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大地上的戰旗

第40章：大地上的戰旗

本來奧摩休還想纏著兩個中尉，問問「如果殺了一位伊思屋王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但是兩個中尉很忙，中隊的人數已經增到了230多人，而且作為目標地的盤發坳城門已經接近，兩個中尉開始整理隊伍的站位，為即將開始的城門戰奪作好準備。

「編號X10人形兵器，你作為箭頭。首個突進敵人防線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中尉對奧摩休說。

「是，長官！」

輪到安排荷曼的位置時，卻起了一些波瀾。

「你憑什麼以為我是殿後的料？」荷曼說，「而且在承擔衝鋒任務的隊伍裡面殿後，你以為我是個垃圾嗎？」

中尉不多說話，直接對旁邊的一名維斯晉下士說：「把你的攻城錘交給這位雇傭兵爺爺，讓他耍兩把。」

一柄重達30斤的平頭單手錘遞到荷曼面前。荷曼面色不豫，卻不敢再說話，轉身朝隊伍的後方走去。

荷曼被中尉安排到了隊伍後面，奧摩休遺憾的同時又有點高興。荷曼中士雖然是親人，但是他太吵人了。不像其他的戰友們，幾乎把奧摩休當作明星來對待。

X10的背脊被拍了兩下，奧摩休轉過身。

「加油，小機師。」突破城牆后，第一個遇到的反盾甲兵少尉微笑地站在X10的側後方，正向奧摩休握拳鼓勵。

前方，吶喊聲隱隱傳來。

奧摩休凝視前方，雖然看不見盤發坳城門的情況，但是他可以肯定維斯晉的步兵已經開始了控制城門的戰鬥。

「報告長官！前方有戰爭的聲響！」奧摩休把頭探出駕駛倉，向隊伍後方壓陣的兩位中尉叫喊。

整個臨時中隊的氣氛頓時嚴肅，維斯晉戰士們劍出鞘，盾在手。

道路兩邊悄悄透過窗縫打量的伊思屋人趕緊關上窗，他們覺得維斯晉的軍隊一下子不同了，結結實實被戰士們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氣嚇到。

「全體，聽令！密麻陣型，小跑前進！」

兩個中尉馬上動起來，一個往隊伍前方跑，站在X10側後方，與反盾甲步兵少尉並肩，成為箭頭小組的僚屬。另一個跑到隊伍的最後方，統管整個隊伍。

奧摩休深深吸了一口氣，關閉X10駕駛倉門，然後用安全繩把自己綁縛在座位上。奧摩休壓制著X10的奔跑速度，帶領著身後的臨時中隊緩緩朝吶喊聲越來越響亮的地方前進。

幾經戰場，奧摩休即使還年輕，也不算戰場菜鳥。

前方戮戰的戰友們非常需要像X10這種蒸汽兵器，但是身後的步兵戰友需要一個銳利的箭頭刺破敵方的防線，步兵們不能快速奔跑以節省寶貴的體力，衝鋒陣形只能在低速奔跑中保持密集。

奧摩休非常焦急，他聽到了士兵瀕臨死亡前的慘叫聲，有維斯晉口聲的鼓勵聲，還有——

「護旗，護旗！」「黑耳戰旗永不傾倒！」

有人在護旗！

舊臣中隊沒有戰旗。此舉是現王室對卓溫王室威嚴的打擊——在軍方範圍內。所以，舊臣07中隊的卡奇少尉在駿馬岩戰役里爬到高處，用性命叫喊著「以我為旗」。

前方，有人在護旗。

「報告！」奧摩休推動控制桿，X10稍稍伏身，將隨意撿來的房樑柱平放，「前方我方在護旗，情況危急，我們需要加快速度。」

中尉沒有猶豫，馬上向後面的隊伍下達命令：「勻速奔跑！掉隊的兄弟從兩邊出來。」

中尉後面的士兵緩緩加速，同時把口令傳向後方：「勻速跑，掉隊兩邊出。」

230多人的隊伍漸漸加速，只有12個輕傷戰士落在隊伍後面，自行組成小隊，繼續前進。

越是接近戰鬥，奧摩休越是覺得自己行動緩慢。前面的吶喊聲彷彿在就眼前，奧摩休緊張地看向前方的轉彎角。他有個預感，轉彎角的另一側，就是他們的目標地點盤發坳城門。

「接戰準備！」作為前排，有義務向後方傳達戰況。以前奧摩休從來沒有做過傳達戰況的工作，但他在訓練營的時候學習過。

維斯晉臨時中隊變成更加安靜。

安靜並不完全代表安全，有的時候，安靜之中蘊含更大的危險。

X10從轉角處衝出，奧摩休看見了作為目標地點的盤發坳城門。這個作為側門的城門，它的城牆高達20多米，6層樓那麼高。城牆下的空地，躺滿了身穿維斯晉軍服的士兵，5架伊思屋特有的「獵戶犬」蒸汽戰獸帶領著伊思屋步兵正在圍獵作戰。

