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快樂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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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各大中小學陸續放暑假了。
正當上官致遠準備啟程去武漢見米瓊的時候，突然，米瓊把電話打到櫻之花畫廊，電話是小湖南接的，他趕緊跑到樓頂喊上官致遠。
電話里米瓊說她家裡有點事情，她人已回了咸安，讓上官致遠到咸安見面。
「你該不會是說讓我去你家裡吧？」上官致遠一想到去米瓊家就心有餘悸。
「你願意來家裡也行啊，反正你人到了咸安，我領你玩倆天，去看看我讀高中的母校——鄂南高中，還有去溫泉大街逛逛……」米瓊說的話還是模稜兩可。
「米瓊，你讓我考慮考慮……」說句實在話，去咸安，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如果是去武漢，最起碼米瓊住的是單身宿舍，那可是倆人世界。
「致遠，你相信我，真是家裡有事，我人現在還在武漢，如果你不願意去咸安，我就呆在武漢等你好了。」米瓊說得很是誠懇。
「別，米瓊，你還是先回咸安吧！反正我這次主要是回湖北考試，在哪見都不是一樣。」上官致遠不想米瓊因為自己耽擱了她的事情。
「好吧，一點為定！」米瓊高興地說，「你到咸安了打電話給我，我去火車站接你。」
上官致遠放下電話，剛好郭幫城進來了：是米瓊打來的吧？
原本，上次那批行畫出貨后，上官致遠打算走的，誰料郭幫城留了他，理由是他的畫廊需要他這樣的畫技精湛的畫工。
上官致遠跟郭幫城說明情況，說要回去考試，郭幫城爽快地答應。
時間掐得很緊，除了考試的時間，上官致遠只給這次和米瓊的相見留了一天時間。
火車到了咸安，已經是夜晚了，上官致遠出了火車站，在站外徘徊了一陣子，使終拔通米瓊的電話，他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下來。上官致遠不想大晚上讓一個女孩子來接他，更不想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到她家裡去，成為一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旅社就在鐵道邊上，京廣線運輸的確繁忙，差不多幾分鐘就有一趟火車經過。火車賓士在鐵軌上那種「喀嚓」的聲音不絕於耳，有時伴隨著一聲汽笛的長鳴劃過城市的夜空，這種感覺讓上官致遠彷彿回到了在部隊的日子，其時，無論是團部營區還是後來的師報訓隊都靠近東西大動脈隴海路，在九十年代，這可是和京廣線構成中國一橫一縱的鐵路主幹線，火車的密集度不亞於京廣線。
按理說，火車的噪音對已經習以為常的上官致遠並沒有造成干擾，可是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腦海中不時浮現和姜菲在一起的日子，這是已深深地刻進他生命年輪的女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他怎樣去努力，他都無法忘記！可現在，和他同處一個城市的米瓊，她就近在咫尺，只要他打電話，米瓊就會出現在他面前，但他卻沒有去和她急切相見的慾望。
這次和米瓊在深圳的偶遇，上官致遠內心的確感到無比的欣喜，可是卻沒有了當初的激情，是彼此不再單純狂野，是生活的閱歷讓人變得理性和成熟，但即便是這樣，和米瓊相處的感覺，姜菲真的無法給予。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的上官致遠在汽笛的一聲鳴叫中醒了過來，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今天的第一件事是給米瓊打電話，不管怎麼，應該把自己的行程告知，免得她擔心和牽挂。
電話打通后，米瓊就有點責怪：「致遠，你知道嗎，我晚上一夜沒睡，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算你有良心，知道一大早就跟我打電話。」
