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冷霜拿着黑霧在房間盯了半天，這把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坑坑窪窪的，刀鋒也不光滑了，不是一把名刀嗎？這也不就砍了兩條蛇，而且還沒砍死一條，這刀就變成這樣子了？

冷霜看了看依然熟睡的顧惜柳，便站了起來，換了一身綠色的衣裙，背上黑霧打算去找一處修刀的地方。冷霜覺得自己腹部一陣絞痛，這地方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冷霜尋思，自己也沒吃什麼東西，那個不聽話的胃總是就疼了起來，她剛走出房門，就聽到裏面的人在哇哇大叫，「阿霜，阿霜。」

她不得不重新走進房間，道「我要去修刀了。你睡吧。」

「我和你一起去，別走，等我。」

「沒必要，我只是去找刀匠。我先走。」冷霜搖搖頭。

「別走，別走。等我。」

冷霜聳聳肩，決定還是先去找齊煥，還好齊煥平時不愛外出，一聽到敲門聲，就打開了門，探出半個頭，齊煥看見是冷霜，覺得有點急驚訝，問，「冷姑娘，何事？」

「胃疼，齊煥，你有葯嗎？」冷霜痛得已經扶住一邊的牆。

「你等會，我去拿葯？對了公子呢？」

「這不來了嗎？」冷霜指了指剛趕到的一臉焦慮的顧惜柳。

「阿霜，你怎麼啦，哪裏疼？」

「沒什麼，只是胃有點疼。」冷霜只覺得胃部痙攣后喉嚨一團東西便開始上涌，冷霜急忙轉過身去，想吐卻吐不出，口中卻多了一股腥血味道，她急忙吞下口中那股腥血。

「你就不能先回房間嗎？我一會過去找你。」冷霜轉身淡淡道。

「不要，你每次都騙我，上次也是，你說過要和我成親，結果第二天就跑了。」他垂下眼帘，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你不擔心我是刺客嗎？亦或是妖怪？」冷霜覺得疼痛緩了些，便開玩笑道。

「你不是妖怪，也不是刺客。」

「冷姑娘，你的葯，公子，你們不出去玩嗎？出去多玩玩也好。」齊煥拿着一瓶葯走了出來。

冷霜接過葯，馬上倒了幾顆，放進嘴裏，吞了下去。「不愧是齊煥，謝啦，公子，那我們就出去玩。」

「好。」

「對了，齊煥，你知道這裏哪裏有刀匠嗎？我要修一修我的刀。」

「刀匠？我們的車夫便是一個很好的刀匠啊，我、肖滿、謝曉風的刀都在他那裏修過，他應該在客棧後面的河邊，你去找找他。」齊煥道。

「真的嗎？謝啦。」

「不過，他修刀要修半月。」齊煥接着道。

「這樣啊，那我着實不急，等這刀再破些，我再去找他罷。」

兩人說完便又滿心歡喜地走開。肖滿走到齊煥身邊，輕皺眉頭問，「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冷姑娘上次要去跳湖，是因為失足嗎？明明得罪她的人已經被我們殺光了。」

