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上法訣

()清晨的深山露華凝重，霧氣朦朧。柔和的陽光照在瀰漫的霧氣中，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映照得整片山脈恍如仙境。

清虛觀位於千山連綿的群山之中，分為南北兩大區域。南邊以入雲峰為尊，北邊以參天峰為尊，此兩山均是靈氣薈萃的仙家聖地。清虛觀門下的弟子，大多聚集在這兩座山峰之中修行。

秦星被安排在參天峰頂端的「隱龍別院」之中居住。那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相傳清虛觀歷代最出色的弟子，都是從隱龍別院中走出來的，包括已經步入仙界的前任掌門太乙真人、正在閉死關的現任掌門玄虛真人，以及將來極有希望突破大乘期的溫勝海。

當然，秦星絕不可能和這三位絕世高手相提並論，他被安排在隱龍別院，更像是一種走走過場的心理補償。既然修真無望，讓他感受一下隱龍別院的仙家氣息，也算不虛此行了。

天灰濛濛亮，隱龍別院外面的清虛廣場就活躍起來了。

心靈遭受重創的秦星，昨晚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此刻聽到外面傳來人聲，早已按耐不住，翻身推門，大踏步循聲而去。

在隱龍別院和清虛廣場的中間，是一排茂盛的樹木。秦星出了院子，步至樹下，透過密密的葉子，下面的情景盡收眼底。

修真之人最講究「一日之計在於晨」，皆因清晨的天地靈氣最純，對修行最有利。故而天雖大早，偌大的廣場早已站滿了清虛弟子。

初時清虛弟子們各自修鍊，一個個或打坐，或直立，紛紛吐納吸氣，修鍊功法。早在沉默遺迹之時，秦星就已對修鍊產生濃厚興趣，曾自學吐納之法，此刻身處這東方道教第一大派，親眼目睹弟子們修鍊的全過程，他的內心激動不已。雖明知自己修真無望，但仍忍不住學著清虛弟子般，舉手投足吸收天地靈氣。

過了一會，從山下走來一個身穿道袍、背懸仙劍的青年道士，約摸三十來歲，他登上廣場中間白玉砌成的天壇，先**香祭天，然後轉身俯視眾生，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青年道士氣脈悠長，說話宗氣十足，宣道：「我清虛一脈，源於道教。聖人常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見道是萬物之根本，亦是修真之源泉。凡修道之人，皆需經過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練虛合道四個階段，方能堪破生死關，突破大乘期，最終羽化登仙。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我們清虛弟子窮極一生去追求的目標。」

他頓了一頓，續道：「修真的過程枯燥而繁瑣，凡人極易被各種執著蒙蔽，所以練功應由孩童時練起，皆因孩童最少執著，易於破迷啟悟。一般認為，五歲至十五歲這十年間，是修鍊的最佳時期，在此期間人的悟性最純，學任何東西均得心應手。」

秦星恍然大悟，怪不得清虛弟子都是些少年，原來是這個緣故。隨即又聯想到自己年過十六，依然沒有邁入修真的大門，錯過了修鍊的黃金時間，偏偏現在又經脈封鎖，更是雪上加霜。

正恍惚之間，只聽得那青年道士說道：「清虛觀的修鍊之法，叫做「清虛仙訣」，共有九重。顧名思義，突破第九重境界的人，便可羽化登仙，步入仙界。整個逍遙大陸羽化登仙的高手寥寥無幾，其中絕大多數出自清虛觀，這一點雄辯地證明了我清虛觀是天下第一修真大派。」

壇下弟子立時轟動起來，雖然早知師門厲害，但從這青年道士口中親自說出，分量自不一樣。

青年道士隨後的話，卻像是給這些群情高昂的弟子們潑了一盆冷水，道：「羽化登仙固然是好事，但我希望你們清楚，那樣的人只是鳳毛麟角。大部分的清虛門人，境界都徘徊在第八重和第九重之間，停滯不前，最後鬱鬱而終。至於能不能突破大乘期，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我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

不理會竊竊私語的弟子們，青年道士解下仙劍，道：「下面，我教你們清虛仙訣的第一重，傳授些吐納呼吸的入門道法。日後你們要是有了兵器的話，就可以用兵器來輔助吸收天地靈氣，從而事半功倍。不過現在你們還沒有，所以我先教你們徒手修鍊之法。練功之前，先得練性，務必心無旁騖，掃除一切雜念，進入萬念俱滅的至境，然後盤腿打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內，凝神靜氣，清靜而微，抱守元一，無意守神，吐納之間，接天引地，以自心接通天心，引天地靈氣入體行周天運轉，藉此與天地一息，御自然造化，參宇宙玄虛。」