「對不起，米瓊，我以為過一個晚上給你打會沒事的……」上官致遠這次的確考慮欠佳。
「致遠，你知道這次回家是什麼事情嗎？我都後悔死了，真不該回來的……」米瓊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這樣吧，長話短說，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見你！」
原來，米瓊查了列車時刻表，覺得上官致遠如果想在咸安跟她見面又要趕回富川參加考試的話，最佳的行程應該是在昨晚到達咸安。可是她吃過晚飯後，左等右等沒有等來上官致遠的電話，而家裡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米琪把鞏漢康領到家裡來了。
猶豫再三，上官致遠告訴了米瓊他就在火車站的旅社，於是，他們約好在火車站廣場見面。
上官致遠站在火車站廣場，不一會兒功夫看到一輛計程車從桂花北路方向徑直駛過來，米瓊一下車就喊了一聲：「致遠！」
上官致遠定睛一看，他驚奇地發現米瓊這次居然把頭髮編成了兩個大辮子，衣服穿得很是隨意，七分休閑褲，上身配了一件寬鬆的懶人衫。
「怎麼啦？不認識我了？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米瓊說，「我也是老聽你說那個什麼田卉群博士，我也是投你所好……不過，我的頭髮沒有水夢梅長，不然梳成單辮，也活脫脫一李鐵梅。」
「那倒不一定，若是穿得像個村姑，顯得苦大仇深點，就成了喜兒了。」上官致遠笑著說。
「我今天穿得也隨便，居家休閑裝，是不是特像村姑？」米瓊雙手伸開在上官致遠面前轉了一圈，似在問他好不好看。
「你身材這麼好，穿啥都好看。」上官致遠說的是真心話，她的這身裝扮和髮型讓他想起遠嫁河南的姐姐上官寧靜，她在家做姑娘時一直梳著倆辮子，經常穿一件帶格子的粗布外套。
「早上還沒吃吧，我們去前面吃點東西吧。」米瓊說著把上官致遠領著往咸安大道方向走去。
快到咸安客運站的時候，米瓊找了一家看上去清爽一點店面坐了下來。米瓊還是喜歡吃熱乾麵，上官致遠則點了豆漿和油條。
「鞏老師上你家幹嘛？」上官致遠剛才在電話里就聽說鞏漢康到了咸安，被米琪領到家裡了。
「你真想知道啊？」米瓊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不出口的樣子。
「看你難為情的樣子，該不會是和你姐姐有關吧？是跟你姐姐談戀愛了？」上官致遠猜測著，可能鞏漢康和米琪戀愛了，米瓊見到昔日的老師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我就知道你猜不著。」米瓊這會兒已經吃好，正拿紙巾擦輕輕的擦著手和嘴巴。
「那該不會是……」上官致遠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是沖你來的？」
「嗯……」米瓊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都是我媽媽和我姐，幫我瞎操心！」
「鞏老師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你有感覺嗎？」上官致遠一點都不奇怪，其實，讀高中的時候，他就覺得鞏漢康看米瓊的眼神不一樣。
「這種事情，我哪知道呀？」米瓊有點難為情地說，「只是那年，姐姐結婚的時候，他可能是喝多了一點，跟我說了一會兒話，當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他話怎麼忒多，跟平日內斂的個性有點不一樣。」
「那你打算怎麼辦？既然是你媽媽的主意，你是從了還是……」上官致遠盯著米瓊的臉說出了這句話。
「致遠，怎麼可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什麼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都是老封建了。」米瓊說得很乾脆，「昨天，他來我家，剛開始我以為他來咸安辦事，順便到我家，後來，我見我姐和我媽都借故走開了，才知道不對勁……」