被圍攻的步兵縮在一處城牆腳下，在伊思屋蒸汽戰獸的壓迫下，勉力抵抗著。

看見自己一方的戰友落於下風，每秒都有生命險，奧摩休戰意剎時沖腦而上，大喊一聲：「衝鋒！準備！」

前方有5架獵戶犬蒸汽戰獸，X10再帶著步兵衝鋒就不合適了。奧摩休給中尉扔下一句「我先拔掉伊思屋的蒸汽兵器！」，就推動X10沖了出去，離開了隊伍。

領隊的中尉苦笑不已。奧摩休私自離隊，按理說嚴重違反軍紀。但是奧摩休離隊去「拔除」對隊伍有巨大威脅的5架蒸汽兵器，又切實符合臨時中隊的利益。

中尉不是古板的人。

只是目送著X10鯰魚一般躲閃著獵戶犬蒸汽戰獸的嘴弩，撲上其中一架獵戶犬背部時，中尉才記得，原來自己的隊伍里真的擁有一架先登了敵人城牆的蒸汽兵器，那個堪稱模範的列兵蒸汽機師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尖兵。

最後，中尉才想起了一些非常不可思議的問題：

「那個列兵真的叫奧摩休？不會是假名吧？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高手叫這個名字。」

「他的軍籍簿還沒有檢查！」「他的戰力證書還沒檢查！」

「不可能存在一個起碼A級戰力的蒸汽機師、軍銜還只是列兵的、名叫奧摩休的人！」

「等戰鬥結束，必須要查看『奧摩休』的軍籍簿和戰力證書！」

「不會真是假的吧？」

懷著揮之不去的疑問，中尉衝進了戰鬥前線。作為一個前線軍官，他揮舞著指揮刀，向著身後隊伍大喊：「反騎士級蒸汽兵器作戰！準備！」

但中尉的命令馬上被並肩衝鋒的反盾甲兵少尉推翻了。

「奪取城門控制權！準備！」反盾甲兵少尉更加大聲地叫喊，然後掄起手中的反重甲戰錘，一錘砸在**10沖得暈頭轉向的伊思屋步兵背後。

伊思屋步兵布娃娃前伏倒地，反盾甲兵少尉熱血沸騰。擁有一架瞬間可以壓制敵方5架同級別的蒸汽兵器，奪取城門作戰變得沒那麼困難。他高舉戰錘呼喊道：「X10！」

跟隨在少尉後面，湧進敵陣的維斯晉士兵吶喊著攻擊，同時回應少尉的高呼。

「無敵！」

敵人的城門防守陣地，因為X10正在追逐3台不停跳躍逃跑的獵戶犬蒸汽戰獸，亂成了一團。

奧摩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窩囊的蒸汽機師。他總以為戰士都是勇敢而善戰的，特別蒸汽機師、特種士兵，會因為自己所獨有的驕傲而死戰不屈。

但鎮守盤發坳的5架獵戶犬蒸汽戰獸打破了奧摩休固有的印象。

伊思屋的5架獵戶犬吐出一輪機載弩箭之後，竟然4架選擇轉身逃跑，只有一架只會莽撞衝鋒的獵戶犬直挺挺跑過來，**10舉起撿來的木柱砸了棍背部駕駛倉，立馬摔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戰場仍然像奧摩休熟悉那樣，**10壓制的伊思屋步兵為了責任選擇死戰，為奪取城門犧牲了大部分戰友的維斯晉戰士們在援軍支持下展開報復性屠殺。

隨著第2架獵戶犬蒸汽戰獸倒在X10的拳頭下，伊思屋的士氣崩潰了，無論蒸汽戰獸，或者步兵戰士，全部把背部交出，希望自己能在敵人的刀劍趕到之前逃離血色的戰場。

維斯晉的戰士們開始收割敵人的生命。

奧摩休開始喘氣，X10雙手下垂，呆立在戰場中央。維斯晉的戰士嚎叫著從X10身邊掠過，但奧摩休並沒有從戰友的戰吼聲中感覺到激昂，他只覺得渾身冰冷。

「新丁，你還好嗎？」

有人爬到X10的駕駛倉上，透過倉門的破洞來看進來。

「沒，沒事。」奧摩休將話說到一半，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乾澀。

「沒事？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白？」荷曼用力拍著駕駛倉門，「開門，讓我進來。」

