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挑釁

人類的蒸汽兵器陣容，整齊而清潔。

擦得一塵不染的土黃色漆裝，除了寥寥幾處編號，分辨不出兩架蒸汽兵器的區別。

入眼的只有鋼鐵和木質構成的仿虎式機器，沒有人類的影子。

「機械化大隊啊。」奧摩休穿過部落一方破破爛爛、五彩斑斕的陣列，在自家的人形蒸汽戰士最前方站定。他的出場，帶著3個騎羊的狐族和人類，殿後位置綴著一個用腿奔跑的崗多圖爾，格局顯得非常寒酸。

「他們不是對手。」妮薇薇略略掃了眼雙方的對比，作出結論。

奧摩休抿嘴一笑，別過頭去。

妮薇薇沉穩地加了一句：「但是現在打仗，要拼增援部隊。這裡是人類維斯晉王國的北邊郡，雖然已經破爛，支撐一場殲滅我們的戰鬥應該還可以。而且他們天空上的飛行器佔了優勢，影響力大小，還不好估計。」

「所以我們需要慎重對待人類。」奧摩休轉回頭，笑了。

「是的，酋長。」妮薇薇對奧摩休輕輕低頭，「戰鬥不是為了消滅敵人，而是要讓敵人屈服。所以我們選擇戰鬥，要先思考在戰鬥之後我們可以收穫什麼，同時損失什麼。」

奧摩休的X10作了個彎腰行禮的姿勢，對妮薇薇說：「你是一個理智的指揮者。」

妮薇薇回禮：「謝謝。」

奧摩休等人走過的通道緩緩合攏，17頭閃電熊與牛頭人機動戰士組成的編隊從側後方走來，站到奧摩休的側面。閃電熊體表的皮毛呈青藍色，毛光油亮；牛頭人機動戰士身穿動力鎧甲，背負高壓蒸汽機弩，鎧明甲亮，頗有人類機械部隊的整齊。

「這些戰爭巨獸是我們現在最強大的兵力。」奈諾慢慢在人形蒸汽戰士的肩膀上蹲下，觀看每一頭閃電熊的狀態。在奧摩休的部落，每一頭閃電熊都有它自己的名字，即使6頭已經不能出戰的閃電熊，在部落里也擁有至高的地位，雖然後勤車隊的糧食有一小半進了閃電熊的肚子。

「維斯晉王國不清楚戰爭巨獸的厲害，他們只知道自己見識過的強者，例如黃金獸人，又或者一些強力的獸人種族。」

奧摩休的X10轉過頭。

一群30多架制式X10組成的人形蒸汽戰士從閃電熊另一側。這些制式人形蒸汽兵器身上布滿傷疤，但是非常自信地站在奧摩休和薩滿的旁邊。

特別是其中一架制式X10，手中僅僅拿著一柄相對機甲而言非常短小的短劍，排在隊伍的最前方。

「又或者和他們一樣的裝備。」奈諾小幅度跳了跳，坐在機器的肩膀上，「但是他們不知道，雖然裝備一樣，可是狒狒族的靈活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我很期待人類們見識狒狒族的蒸汽機師厲害的那一刻。」

走在最前面的制式X10走到奧摩休面前，將手中的短劍摁在胸前，輕輕鞠躬行禮，「狒狒族灰毛，見過酋長。」

那個粗魯的底層狒狒族，工作的時候只能用雙腿奔跑的狒狒族。

奧摩休在駕駛倉里笑了笑，酋長X10輕輕舉起右手，對主管後勤車隊的丹菲克揮揮右掌，說道：「這個蒸汽機師很有膽量和禮貌，而且聽說他的X10駕駛技術是整個部落最好的一個，我非常喜歡他。叫人把我的整套X10武器拿來，送個這位名叫……」