「還談得來吧……」上官致遠不動聲色。
「尷尬死了，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還有點話題，畢竟曾經是師生；後來，屋裡只剩下我們倆個，我們都語無倫次的，鞏老師其實是個靦腆的人，他那樣子還是個大男孩，臉漲得通紅。」
「他本來就比我們才大兩三歲，也算是我們的同齡人。」上官致遠知道鞏漢康、賴天陽還有孟岩他們曾經是同學。
「他要是沒做我們老師還好，可能就像個哥哥一樣，可有了這層師生關係，心裡總覺得他是個長輩，但樣子確實又不像，反正那種感覺怪怪的。」米瓊道，「看來，師生戀，必須克服這種心理障礙……」
「都總結出經驗了，看來，後面有戲？！」上官致遠心裡此刻有了一絲醋意。
「致遠，你這樣說我生氣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米瓊有點不高興了。
聽了米瓊的話，上官致遠隔著桌子握住了米瓊的手：「米瓊，我們走吧。」
當倆人走出早餐店的時候，卻不知道去哪兒。上官致遠於是問道：「鞏老師在你家走了嗎？」
「我們根本就沒話說，難道他賴在我家過夜啊。本來，今天我姐要請他到家裡來吃飯的，後來，我堅決抗議，她們就妥協了。」米瓊說到這裡有點歉意，「致遠，本來我應該帶你回家的，可我媽媽和我姐姐，現在都對我有意見……」
「米瓊，我理解，我們在外面逛一下不是挺好的嗎。」上官致遠心想即便她家沒有鞏漢康造訪，他去也不合時宜。
「本來，你回來考試，時間這麼緊，我們在武漢見面多好，那可是倆人世界……」米瓊說。
「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倆人世界嗎？」上官致遠笑著說，「其實，我們在哪見面不重要，只要我們彼此有對方就行了。」
聽到這裡，米瓊拽緊了上官致遠的胳臂，把頭靠在上官致遠肩上：「致遠，你不知道，我可是第一次和男孩子這樣親密地走在大街上。我是咸安人，這片土地是我最愛的土地，你是我……你是我最愛的人！」
「哦……」上官致遠聽了內心一陣感動，好久沒有聽到這樣暖心的話語了，「你和黎小牛在這裡讀書，就沒一起壓過馬路？」
「你說他呀，那時，我上到高二才知道有這麼個人，也就是普通的老鄉而已。」米瓊道，「上次他到武漢去辦事，說是找個人幫他調動，想調到深圳去……去省藝術學校找過我一次……」
「他到武漢去找你？」上官致遠一聽到別的男人去米瓊，心裡有說不出的介意，「讀書時，喜歡你的男孩就多，黎小牛和郭幫城是追你最凶的兩個，差點為你大打出手，只是我沒想鞏老師也在追求你……」
「你怎麼又扯到鞏老師了呢？那都是沒有影子的事情，我是被我媽媽騙回家的……」米瓊聽出了上官致遠話里的醋意，急忙解釋道。
「米瓊，只是我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比我優秀，比我有出息，有前途，你到底喜歡我什麼？」上官致遠終於說出了他里最糾結的問題。
「致遠，其實你也很優秀，真的，只是你看不清自己而已！」米瓊認真地說，「他們現在是表面上比你強，但這些我並不看重，只要你自強不息，總會有所作為的，我看好你！」
「謝謝，米瓊！」上官致遠道，「我們說點別的吧，說點開心的話題。」
「好吧……你要是八月份來了就好，那時全城桂花飄香，人們被花的海洋所包圍，大街小巷空氣氤氳著花香，整個城市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香城。」米瓊說，」還有，你要是冬天來，我們可以去泡溫泉。」
「泡溫泉，又不能在一起泡，沒意思。」上官致遠倒想得仔細，「哦，對了，你們祖上就是這裡的？」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們米家祖先？」米瓊不知道上官致遠問這個幹什麼。
「米姓是個很特別的姓，北宋時有個書法家米芾……」上官致遠喜歡歷史談歷史掌故和人文地理，他知道，北宋時，書法家、畫家米芾和蔡襄、蘇軾、黃庭堅並稱為「宋四家」。
「那你還真別說，我聽我爸爸說，我們的祖先是從襄陽遷過來的，祖先就是米芾！」米瓊說得很肯定。
「哦，是嗎？米芾，是有『米襄陽』之稱，除了繪畫，在書法很有造詣，詩句『姿轔轢未須誇，集古終能自立家』說的就是他，雖然他在學習前人名帖古碑時喜歡集字，但他能博採眾長推陳出新，最後自成一家。」上官致遠談到這些興趣濃厚，這也是米瓊最看重的，只有知識淵博有思想有內涵的人才會談吐不凡。
