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沒有王牌的聖獸

第41章：沒有王牌的聖獸

死亡在哪裡？

把自己拋在空中、扔到長矛陣上方，荷曼覺得死亡在下方。

作為一個天才，卻過了廢物般的漫長15年；作為一個極端自負的老男人，卻從來未曾掌握過權、錢、名，生活和工作都不如意，但荷曼其實也不嚮往死亡。傻瓜才想死。

只不過，再一次無辦法阻止親人兄弟死在自己面前，荷曼被自己的無能打擊到了。

身為數次在戰場上生存過來的戰士，眼看馬上就要死在伊思屋人手上，荷曼，後悔了。

他的後悔看見了死亡。

看見死亡之後，荷曼又看見了活路。

有根房樑柱從荷曼腳下竄出，撞進伊思屋長矛兵陣，救了荷曼。

突然出現的房樑柱有點眼熟，上方的傷痕是因為砸擊獵戶犬蒸汽戰獸弄出來的；頭尾被砍短了三分之一，因為要適應X10的個頭；截頭來不及修飾，露出黃白的原木色。

房樑柱攔腰飛來，撞翻大片的伊思屋長矛兵。面對東歪西倒的伊思屋士兵，荷曼覺得自己如果能在這種情況下死掉，就真去死算了。

伸出雙腳，輕輕站在面上，荷曼伸出右手制式長劍，將劍刃搭在最近的伊思屋長矛兵頸邊，說道：「知道嗎？我前不久用的兵器是兩柄薄背輕刀，現在我不用了。」

伊思屋長矛兵瞪大驚恐的雙眼。

荷曼憐憫地向伊思屋人投出抱歉的眼神，輕輕拉動劍刃，然後低下頭。

「我討厭戰爭，但是，抱歉。」

荷曼興緻索然地站在步步後退的伊思屋長矛陣前，雙劍下垂，似乎不在乎敵人會突然攻擊他。

也沒有伊思屋人敢動彈。

兩支手臂粗的金屬腿骨踏過來，站在荷曼的左側。

奧摩休說話的語速快了許多，說的話非常不合荷曼心意。荷曼卻快樂得流下了眼淚。

「荷曼中士，你耍酷可以，別這個關鍵的節眼、在這裡耍啊。到我後面去。」

「新丁，老大哥永遠是你老大哥。」

「一浪生，一浪死。」

「千年老樹，死而不倒。」

X10那張破皮損肉的臉一定盯過來，荷曼才不能讓奧摩休那個新丁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他緩緩將右手長劍舉到空中，懶洋洋地叫喊道：「卓溫禁衛軍，9團，中士，荷曼，即將死戰！為了維斯晉！」

X10緩緩將纖細而長的右臂舉在半空，奧摩休叫道：「舊臣9中隊，列兵，奧摩休，即將死戰！黑耳戰旗，永不傾倒！」伴隨著X10右臂舉在空中的，還有背後一桿製作粗糙的雙黑耳戰旗。

戰場上，被包圍的小塊維斯晉戰士一個個舉起自己的兵器，叫喊著自己的番號，氣勢愈漲愈高，短短時間裡，竟然與數量眾多的伊思屋軍隊勢均力敵。

奧摩休推動控制桿，X10旁若無人地走向伊斯屋戰陣。這是奧摩休第三次主動進入「暴走」狀態，他第一次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

「人物：奧摩休。人類，男，18歲。」

「力量：86點。」

「敏捷：94點。」

「智力：1000（104）點。」

「精神：500（108點）。」

「技能：頂級技師的預言（冷卻倒計時：23小時）、蒸汽機師光環、幽靈突進、蒸汽機器召喚。」

「自由屬性點：0點。」

「提示：宿主正在燃燒10%的敏捷點數，主動進入『暴走』狀態。」

「警告：宿主過於冷靜，與『暴走』狀態衝突。請憤怒，否則容易精神分裂。」

「警告：宿主過於冷靜……」

「警告：『暴走』狀態數值將作出調整。」

智力竟然高達1000點，奧摩休此時此刻，對世間的纖毫都彷彿納入了理解當中。掃視了一圈現場，X10徑直走向被他第一個打倒的「獵戶犬」蒸汽戰獸。

一個小隊的伊思屋長矛兵吶喊著向X10衝過來，刺出手中鐵矛。X10探出雙手，看似緩慢，卻準確地執在矛尖稍後的地方，順著鐵矛前刺的方向，輕輕后拉，再前刺。

2個長矛兵被自己的長矛尾部撞碎喉骨，然後另外3個彷彿迎向戰友的長矛，自己把自己的喉結送出，撞碎。

照面，5個伊思屋長矛兵全部倒在地下，綻放生命的最後一刻。

鑄造成人的形狀，X10卻沒有人感情，精準而冷漠地處理著伊思屋敵人的性命。荷曼終於知道剛才還囂鬧的伊思屋人為什麼安靜了下來。如果他面對的敵人也像現在的X10，荷曼也叫不出聲來。