周圍的獸人寂靜下來，齊刷刷將目光集中在奧摩休的X10身上。

可是酋長的人形蒸汽戰士的揚聲器靜了下來，似乎忘記了灰毛的名字。

滿身傷痕的制式X10猛地消失在原地……不是消失，而是單膝跪在了地上，「酋長老子叫灰毛。」灰毛的聲音洪亮且焦急，所有字詞連串成一起從揚聲器里迸了出來。

寂靜裡面響起來了輕微的騷動。

「嗯，很好。丹菲克，把我的全套X10武器送給這位老小子。」奧摩休彷彿沒有聽清楚灰毛的粗話。

「謝酋長賞賜。」灰毛的X10緩緩站起，聲音慢了許多，也小聲了許多。

「不用謝，上去給我們的人類朋友表演兩手絕活。記住，是表演，是朋友。」奧摩休的X10指指前方人類的雪山虎2型方陣。

「是！」

「奧摩休！」

灰毛的聲音幾乎和後面傳來的呼喊聲重疊在一塊。

排列在奧摩休後面的牛頭人機動戰士齊刷刷地再次裂開一條通道。

身穿鑲嵌了黃金薄片的皮甲，路儂和身材高壯的漢勒薇向著奧摩休走來。

奧摩休的X10駕駛艙門裂開，身穿金黃色鎧甲的身軀從駕駛艙裡面鑽出，幾道鎖鏈交互攀爬，緩緩將奧摩休送下地面。

「嘩呃，太太……那個帥氣了。」灰毛在旁邊小聲感嘆。

奧摩休伸腳踩在地面上，藏在面甲下的頭顱轉過去，看了眼灰毛的人形蒸汽戰士，指著他說：「我覺得你擋住了我的光芒。」然後轉過頭對丹菲克說，「給這位酋長老子100斤豆子，現在讓他做我的臨時護衛。另外，叫肥貓過來。」

奧摩休交代完畢，掀開面甲，張開雙手迎向漢勒薇和路儂。

「啊哈，漢勒薇姐姐，好久不見了啊。」

漢勒薇披掛著花紋繁複的女式皮甲，奧摩休穿著從頭到腳蒙著皮膚的全身鎧甲，兩人咣當一聲撞成一團。

「你的模樣好耀眼，金黃色的。貝姆約叔叔很想你。」

漢勒薇舉起皮手套，用力拍打著奧摩休的肩膀。

「你的皮甲被我撞損了，我估計你起碼得損失1個金幣。幫我向貝姆約公爵問好，如果需要我配合，我會儘力幫助維斯晉王國的。」奧摩休笑著仰起頭，看向比自己高許多的漢勒薇。

漢勒薇臉上的笑容短時間滯了滯，但很快恢復過來。

路儂越過奧摩休和漢勒薇，伸手在奧摩休的頭頂上揉了揉，然後繼續往人類和獸人部隊之間的空隙走去。「跟上，我的朋友。」路儂越過奧摩休的時候說。

奧摩休和漢勒薇姿勢僵硬地分開，兩人馬上分頭做自己的事。漢勒薇回頭對年紀最大的人類子爵點頭示意，奧摩休轉身跟上路儂。

轉身最後的一秒，奧摩休看見4個男性貴族裡在，其中一個最年輕的勛爵正用冷冷的目光看著自己。那位勛爵很陌生，奧摩休記不得自己曾經見過這麼一號人，但是他平靜的眼光里蘊含的寒意毫不掩飾。

路儂和奧摩休的後面，跟著一個獅族獸人、灰毛的制式X10、以及綽號「肥貓」的最強閃電熊。

天空中盤旋著維斯晉王國的雨燕2型機群，地面上兩股風格不同的部隊漫山遍野地相對而站。

陣容較為混亂的陣營前方，一小團走進兩個陣營中間的空隙地帶，向著排列整齊的陣營走去。

這小團人馬，路儂和奧摩休走在最前面。

迎著人類莊嚴的雪山虎2型方陣，路儂慢慢昂高頭顱，雙手背負在腰后，神情閑散。

奧摩休看了眼裝模作樣的路儂，伸手蓋上面甲，背後伸出鎖鏈，身體飄浮在空中，依靠6根鎖鏈在地面上爬行。

走到空隙中央，路儂停下腳步。

兩個金帳篷部落成員的後面，獅族戰士、灰毛的制式X10、「肥貓」，更后的漢勒薇和她的4個貴族同伴同時站定。

「勇士們——」路儂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我是獸族金帳篷部落的路儂，我在這裡承諾，從這一刻起，金帳篷部落支持維斯晉王國！」

路儂的聲音遠遠傳播開來。

周圍的人類戰士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風格的宣言，短時間裡沒有反應過來。

人類戰士們看見自己王國的貴族們正舉起雙手，輕輕鼓掌。

然後所有的人類戰士才回味過來。

獸人的金帳篷部落宣布支持維斯晉王國，這個位於維斯晉王國西北強大國度，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反應過來的人類戰士們並沒有高興，他們仍然沉默著，平靜的陣容裡面，甚至顯得有點悲哀。