奧摩休解開安全繩，推開駕駛倉門。

「你的體溫為什麼這麼低？」荷曼鑽進X10的駕駛倉之後，摸了把奧摩休的額頭。

奧摩休心想，我怎麼知道，剛剛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發病了？

從打開倉門到與荷曼說話短短的時間裡，奧摩休感覺更差，連聲音都說不出來了，視線也開始模糊。他昏昏欲睡之中，硬撐著精神將自己的屬性面板打開——

「人物：奧摩休。人類，男，18歲。」

「力量：60（86）點。」

「敏捷：60（104）點。」

「智力：90（104）點。」

「精神：108點。」

「技能：頂級技師的預言（冷卻倒計時：23小時）、蒸汽機師光環、幽靈突進、蒸汽機器召喚。」

「自由屬性點：0點。」

除了精神屬性點，奧摩休其餘3個屬性全部呈現異常的下降。這個狀況，可不像正常生病。即使最烈最急的病，也不可能在幾個呼吸間摧毀一個健康成人的免疫系統。

能處理健康問題的，在戰場上有身穿白色皮甲的戰地醫師。但是，戰地醫師工作的地方，必定傷者所在。

「我要叫戰地醫師！」荷曼焦急地轉身，準備鑽出駕駛倉求救。

奧摩休伸手拉住了荷曼。剛剛才鄙視完伊思屋蒸汽機師貪生怕死，丟了蒸汽機師的臉。現在正值奪取城門的關鍵時刻，作為臨時中隊的精神靈魂，奧摩休就算死，也要讓X10站在戰場中央。

荷曼拍拍奧摩休的手掌說：「別犟，等我幫你叫戰地醫師來！」說完，荷曼伸手去掰奧摩休的手掌。

奧摩休的手掌被掰開，馬上又拉住荷曼的衣袖。

荷曼抬頭，看見奧摩休的瞳孔開始漫散。他緊咬牙關，再一次去掰奧摩休的手。

「以我為旗……旗即為我。」奧摩休突然說道，「敬我們敬愛的頭兒……」

無法控制地，荷曼眼眶瞬間濕潤。他別過頭，突然用力甩開奧摩休的手，展身倒跳出X10的駕駛倉。

「你們都是英雄！你們都是烈士！只有我荷曼是條怕死的蛆，行了吧？你們都去死，統統去死！我荷曼才不稀罕你們。」

荷曼跳下X10，戰場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架伊思屋巨象級蒸汽兵器挺立在城門前方，無數伊思屋步兵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城門緊緊堵住的同時，又把維斯晉奪取城門隊伍團團包圍。

維斯晉的戰士們作戰非常堅韌，他們相互掩護，緩緩朝站立著的X10聚集。雖然不時有戰士倒在圍攻之中，但大多數都安全抵達。

「以人形兵器為旗，防禦！」

有個維斯晉戰士手握一面畫著兩隻黑色耳朵的戰旗爬上X10的肩膀，將旗杆插在X10以前安放雙手劍的地方。

有人在呼喊：「黑耳戰旗永不……」

一道人影從駕駛倉前掉落。奧摩休閉上雙眼，兩拳慢慢握緊。

荷曼彷彿踏入了命運的輪迴，一樣的弱者衝鋒，一樣的親人死在他背後，一樣絕望。

制式長劍看似無力地遞出，看似恰巧搭在敵人的脖子旁邊，輕輕拉動劍刃，收穫一個戰功。再來，再來！荷曼放聲哭喊，彷彿站立在絕望的戰場上，機械地遞出劍刃。

他的身前，已經倒下了一路的敵人軀體。但這些不是戰績，而是送親人下地獄的陪葬。如果有選擇，荷曼才不要這些沒有香味的鮮艷。

「滾下王座的廢物，不配擁有戰旗！你以條毛的旗！」荷曼割開又一個伊思屋士兵的皮膚，忽然雙手反握劍，奔跑向前，沖向密密麻麻的伊思屋士兵，「沒人怕死，包括荷曼！」

荷曼淚痕滿臉，眼睛卻散發出堅定的目光。他躍上空中，面對指向自己的長矛叢林，夷然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