戰場死神一般的存在啊。人至少還有感情，至少還會憐憫，還會恐懼。但現在的X10統統沒有這些，它做它想做的，走向它想走向的地方，清冷而明確的步驟，不把在場所有人放在眼裡。

X10跨過5人，手中的2桿長矛旋轉，矛尖轉向前。

伊思屋戰士們猙獰了臉龐，齊齊發聲吶喊，飛蛾撲火般沖向X10。

X10輕輕刺出雙掌捏著的伊思屋鐵矛，準確地將矛尖送出，了結兩條性命。再輕輕划動，一溜新的鮮血湧出，一溜生命被收割。

伊斯屋士兵前仆後繼地朝X10衝鋒。面對不斷涌過來的伊思屋士兵，X10貌似胡亂揮舞手中的長矛。但是矛尖的弧線所過，伊思屋人紛紛捂著喉嚨倒地。

X10揮舞著雙矛，腳步維持著最初的速度，慢慢走向一開始就準備去的被他第一個打倒的伊思屋「獵戶犬」蒸汽戰獸。所過之處，倒地的伊思屋士兵厚厚鋪了一層。

伊思屋戰士停止了向X10衝鋒。X10淡淡走在戰場上，伊思屋人緊張地步步後退，分開一條寬廣的道路，直通向X10視線的終點——倒在地下的「獵戶犬」蒸汽戰獸。

「謝謝。」X10漫步敵人中間，禮貌地對分列兩側的驚恐的伊思屋敵人道謝，「謝謝你們配合。」

奧摩休陌生得讓人認不出來，又熟悉得讓荷曼恍然。從X10身上，荷曼看見了一種名為「氣勢」的虛無，擁有這種氣勢的人，應該叫「劍聖」？仰或叫「戰神」？

「他……他是王牌機師！王牌啊！」伊思屋人喊出了荷曼苦想而不得的名詞。

X10從容地走到倒在地下的「獵戶犬」前面，伸出鐵矛，輕輕敲敲。

「出來，不然我捅破駕駛倉了。」奧摩休說道。

下一瞬間，「獵戶犬」嗞啦響起，背部的駕駛倉口打開門，一個身穿蒸汽機師皮甲的馬尾女戰士從駕駛倉裡面爬出來，在X10的矛尖下舉起雙手，宣布自己投降。

「你不能殺我，我是伊思屋17公主。」

「什麼名字？」

「波東菲麗.伊思屋。」

「沒聽說過。」

雖然奧摩休沒聽說過波東菲麗的名字，但她確實是伊思屋的17公主。她命令伊思屋士兵們放下武器，伊思屋人投降了；她按照奧摩休的要求，吩咐士兵打開城門，城門開了。

「你們停止戰爭吧，我們伊思屋王室宣布投降。」

奧摩休看了眼湧進城門的維斯晉重甲步兵，對波東菲麗說：「你說投降就投降？你又不是伊思屋的國王。」

「但伊思屋國王是我爸爸，」波東菲麗抬頭看了眼X10，仍然保持著理智而淡然的貴族氣質，「請您容許我……」

荷曼伸出右手打斷了波東菲麗的話，說道：「您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的公主。」

波東菲麗和奧摩休都詫異地看向本來沉默著的荷曼。

荷曼說：「她如果真的叫波東菲麗.伊思屋，那麼她確實是伊思屋王國的17公主。」

於是奧摩休陪著伊思屋的公主迎接維斯晉的軍隊從城門進入。埋伏在盤發坳的維斯晉軍隊主力是聖獸級蒸汽堡壘——夜色百足。

夜色百足從城門貫進。城門后的部分民居阻擋了夜色百足的道路，被鰲首節揮舞著一對機械長劍給掃平。

波東菲麗對夜色百足的行為視而不見，她對身邊3個穿著蒸汽機師皮甲的侍女說：「看看我的衣甲有沒有亂。」

侍女們扳過波東菲麗的身體，從頭飾開始，細細地一絲一毫整理，直到皮靴靴底。等她們檢查完，夜色百足已經有上百節進入了浸葉城。

等波東菲麗再次親自摸索完皮甲，心滿意足之後，夜色百足的尾節已經進了城，開始打開倉門，釋放裝載其中的維斯晉士兵。

城門外，重裝步兵開始列隊進入盤發坳城門，城門後方本來就擁擠的空間人滿為患。但奧摩休一行人沒有辦法騰出位置，兩個中尉只好結隊去找長官們索要指令。

「啊，忘記了。我父王說，我們如果遇到生命危險，可以代表我們伊思屋王室向維斯晉王國茲瑪王室投降。」波東菲麗說完，將一支弩箭交給身邊的侍女。侍女向維斯晉士兵借了弩弓，將弩箭拋射上天空的時候，爆散出一朵鮮紅色的煙花。