路儂看向奧摩休，眼神疑惑。

「維斯晉王國的蒸汽機師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配合之後，才能駕駛蒸汽兵器走進戰場，他們是人類王國的精英戰力，他們的心裡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驕傲。」

這一刻，奧摩休想到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伊思屋戰爭裡面，與舊臣中隊並肩作戰的維斯晉王國士兵們，他們是如此訓練有素，一舉一動間顯示著職業軍人的素質。

如果可能，這些軍人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工作交給鄰國的戰士執行，而且這些鄰國戰士，目前還在維斯晉王國的土地上行惡。

路儂走到兩個陣營中間，當然不是只為了簡單地宣布一則決定，它繼續昂首挺胸，準備說一些煽動人心的話。

可是奧摩休後面的制式X10邁開了它的腳步，越過奧摩休和路儂，站在更前的位置上。

「嘿，不會說話的人類們，現在聽老子的——咳咳，老子受酋長的命令，來給你們表演一下老子的強大，你們裡面誰最厲害，現在出來！」

雙方陣營的戰士齊齊將目光落在灰毛的制式X10上面。

編號X10人形蒸汽戰士，在維斯晉王國，士兵們並不陌生。得益於奧摩休駕駛的X10在伊思屋戰爭裡面取得非常輝煌的戰績，各個蒸汽大隊都重新進行了人形蒸汽戰士的評估和訓練，但是效果並不理想。

在諾威城戰爭時期，奧摩休仗著可以自制X10，用一台，丟一台，給諾威城留下了十多台改進的X10，其中大部分屬於加強改進版。這些進階X10，如果戰力等級不夠，根本就無法實現四肢協調。

現在，獸人陣營走出一具乞丐般的貌似X10的人形蒸汽戰士，3個雪山虎2型大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該用哪種態度面對這種經典的僅高2米5左右的騎士級蒸汽兵器。

「嘿，沒毛的傢伙們，你們就沒有一個戰士嗎？別婆婆媽媽的，出來一個男人，老子會用朋友間的手段對你的。」灰毛駕駛著X10以狒狒的動作搖搖擺擺地再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原地悠轉。

路儂疑惑地看向奧摩休，奧摩休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前面的蒸汽機師，回來！」路儂大喝道。

制式X10站定，緩緩轉過身，看向奧摩休。

「回來，要尊重朋友。」奧摩休趕緊說。

灰毛的X10轉過身，準備往回走。

「慢！」奧摩休的身後，一副男聲喊道。

只見奧摩休之前注意到的年輕勛爵往側前方走出，與路儂相差半個身位的位置站定，向著前方的制式X10喊道：「你想用什麼朋友間的手段對付我們的戰士？」

路儂和奧摩休都看向人類勛爵，可是別人盯著制式X10，沒有回應。

灰毛再次看向奧摩休。

這個時候，從路儂宣布金帳篷部落支持維斯晉王國，再經過灰毛搗亂、人類勛爵貌似出來應戰，兩個陣營之間的「對峙」氛圍淡了許多，對國事領悟得不夠的戰士們對跳出來灰毛產生了少許興趣。

會駕駛人形蒸汽戰士的獸人到底到了什麼水平？

作為接受了大量訓練的蒸汽機師，人類的戰士們很好奇。

路儂和奧摩休也感受到了雪山虎2型裡面，人類蒸汽機師的心情，即使他們看不見。

「你回答勛爵大人。」奧摩休給灰毛許可權。

「很簡單。你派出一隻機械狗，儘管來攻擊我。如果你的機械狗打倒我，我就輸。如果打不倒我，他就輸。」灰毛流里流氣地對人類勛爵說。

「為什麼你不會打倒……我們的勇士？」勛爵有點疑問。

灰毛控制著X10雙手攤開，笑著說：「他不會倒，因為我不會動他。不過，如果是他自己倒下，那可不關我的事。這就是我對待朋友的方式。」

雪山虎2型大隊仍然保持安靜。

「我來吧。」最後，雪山虎2型中部走出一架沒什麼特點的，慢慢走到陣營的前方，遙遙對著灰毛的X10。

X10雙手作出攬動的動作，對雪山虎2型喊道：「來啊，儘管打我，我還手就算我是你孫子。」

「我是B級戰力的蒸汽機師，小心啦！」

破破爛爛的X10停止了動作，雙手下垂，靜立在空地中央。

走出陣營的雪山虎2型伏下身，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