弟子們深深呼吸，按照青年道士傳授的姿勢打坐，人人伸手朝天，引氣入體，場面蔚為壯觀。

樹林後面的秦星依樣畫葫蘆，有模有樣地練起清虛仙訣的第一重。

那青年道士引導眾弟子修鍊了一遍，徑自站起身，懸挂仙劍，朗聲道：「這是入門功法，你們好好修鍊。若能引天地真氣入體行轉三十六周天，經脈得到穩固之後，就能修行更高境界。」

說完下了天壇，沿著北坡下山去了。

秦星數次嘗試著引氣入體，全都無功而返。開始時他以為是不是自己的姿勢錯了，就睜開眼看了看場下弟子們的修鍊之法，確信無誤之後，又閉上眼睛接天引地，仍舊一無所獲。他不由心急起來，但越心急反而越背離「萬念俱滅」的境界。

如此反覆再三，強沖無果之後，秦星煩躁不已，苦悶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一嘆氣，卻把自己的藏身位置暴露出來了。下面的清虛廣場雖大，但此刻人人皆屏息靜氣，周圍萬籟俱寂，小小的動靜都能驚動全場。更何況離秦星最近的清虛弟子，隔著樹林距離不過兩丈，這沉重的一嘆，豈會無人察覺？

弟子們都在廣場之上，這嘆氣之人是誰？眾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有外敵潛入，偷學清虛仙訣。當下棄了修鍊，怒沖沖地朝著樹林奔來。

秦星一驚，忙不迭站起來，想要躲回隱龍別院之中，身後傳來一身嬌叱：「小毛賊，哪裡逃！」

嘩啦啦！樹枝一陣亂顫，抖落片片樹葉。一陣強烈的罡風破空而來，重重地砸在秦星背後，秦星如遭錘擊，渾身劇痛，口中噴出一股鮮血，痛苦地倒在地上。

衝上樹林的弟子們七手八腳地將秦星翻轉過來，秦星滿臉樹葉和泥土，看起來污濁不堪，兀自呻吟著，疼痛不止。

一個紅衣少女站在最前頭，眉清目秀，一雙明眸水汪汪的，極是靈動，只是臉上難掩煞氣，得意地看著秦星笑道：「我早就聽出樹林後面藏有人，哼！想瞞過我黃娉婷，做夢！」

旁邊一名小少年崇拜道：「娉婷師姐是將清虛仙訣修鍊至第三重的高手，這等鼠輩自然瞞不過娉婷師姐的耳目。師姐剛才只是不想點破而已，可笑這鼠輩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眾人一陣鬨笑。

此女是清虛觀北區帽子峰金華道尊的女兒黃娉婷，她聰慧過人，悟性極高，小小年紀修行神速，深受師門器重，是個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女。

清虛廣場是入門弟子的修鍊場所，一般弟子修鍊至第三重之後，就會分往各處山峰之中靜修。黃娉婷由於天賦極高，師門經常派她前來指點入門弟子，她本人亦喜歡到新人群中炫耀功力，故而常常出現在清虛廣場。

否則以一般的入門弟子，怎能透過樹林將秦星打成重傷？

黃娉婷聽完誇讚之言，飄飄然道：「小毛賊，你是什麼人？師從何門何派？是誰派你來偷學清虛仙訣的？快快老實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說罷作勢要打。

秦星早已領教她的功力，哪敢硬撐，下意識揚手格擋道：「我不是小毛賊！更不是來偷學清虛仙訣的！我就住在這隱龍別院之中，是溫勝海溫叔叔帶我上山的！」

「溫勝海？」黃娉婷愣了一愣，隨即笑得更歡，眼含譏誚之意道，「哦！原來你就是那個被長生晶石封鎖了經脈，永世不能修真的廢物！哈哈！我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想不到居然躲在這隱龍別院中不敢拋頭露面。哎！可憐溫勝海一世英名，居然帶回這麼一個沒用的廢物，成為師門一大恥辱，落下了被人嘲笑的話柄，哈哈！」

秦星想不到她貌美如花，言語卻如此歹毒，不但辱罵自己，還連溫勝海也一起嘲笑，他掙扎著爬起來，怒不可遏道：「我不是廢物！不許你嘲笑溫叔叔！」

黃娉婷出手如風，又是一掌將秦星推倒在地，看著跌得仰面朝天的秦星，笑道：「你們看！還說自己不是廢物！哈哈！」

人群爆發震耳欲聾的鬨笑聲。

秦星躺在地上，望著周圍冷嘲熱諷的一張張嘴臉，心中苦悶憤恨。那嘲笑之聲刺耳之極，如一根根利此扎在心中，令他絞痛不已。

沒有任何一刻，他比現在更渴望修鍊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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