「喔，好漂亮啊。」波東菲麗半眯著眼陶醉地說。

奧摩休憐憫地看著大批被夜色百足撞爛了居所的伊思屋平民搶天哭地，卻看見波東菲麗雙手虛捧天空陶醉在煙花的美麗之中，不禁對眼前的少女有點討厭。

無論奧摩休是否多愁善感，波東菲麗是否不食人間煙火，隨著夜色百足裝載著2000多名維斯晉精銳士兵進入了浸葉城，伊思屋王室宣布了投降。

浸葉城在此起彼伏的紅色煙花綻放中安靜下來。

城北正門緩緩打開，兩位維斯晉王國的上校軍官騎著雄壯的戰馬背上，緩緩踏進伊思屋王都浸葉城的土地上。

盤發坳城門，夜色百足炸散成上百隻單節，變成六足劍蟲，四散控制浸葉城。

波東菲麗冷笑著對從火車變成汽車的夜色百足，向奧摩休和荷曼表達自己的不屑。

「其實老家族的人都對茲瑪家的『夜色百足』沒什麼好感。雖然它號稱是聖獸級的堡壘，但卻缺少了好幾項聖獸級蒸汽堡壘的特點。其他的撇開，沒有王牌級蒸汽機師就是其中最受垢病的。」

奧摩休和荷曼對蒸汽機器沒什麼研究，聽著波東菲麗詆毀夜色百足，兩人淡定得彷彿傻子。

「現存的任何一座聖獸級蒸汽堡壘，對戰夜色百足都有十足勝算。茲瑪家說的什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不過吹捧其中的聚合系統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看見這個什麼夜色百足就著作嘔，我們到處走一下吧。」

荷曼聽波東菲麗說要到處逛逛，馬上紳士極了，先跟波東菲麗鞠躬說：「如您所願，我的公主。」

然後轉過頭，命令奧摩休說：「新丁跟上公主，保護好。」

波東菲麗放棄了侍女，在荷曼和X10的陪同下，漫步在戰後的浸葉城裡。

浸葉城的攻城戰只進行了一波，破壞不大。

成建制的伊思屋士兵失去了武器，列成方陣被手持兵器的維斯晉士兵看管著。

X10渾身傷痕，荷曼的衣服上血跡滿布，一蒸汽一人明顯走過戰火，卻陪隨著衣甲鮮麗的波東菲麗身邊，走在混亂的浸葉城街道上。

伊思屋士兵認到波東菲麗，遠遠就有軍官高呼：「17公主駕到！」

失去了武器的伊思屋士兵昂首挺胸，向波東菲麗公主行注目禮。

伊思屋士兵對公主身後的兩個古怪得看不出哪方的奧摩休和荷曼不感興趣，但身為征服者的維斯晉士兵不一樣。

「你們是什麼人？」沒見過X10攻城的維斯晉士兵迅速包圍波東菲麗三人。

波東菲麗公主哼了聲，高傲地說：「他是你們的王牌蒸汽機師，你不認識嗎？沒眼光的維斯晉人。」

但接下來的一幕顛覆了波東菲麗公主的認識。她蔑視夜色百足，因為作為聖獸級蒸汽堡壘卻沒有王牌機師駕駛。

她以為奧摩休是個王牌蒸汽機師，雖然只擁有一架騎士級的破爛蒸汽戰士，但必將是個大人物。

也只能是「必將」了……

奧摩休開始他令人摔掉下巴的報告。

「報告長官，列兵奧摩休，隸屬蒸汽機師先登營！」

「蒸汽機師先登營的駐地不在這裡，你必須回到自己的……不對，把你的軍籍簿和戰力證書拿出來。」

「報告長官，我的戰力證書丟了。」奧摩休實在不想再把自己的B級戰力證書掏出來了。

領頭的上等兵冷笑著用餘光打量著X10說：「你想上軍事法庭嗎，列兵？沒有戰力證書，你怎麼拿到蒸汽兵器的？」

波東菲麗看看一臉嚴肅的維斯晉上等兵、一臉理所當然的荷曼、無力招架的奧摩休，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懂維斯晉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