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竇老媼
夜幕降臨,茫茫草原上牛羊歸圈,馬兒入廄,百姓各自歸家。
滴水河畔滴水聚,竇老媼疲憊的回來,步入院內竟沒看到往常諸少年讀書的場面,眉頭微皺,東廂房內燭光搖曳,輕輕喚了一聲:「阿沅!」
並沒有人答應,竇老媼放下手中的物事,朝東廂房而去,就看到諸少年擠作一團,鐵錚那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讓竇老媼安心許多。
竇老媼拍拍少年的肩膀,諸少年自動讓開一條路,順著燭光望去,竇老媼看到王玢手裡拿著一把短刀在一大漢肩膀處划來划去,頭上已然滿頭大汗。
王玢划完,把早在火盆里煅燒的鐵塊按在那大漢的肩膀上,那昏迷的大漢頓時發出一陣嗚嗚聲,手腳一陣亂蹬,幸好鐵錚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腳,不一會兒大漢又沒了動靜。
王玢將傷口都燙個遍,才舒了口氣對鐵錚道:「鐵錚叔,麻煩你給他用藥包紮吧!」
「好,」
鐵錚看向王玢的眼睛里極為複雜,不過還是麻利給成廉用藥,又按王玢吩咐用阿沅手裡拿著那團剛剛被開水煮過的麻布包紮。
「他這樣就能被救活嗎?」
阿沅看王玢如此殘忍的替成廉治傷,眼睛里全是懷疑的神色。
王玢訕笑:「盡人事,聽天命吧!」
鐵錚手一抖,隨即恢復正常。
「阿嬤,您回來了。」
王玢這等治療法真真匪夷所思,看得諸少年目瞪口呆,胡封見王玢完事才恢復過來,先生這是救人還是殺人?
胡封疑惑間看到竇老媼,驚道。
侍立一旁的阿沅聽完,一拍腦袋道:「呀!天黑了,我還沒做飯呢?」
阿沅說完,忙跑去做飯。
鐵錚忙完,道:「先生,某已按先生的要求包紮后,不過此人能否活下來?」
「看他自己的命吧!」
王玢道。
「那某先告辭。」
鐵錚告辭,竇老媼挽留道:「不如留下來吃晚飯。」
「不必了。」
鐵錚執意離開,竇老媼也沒強留,只是感謝幾句。
剛出院就看到高鐵匠與朱屠夫大步而來,鐵匠來送鍋爐,屠夫來送內臟及豬血。
三人目光交換一下,隨即打個招呼便擦肩而過。
竇老媼又是一番感謝,二人便喊著自己孩子離去,路上吩咐小崽子自己回去,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向鐵錚家。
「大哥,那人死了沒?」
朱屠夫有些焦急的問。
高鐵匠雖然保持冷靜,可眼中火熱。
鐵錚抬起頭道:「盡人事,聽天命。」
「這是什麼鬼話?」
朱屠夫有些暴躁的大怒,如果那人活了,引來大批繡衣使,他們生死無所謂,他們的使命恐毀於一旦。
「你吼什麼,怕別人聽不見嗎?」
高鐵匠大手搭在朱屠夫肩上,硬生生將其按回席上,轉首對鐵錚道:「大哥,要不要找個機會做掉他?」
鐵錚沉思好一陣道:「沒必要,看美稷的形式,恐戰事將起,戰事一起,繡衣又豈會把關注咱們,半年,再有半年,咱們的任務就完成,到時天下大可去得。」
「十年,十年了,終於看到頭了。」
高鐵匠呢喃著,左手青筋虯結,為一個承諾,窩在這個小地方十年,他早呆夠,同時又習慣了。
猛一說要離開,不舍的同時又有些迷茫,離開這裡該去哪呢?
竇老媼家。
朱屠夫送來的大腸已全部洗凈。
王玢恐其洗的不幹凈,豬大腸放在大盆中,撒入粗鹽,以手翻動攪勻,隨手用力揉搓,至發出大量膠質,注入清水將其衝去,再撒粗鹽入內,如前手揉搓,然後用清水沖透,臭味即完全清除。
豬大腸清除臭味后,翻到附著油膏的一面,撕去過多的油膏並洗凈,取出懸挂起來,以便瀝去水。
用疏孔白布縫袋,將竇老媼家能找到的香料封扎袋口,放到大瓦煲里,注入清水熬煮。
然後又將豬肝、豬心等下水洗凈,放入大鍋中熬住。
朱屠夫送來的血塊已經凝結,王玢將之劃成小塊,然後放到另一個鍋里煮,直到成血塊。
縱然有諸少年相助,王玢依然忙到下半夜才將豬下水弄好,可惜沒有黃瓜,不然拍個黃瓜,作黃瓜下水定然很美味。
少年們聞著香味,偷偷吃了不少豬肝、豬大腸,一邊吃還一邊怕被王玢看到,偷偷摸摸的,這等美味又增加幾分。
這導致阿沅做的野菜粥幾乎沒人喝,氣的阿沅不僅杏眼怒瞪,雌威大發才使少年們勉強將野菜粥喝下。
少年各個扶著圓滾滾的肚子離開竇老媼家,王玢看著滿盆的豬下水及豬血滿意的去睡覺,一切都做好了,就看符不符合大漢人的口味。
翌日,一大早,諸少年齊聚竇老媼家。
雖然西河馬丞栗彘已將馬苑的馬陸續交給匈奴貴族,可馬苑內數萬匹馬不是一時能處理完的,故諸少年還得去馬苑報道牧馬。
「你們怎麼起這麼早?」
由於昨晚睡得晚,少年們來得時候王玢還沒醒,少年們叮叮噹噹的聲音將王玢亂醒,王玢咪蒙雙眼起床,走出房間看著還沒明的天,對忙碌的少年們問道。
七月的天四五點都放亮,可這天色可揣摩不過不到四點,算算自己好像只睡了兩三個時辰。
「大人們吩咐:要幫先生把東西弄到城門處再去上工。」
阿牛瓮聲瓮氣的說道。
「哦!也好。」
王玢本想拒絕,可見少年們鼓鼓囊囊弄了一大車,有些發怯,當下點頭。
王玢趕緊洗把臉,然後整了整衣服,阿沅已做好早飯,跟少年們吃過早飯就朝美稷城而去。
少年們一邊走,一邊唱著王玢交給他們的道德經。
少年們剛走,一個壯碩的身影就進入竇老媼家,直奔東廂房成廉床前。
此刻的成廉還沒醒,脈息卻漸漸穩定。
脫離危險期了。
鐵錚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鐵鉗一般的大手不由自主攥緊成廉的手,幾乎想要將他的手攥斷。
「嗯?」
成廉無意識的痛呼驚醒鐵錚,鐵錚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放過成廉。
鐵錚嘆息一聲準備出門,一出門就看到竇老媼站在院里,鐵錚一愣,下意識道:「夫人?」
「他怎麼樣了?」
竇老媼平靜的問。
鐵錚猶豫道:「還沒死。」
竇老媼微嘆一聲:「這十年來死太多人了,能少殺就少殺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