齊煥哭笑不得，道，「倘若其他人想的和你一樣，那真是太好了。你真不愧是和公子相處時間最久的人，關於這件事，就你們想的一樣。」

「那是當然的，不過，齊煥，你沒覺得公子最近很奇怪嗎？似乎一刻都不能離開冷姑娘，這樣子真的麻煩。」

「有何麻煩，這樣子我們去哪裏就把冷姑娘捎上，他們年紀少嘛，多包容一下也無妨。」

「那你想去哪裏？我和你去。」顧惜柳歪著腦袋問。

「那我們去找點好玩的地方，你知道這裏有哪些地方妖怪兇惡，我們去砍妖吧。」冷霜道。

「這主意不錯，我看看地圖，你瞧，這座山後有一條河，就在這裏稍偏西幾十里開外，這裏據傳有一種專門食人的黑魚精，我們去那裏吧。」

「不去，黑魚精不都在水中的嗎？我還要下水去抓嗎？不去。」冷霜搖搖頭，看了看酒館中其他人。

「那去這裏，好嗎，這裏據說有怨妖，畫皮鬼出沒。」

「不去，那些妖有什麼好的？」冷霜再次搖搖頭，旁邊那些黑衣遊人的談話聲吸引了她。

「你聽過這附近有一戶人家妖交的故事嘛?」

「聽過啊，可是前段時間，不是來了三個和尚嗎，據說是法力高強的和尚，按照他們的口吻，那妖物似乎就在這東邊的初陽山上的樹林。」

「他們都去了十天沒歸，到底是什麼的妖物？」大鬍子漢子道。

「不知道，那戶人家的男主人晚上依然會發出怪叫呢？」粗眉漢子接着道。

「那妖怪聽說是土地夫人，就住在初陽山。」大鬍子漢子道。

「希望那些和尚能把那個土地夫人收服。」粗眉漢子喝了一口酒，道。

這時，又走進一個緋衣男子，大聲笑道，「那些和尚此時沒下山，恐怕被美色所誤了，還說是很么法力高強，也不過如此。」

「哈哈，和尚還說是什麼清心寡欲之人，我看還不過如此。」大鬍子漢子道。

「只是可憐了那個男子。」粗眉漢子道。

「什麼是妖交？」冷霜低聲問。

「我怎麼知道？」顧惜柳臉一紅，搖搖頭。

「還說自己什麼都懂，這都不知道，改天我去問蘇秦。」冷霜接着道，「我們就要去初陽山。」

「可是一定要去嗎？那座山有點遠。」

「你愛去不去，你為何總要跟着我，我是一個武士，我會刀法，我不需要別人保護。」冷霜瞥了他一眼道。

「我不可以去嗎？我想和你一起去，我怕你又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顧惜柳抓住她的手，哀求道。

「真的嗎，我要什麼，你都能給我？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去摘給我啊。」冷霜笑道。

「可是我摘不了。」他垂首道。

「你想去就去吧。」冷霜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便於心不忍，嘆了一口氣道。

受降城的人比前些日子多了許些，但是終究是一個灰暗的城，城中，女人小孩的哭聲時不時為這城更添幾分悲傷。

不時有人拿着一本妖怪百談時刻討論著，「你瞧，聽說吞了這個妖怪的內丹可以延命三百。」

「這妖怪的皮毛還可以禦寒千年。」

「這蛇妖的血可以解萬毒。」

「趁著這幾天這裏武士眾多，先抓幾個妖怪。」

突然，從一處破落的房屋中竄出一個十二歲的穿着一身灰衣的小孩拿着一根鐵棍就那麼跑到冷霜的面前，冷霜尋思著為何這小孩就跑到自己面前而不跑到別人面前，明明這街上武士可不止她一個，那小孩拿着鐵棍的手微微抖著，聲音也是微顫，他抬頭盯了冷霜一眼，很快就垂下首來，「你們這些武士都是害人精，既然把妖怪和死刑犯引到這地方了，為何不把他們殺害。」

冷霜愣了一下，「我才第一次來，你問錯人了，你問他啊。」冷霜用手指了一指顧惜柳。

「我就問你，你就不能救救我們嗎？你還能是一個武士嗎？」

「你這小孩。。」附近一個白衣遊人剛要說着什麼，一個圍觀的人倒是阻止了他，「能力不足，可別多管閑事。人家可不是一般的武士，是正統的信守府的武士，這小孩太不識相了。」

那小孩一聽，雙腳更是抖得厲害，撲通一聲跪下。緊抿著嘴巴，片刻吐不出一字。

顧惜柳拉了拉冷霜的衣袖，「阿霜，我們走吧。」他看了一眼冷霜，又道，「你要幫便幫吧。」

冷霜笑着蹲下來，問，「那我應該怎麼幫你？」

「我家少主人被妖怪差點損命，半年前得一道士，道士指點，只要我們準備好祭品，送給土地夫人，就可以將護我家主人性命。」那小孩道。

「半年前的話，你們如今為何才去做，另外，你該不會讓我去送祭品吧？」

「半年前，還沒出人命，這如今，附近人家都出了人命，前些日子，三個和尚宣稱可以上山砍妖，這不，人都去了，武士大人，求求你幫助我家主人，只需護送祭品即可，祭品嘛，由我們小隨從送去，就在初陽山。」

