神功，就要與天斗，與地斗，與命運斗，只有這樣，方能成就萬世不拔的偉業！」

秦星一度煥發起強大的鬥志，隨即又迅速泯滅，搖頭道：「沒用的！道空真人已經說過，我此生不能修鍊清虛仙訣，任我如何不甘，終究敵不過命運。」

溫勝海感到此子正處於人生最低谷期，若不及時點醒他，很可能將從此沉淪，遂重言道：「道空師兄雖然權威，但他不是神！他說的話未必絕對正確。就算他說的是事實，那也只是代表你不能修鍊清虛仙訣，不代表你不能修鍊其它神功。」

秦星錯愕道：「其它神功？」

溫勝海見他一副雲里霧裡的樣子，看似對修真一竅不通，遂邊指點邊介紹道：「不錯！你以為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個清虛觀么？小子，不要目光短淺，做那井底之蛙！我告訴你，天下修鍊之法千差百異，大的方向分為修道、修佛、修魔等等。其中修道又分為練氣、練丹、練器等等，修佛又包括修禪、築體、練真言等等，修魔又包括鬼神之法，練魂之法，咒術之法等等。最近更有練冰，練火，練土，煉金等新的修鍊之法層出不窮。」

秦星聽得精神一振，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詳盡地向他介紹修真派別，他聽完之後，大長見識，受益匪淺，不由站起身來追問道：「溫叔叔，你的意思是說，練氣只是修鍊的其中一種，我練不了氣，還可以修鍊別的，到時候一樣可以突破大乘期，羽化登仙？」

此時的秦星思維敏捷，舉一反三，滿心懷揣著對修鍊的熱情。溫勝海道：「孺子可教也！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只能做一個沒用的凡人么？」

秦星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現在不覺得了！嘿嘿，溫叔叔，這個……」

溫勝海示意他坐下，扯著面前的青草，沉默了一會，語氣柔和道：「秦星，我來給你講個故事，講完之後，希望你對修真的看法會有所改變。」

秦星點點頭，有些好奇地想知道到底什麼故事。

溫勝海醞釀了一下詞藻，然後朗聲道：「我今天要給你講的，不是清虛觀的故事。也不是修道和修佛的故事，而是一個被斥為旁門左道的散修的故事，這個故事叫做摘星傳說。」

秦星一臉不解，道：「散修？摘星傳說？」

溫勝海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下散修，道：「散修，是相對於門派修真而言。散修之人沒有加入任何門派，也不依附任何大勢力，完全依靠一己之力參悟天道。散修者一般勢單力薄，且喜歡隱居，常藏身於山林之中，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故而被正道人士斥為旁門左道。雖然為正道所不齒，但散修之人往往天賦超群，而且歷史上出現過幾個實力超強的散修之人，他們修鍊成散仙，照樣傲視群雄，如此一來，正道人士漸漸不敢輕視散修之人。」

秦星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散修者這麼厲害。

講到此處，溫勝海的語氣轉為沉重，道：「雖然出過幾個散仙，看似風光無限，但大部分散修之人修行緩慢，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散修之人還面臨著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渡劫。對於任何一個修真之人來說，渡劫都是無法逃避的一個話題。正派人士由於歷史悠久，積累了大量的渡劫經驗，而且有同門師兄弟護法，渡劫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散修之人則沒那麼好命，他們形單影隻，只能靠自身之力對抗天劫。運氣好的渡劫成功，運氣差的直接形神俱滅。更多的則是度劫失敗失去肉身，依靠法寶保留住元神，繼續修鍊迎接下一次天劫。」

秦星訝然道：「那散修豈不是很危險？」

溫勝海莞爾一笑，道：「個中的艱難險阻，豈是一句危險就能概括？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散修之人倒在天劫之下，其中不乏天縱之才。有時候想一想都令人扼腕嘆息。」

秦星同情一番，順口說道：「既然這樣，他們為何不加入某個門派，尋求庇護呢？」

溫勝海正好就著他的問題說下去道：「問得好！散修者心高氣傲，志比天高，怎肯屈尊加入某個門派？不過一來二去，死了不少散修者，散修者也漸漸意識到，單靠個人的力量去對抗天劫勝算太低，此舉太不明智。於是散修者成立了一個摘星，類似於正道中的門派一樣，但是摘星又和一般門派有些不一樣，摘星無師無徒，無兵無器，只有牆壁上寫滿了歷代散修高手的修鍊心得和渡劫經驗。所有散修者只要到了摘星，都可以看見這些珍貴心得。」

這個摘星，還真是奇怪的門派。看來散修者大多是些行事怪異之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秦星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道：「溫叔叔，這個摘星，在什麼地方？」

溫勝海聳聳肩，攤開手表示一無所知，道：「摘星只是個傳說，到底有沒有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到底在哪裡，都是個謎。要解開這個謎，只有等你找到真正的散修者才能知道了。」

他說完這些，目光深沉地看著秦星，道：「秦星，聽完這個故事，你有何想法？」

秦星仔細地將整個故事在腦海中串聯一遍，隱隱約約道：「我好像有很多想法，又好像什麼想法都沒有。聽完這個故事，我知道了天下有散修這種方法，也知道了散修者的存在，更知道了散修很危險。還有，散修者為了成仙，不畏艱難險阻，即使度劫失敗，依舊不氣不餒，堅持修鍊，一次次面對天劫，這種勇敢的精神，值得我去學習！」

溫勝海緩緩站起身，仰視漫天繁星，負手而立道：「你說的是其中一部分。修真者無畏，這是當然的。若是怕失敗，怕死亡，還談什麼逆天修真？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我講這個故事給你聽，是希望你明白，散修者遊離於正道之外，依靠自己的智慧，尋找出一條有一條新的修真之路，最終羽化登仙，達到和正派修真殊途同歸的結果。可見修真之法沒有高下之分，任何一種修真之法，只要練到極致，都能取得成功！」

說罷回過神來，神芒大現，盯著秦星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應該努力找到屬於自己的修真之法，創出一套秦星式的無上神功！」

秦星熱血沸騰，雙目噙淚，重重地點點頭，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自創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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