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抵達
若說天師府順路，倒也不假，天師府就位於祇華永豐鎮附近的永豐山上。
身為四方之一，儘管天師府一向避世，但在江湖上的影響力一直不小，尤其天師府一向被認作道教的正統傳承之一。
這個世界的許多東西都與東方洛染前世所知不同，但也有很多東西是相同的，就比如這佛道二教，這與清月、巫塗之流不同。清月、巫塗和無極之巔雖雄踞一時，但其本質依然是掌權掌政的一方勢力與組織，如江湖的門派之分，朝廷的更迭罔替，加入不加入便是區分己我與他人的界限；而世人信佛通道，卻難以強行分辨挑揀出來的，佛道二教作為宗教在這片大陸上流傳的時間已經有上千年。而天師府的底蘊，由此亦可窺見一斑。
說來祇華國小卻底氣強硬，敢同接壤的四國不停叫板，也和祇華境內武林門派眾多，民眾多習武藝有關。
當然，這都是閑話了。
永豐鎮外，一大一小，一粉一白兩道身影騎著兩匹黑馬慢悠悠朝鎮子上趕來。
粉衣的少年精緻秀氣，一雙婉轉流暢的瑩瑩墨眸純凈無暇，漂亮得過分，他時不時轉頭，含笑與身邊的年輕公子言語一二。
白衣公子生得清貴優雅，一雙瀲灧鳳眸幽深，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少年的話，也會時不時應和上一二。
二人皆是神情愜意，姿態悠閑，看上去像結伴出遊的富家公子，一路引來不少人側目。
「小二，兩間上房，要挨著的。」客棧中，那粉衣少年笑眯眯地將銀錢放在了櫃檯上。
「好嘞，客觀稍等。」小二忙活起來，一邊忙活又一邊與這兩位衣著不凡的公子套近乎：「瞧二位客官的口音，似乎是蒼耀人，可是來祇華遊玩的？那客官你們來我們這永豐鎮可真是來對了地方，青山聳翠，鍾靈毓秀，一等一的仙境！還有當地特色吃的，脆皮酥鴨，杏花餅，你們可一定要嘗嘗，對了，過幾天還有永豐燈會呢，附近幾個鎮子的人都會趕過來，熱鬧得很。」
東方洛染笑：「你這小二倒還挺有文采。」
「哪裡哪裡，小的也不過是和住在這裡的秀才學了幾個詞而已。」邊說邊將房牌恭敬遞上：「二位客官，這是房間號，您收好。」
東方洛染拿過，沖小二揚起嘴角：「燈會？若是有機會，一定去瞧瞧。」
「這鎮子倒是熱鬧。」上樓后，雪璃月道。
「有這麼大的一個門派庇護著，無人敢生事，不少人慕名而來，當然熱鬧。」東方洛染隨意拉了張椅子出來，渾身的骨頭如瞬間軟了下來，癱在了椅子上。
騎了一天馬，「體弱多病」的東方小公子表示吃不消。
她斜眼看他，墨眸點滿光華，唇邊的笑別有意味：「過兩天才會真正地熱鬧起來。」
雪璃月嗤笑：「明明有些人一路上愁眉不展，這會兒倒似乎是躍躍欲試了。」
來的路上，兩人自然向期麒麟閣內要過天師府和四彩踏青花的消息。
消息說好算不上好，說壞卻是真的壞。
好的是這四彩踏青花就堂堂正正、明晃晃地擺在天師府殿前的正一廣場中央。天師府曾言，四彩踏青花此等寶物世間罕見，不該為一人所有，但凡天師府的弟子，皆可到正一廣場參悟，至於收穫幾何，全靠自己悟性了。
這點倒是比天墉派做得坦蕩大方，至少免了東方洛染的再次費心尋找。
當然，天師府敢這麼做也是因為底氣，也就是真的壞消息。
天師府的四位太上長老被安排在太一廣場四角的閣樓中，不間歇地守著四彩踏青花，據巽樓的消息，這四人中兩人已有宗師水平，另外兩人雖然差些，也沒差太多，一個宗師已經是武林中令人敬畏仰望的存在，更何況兩個。天師府自信無人能在這四人的眼皮子底下打四彩踏青花的主意，江湖中也不會有人敢打這個主意。
不過現在有了。
而情況比東方洛染想得還難辦。
這就是東方洛染一路上愁眉不展的原因。
「反正事到臨頭，怎麼也得試上一試，愁與不愁也就那樣了，不如讓自己開心一點。」東方洛染聳聳肩，滿臉的無所謂。
「就不怕我會坑了你？」雪璃月問。
她斜他一眼，「你這人也許會坑我，但我也知道，你惜命得很，捨不得我死。」
她說的篤定又漫不經心，雪璃月便輕輕地笑了，陽光下，嘴角的弧度如蕩漾起一池春水。
便在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尊主。」一人隔著門道。
東方洛染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仔細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是那個之前突然出現在雪璃月身邊的叫乘風的聲音。
「進來。」
三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走進了屋，為首的藍衣人果然是乘風，剩下的兩位卻是生面孔。
「見過尊主。」
三人齊齊見禮。
雪璃月看向挑著眉的東方洛染：「為了不坑你，我決定多帶幾個人。」
東方洛染聞言一笑。
這二人一個叫寒山，一個叫驚雷，模樣周正，放入人群卻並不顯眼，東方洛染不知他們的底細，不過看樣子，實力地位應該與乘風相當，兩人的兵器也是那種古怪的單鉤。
雪璃月與這三人言語了幾句，便打發他們三個先上山去探探天師府的底細。
「他們三個人去，會不會有危險？」
「這點小事他們還是做得了的。」雪璃月理了理袍袖，「這次回去，這些人的實力的確不如從前的了。」
「是不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東方洛染湊過來。
「是費了點力氣，但好在當初提前布置了一些事，歸攏這些人的過程沒遇到什麼太頭痛的事。」
當然，若是東方洛染知道雪璃月是如何歸攏這些人的，就絕對不覺得他會遇到頭疼的事。
雪璃月看向窗外，幽深的鳳眸平靜無波瀾，東方洛染卻第一次覺得，她從這雙眼睛中讀出了一種隱秘的惆悵與悲哀。
這還是東方洛染第一看到這樣的雪璃月。
纖細的手伸出，彷彿要揮去什麼，卻似乎又明白自己什麼也揮不去，最終只能無奈放下。
窗外楊柳如煙，明湖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