「也好，反正順路，我可以幫你們。」

「簡直荒唐，既然你們要尋武士幫助，為何要他們護送祭品，而不是幫你們殺妖。」顧惜柳問。

「這，這。」那小孩急忙躲在冷霜背後。「主人說了，不能殺的妖自然要敬著。」

冷霜道，「他不是妖怪，你怕他作甚，祭品呢？」

「娘親說了，公子們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妖怪，自然要怕，祭品就在那裏。」

「妖怪？那你最好離我遠點，小心我吃了你。」顧惜柳蹲下來，朝着那小孩做了一個鬼臉。

那小孩縮了一縮，良久才朝着那破敗小屋走去，不一會兒，只見他和另外三個小孩各自提着一個大籃子便走了過來，「這籃子都是什麼。」這些孩子都是十二、三的長得還算好看的男童子，梳着整齊的髮鬢。

「肉，果子。」一個孩子怯生生細聲道，「我家主人給了我們一大筆金纏，說是要儘快找到武士護送我們前去送祭品.」

「武士，這是我家主人送給你們的金纏。」另一個小孩顫巍巍地遞上10金纏。

冷霜很自然接過10金纏，放入懷中，「好了，既然如此，那我護你們過去。」

走至初陽山腳下，天已經暗了下來。

看着前面那看不盡的三百階梯，冷霜覺得腳下一酸，她已經走了一天，除了早上吃了一點粥，並沒其他東西入肚，並不是他們趕時間，而是越是接近城中心，越是荒涼，八百里開外，酒館都沒有。

四個小孩倒是走得飛快，看見步梯也沒有猶豫，抬腿就走。

「我走不動了。」冷霜看了看那好像延綿不盡的步梯道。

「那，阿霜，我背你，可好。」顧惜柳指了指那些步梯道。

「好啊，你可別半路將我放下來。」冷霜走到那步梯前，看了看，這三百步梯，看上去似乎與天上的暗黑連成一線，盡頭那邊是點綴著星光的密密麻麻的樹影。

冷霜點點頭，趴在他的背上。

「你走快點，再不快點，妖怪都要跑了。」冷霜雙手環着他的頸部，輕聲催道。

「好，好。」顧惜柳回頭一笑，加快了腳步。

終究不是強大的武士，還沒到一半，顧惜柳走得越來越慢，呼吸聲越來越重。月光之下，他白潔的臉上泛起了潮紅。

冷霜看看前面，那小個小孩在前面停了下來，回頭一邊看，一邊等着他們。

深夜，風變得更寒。

冷霜有點於心不忍，「放我下來，我自己上去。」

「不，不。」想不到他倔強得要命。

「放我下來，照你這個速度，天亮了，也不能到山頂。」冷霜重複道。

「不，可以到的。」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了叫我。」冷霜沒有堅持，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妖怪，妖怪，哥哥，你看見了嗎？有個人頭在飛。」一個小孩停住了，驚聲喊道。

冷霜睜開眼睛，淡淡的星光之下，的確有一個頭顱緩緩地飛去了遠處。「會有人替我們收拾的，我們繼續趕路吧。」顧惜柳瞧了一眼那頭顱，道。

「誰？」冷霜問。

「肖滿應該在後面。」

「你竟然瞞着我將肖滿帶了出來。你這是不相信我嗎？」冷霜有點不樂意了。

「怎麼不信，我信你，你別生氣。」顧惜柳忙道。

「還有別的武士，真的是太好了，姐姐看起來體力不支，確實需要別的武士。」一個小孩鬆了一口氣道。

「就算我體力不支，也能砍妖除魔。你放我下來。」冷霜覺得有點窘迫。

「不，快到了，你瞧瞧，快到了。」

冷霜抬頭一看，果然真的是快到了，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座暗綠色的小廟。顧惜柳加快腳步，跟在那幾個小孩身後，走到那小廟前，方把冷霜從背上放了下來。

這座小廟上有一個泥塑的女人像，一個小孩解釋道，「這就是土地夫人神廟，我們要進去睡一覺了，你們可以下山了。」

「什麼，這不是妖怪的廟嗎？你們要在這裏睡覺，不怕被他吃了嗎？」冷霜一臉愕然。這不是往妖怪口中送食物嗎？

「有祭品了，妖怪就不會傷害我們。」

簡直是無法溝通，冷霜也不勸阻，拉着顧惜柳的手繞過神廟走了過去，「累了嗎？趁他們睡着，我們偷一點祭品來吃吃。」冷霜道。

「我才不要和一個妖怪搶吃，我想和你一起睡覺。」顧惜柳將冷霜拉進懷中，低頭吻着她的頭髮。

「別啊，這裏有很多妖怪看着。」冷霜拉着他慢慢走向旁邊那條波光粼粼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