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再見沁香

事情目前的進展，是抓到了一個西蜀人。

那是一個男人，長相平平，不惑之年，穿着打扮，乃至言行舉止，都與普普通通的周民沒有多大差別，據查，他在洛陽城定居，已經超過十五年了。

也就是說，他比譚蘭欣在大周的時間還要長。

清荷綠萍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她們來看，那人也是一言不發，經過嚴刑拷問，他也不是聾啞。

在牢獄里，清荷和綠萍見到了沁香，多年不見，沁香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模樣，是黃旭帶她來的，黃旭拿着周允宸的手諭，可以避開守衛的檢查。

沁香裏面一身黑色長衣，外面裹着長長的黑色披風，遮住了半張臉，只能看到她的鼻尖以下。

三人相對，千言萬語，此時都化成了沉默，眼淚滑落，黃旭讓清荷綠萍先回去。

沁香踱步到那間守衛森嚴的獄室，現在只有她一人在這裏，黃旭帶着人退出了視線。

「先生。」

沁香眼睛淹沒在陰影里，若是靠近觀察，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像利刃一般。不過只有片刻，她收斂了。

面向裏面躺着的人，緩緩翻身過來，他身上的鎖鏈，因為他的翻動而呼啦作響，在牢獄長長的過道里，久久迴響。

沁香抬手摘掉帽子，她身後的壁燈，照的她的影子，在地上蔓延成好幾個模糊的陰影，「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見過你，王宮。」

她的語氣平緩，只有她自己知道，若眼睛可以殺人，她想把眼前的人，千刀萬剮。

那人發出了更大的動靜，鎖鏈不停的響，走出陰影，沁香看到他身上，滿是血污，放在平常，她會覺得他很可憐，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你是，她的人。」

那人站在距離鐵欄三尺的地方，他的頭髮已經脫落許多，站着茅草和髒東西，一縷縷的，像稻草一樣支棱著。

沁香彎唇笑笑，他說的「她」，應該是指譚蘭欣。清荷綠萍剛走，譚蘭欣帶了四個西蜀宮人，又不是秘密。

「是，先生是，二王子……不對，是新王的人，」沁香不是來哄騙他的，譚越和譚錚、譚蘭欣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小公主也被關起來了，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與她沒交情。」

那人直截了當的說，他來大周的時候，譚玉琳還是個奶娃子。

「都是一國之人，而且她和你一樣，都是為新蜀王辦事，只是沒你這麼大能耐，她敢對別的皇子出手，卻沒本事碰長公主的孩子，唉，開始覺著大周皇族也是薄情，沒想到，自相殘殺的是我們。」

沁香還是一動不動的站着。

「哼……」那人發出一聲鼻音，「長公主的孩子能繼承大周的天下，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就算王與她不睦，也不會看那麼淺。那毒蟲，的確是我養的，早在半年前，我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人也真是沉得住氣，就看着我，我怕出事，親手殺了許多毒蟲……」

他有些難過的樣子，沁香知道，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那些小蟲子，像孩子一樣。

「我只是做個眼線，但是事到如今，我若說出來，大周皇帝會信嗎？他們都會覺得，我是奉王之命，刺殺皇子，然後會挑起戰爭，西蜀對大周，有什麼勝算？就算大周皇帝信，還是要遷怒西蜀，我不知道那伙人是誰，但是肯定是，大周皇宮的人。」

他說的是事實。

「歇著吧。」沉默了一會兒，沁香轉身要走。

「我的話，並不能說明小公主沒有嫌疑。」在沁香走了幾步以後，後面的人聲音放大了一點說，沁香駐足瞬息，又邁開步子走了。

黃旭帶着沁香去了周允宸那裏，大殿裏，十分安靜，門窗緊閉，外面守衛重重。把那人的話轉述了，周允宸坐在那裏，許久沒言語。

周允宸是信的，下毒這麼明顯的事，要做，他們可以早就做了，連他都難逃一死，譚越眼皮子沒有那麼淺，權衡利弊，也不會害周曄。

譚玉琳不一定，然後就是李嘉。

不止李嘉，這後宮之中，他自己都覺察的到，對譚蘭欣有敵意的人，太多。

既然盯了那蜀人半年多，肯定會有蛛絲馬跡。

「她近日精神恍惚，去看看吧。」

周允宸說的很輕，譚蘭欣還不願意接受事實，但是不吵不鬧，嘴邊總是掛着周曄的樣子，讓他都要被逼瘋了。

沁香隨盧彥丘去了，路上遮得嚴實，但是到底，這是一件很冒險的事。但是顧不了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