看著說得神采飛揚的上官致遠，米瓊雖然未能完全聽懂他所說的內容，但總帶著欣賞的眼光，只是側耳聽著。
「其實，米『字』最大的特點是，乍一看就像一把刷子刷出來的……」上官致遠說到這裡注意到米瓊那種似在帶著鼓勵和讚許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我就喜歡看你高談闊論的樣子，只有這種時候，你整個人是自信的，也最有個人魅力。」米瓊道，「怎麼突然想到談米姓還有米姓名人？」
「其實，在中國姓氏文化如果匯總起來，就是我們的民族文化，是傳統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上官致遠道，「我在廣東的時候就認識了一個麥姓老頭，這個姓氏和『米』姓一樣，很有人間煙火味，他們麥姓據說是皇上所賜，他們祖先只求有麥裹腹，遂得了麥姓。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們先祖想有米充饑，就取了米姓。」
「致遠，你真能扯……」米瓊聽了不由笑了起來。
上官致遠看著米瓊笑的樣子情不自禁的道：「米瓊，你笑起來真好看。」
的確，米瓊笑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有感染力，讓人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歡快，還有那聲音如同銀鈴般的清脆悅耳，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朵綻放的花。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倆人這樣不知不覺的走了許久，太陽已經老高了。
「致遠，前面就是我家，要不……要不……」米瓊想讓上官致遠去她家，她有意無意地把上官致遠領了過來。
「不了，米瓊，我要去搭車回富川了。」上官致遠想到如果再晚一點回去，房費就要加了。
「這麼早就走啊，我還說帶你去鄂南高中玩一下呢，你不想去看一下我當年讀高中的地方？」米瓊有點依依不捨。
「我又沒有在那裡讀過，就是去看，也沒有什麼感覺。」上官致遠還是著急著回去。
「你說得倒也是……」米瓊說到這裡，突然就下了決心一樣，「這樣吧，致遠，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可聽鞏漢康老師說，這一次自考是在富川完中，到時候，我們一起在富川完中逛逛，這總該有感覺吧？」
「虧你想得出來！」上官致遠以為米瓊開玩笑，「你這樣倉促決定跑到富川去，你家裡人不擔心死啊？」
「致遠，看你說的，我都多大了，我現在可是高校老師了，成年人了，這點事情還作不了主？」米瓊胸有成竹，說著就掏出電話來要給家裡打電話。
「你真打算去呀？」上官致遠見米瓊像是玩真的。
「咸安是我的祖居地，這沒錯，我可是在富川土生土長的，回一趟富川有啥好奇怪的！米瓊邊拔電話邊說。
電話打通后，家裡人有點莫名其妙，最後米母葉春蘭尋思，是不是米瓊和鞏漢康約好了一起去富川，她居然答應了。
「致遠，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上去換套衣服。」米瓊為自己的臨時決定歡呼雀躍。
不一會兒，米瓊下來了，她穿了往日喜歡的連衣裙，一副墨鏡推在頭頂上，隨意背了一個包，把手裡的錢包揚了揚：致遠，這次我們到富川玩個夠！
就這樣，上官致遠去旅社拿了行李，和米瓊一起去客運站搭車回了富川。
上了中巴車，倆人找個位子坐了下來，上官致遠拉著米瓊的手，相視一笑。車開動后，上官致遠小聲道：米瓊，我怎麼就有一種帶你私奔的感覺？！
「看把你美的！」米瓊把頭靠在上官致遠肩上，感到一種莫名的愜意，小聲地哼起陳明的《快樂老家》：
跟我走吧
天亮就出發
夢已經醒來
心不會害怕
有一個地方
那是快樂老家
它近在心靈
卻遠在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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