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52【危在旦夕】

蒼穹寥落，星光渺渺。

謬斯號陷入了絕對的黑暗，整艘船幾乎在一瞬間被切斷了電源。同樣地它也失去了同外界的聯繫，彷彿一座封閉隔絕的孤島。

巨大的直升機盤旋著，捲起的陣陣狂風迎面撲來。隨著機體在機師的操縱下逐漸平緩，裝備精良的士兵們身著漆黑的外骨骼裝甲，由直升機垂盪的吊索從天而降。

嶙峋的彎月高懸於空，在甲板上投射出士兵們格外沉重的陰影。

「什麼情況？這幫傢伙從哪兒來的？」安德爾目瞪口呆，【Nightmare】的路線本該是絕對保密的，然而這些身份未知的敵人卻能夠找到他們的位置，並實施無比準確的空降。

「他們不可能是海盜。」科里夫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們當然不會是海盜！」說著，安德爾猛地踢了身邊的屍體一腳，「哪個海盜會穿著這種跨越時代的外骨骼裝甲吶！」

「我們被包圍了，怎麼辦？」拉里斯說。

安德爾扭頭看向窗外，卻見巨大的運輸直升機緩緩上升，如同禿鷲般穿過厚重雲層的阻隔，消失在昏暗天空的彼方。

「還能怎麼辦？總之先找到迦納森，讓他給我們找些武器，」安德爾咬了咬牙，「現在能保護這艘游輪的只有我們了。」

……

【謬斯號，卡帕頂部自助餐廳，午夜1:57】

久野風洵放下酒瓶，傻傻地盯著天花板，「咋回事啊？怎麼還停電了？」

說話間久野風洵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轉而扭頭看向月江千代，卻見月江千代正擔心地望著自己。

仰頭將杯中的雞尾酒一飲而盡，久野風洵推開椅子，打算去尋找餐廳的電閘。

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並不輕鬆，即便雙眼適應黑暗，久野風洵依舊無法辨認出地面上黑糊糊的一團究竟是倒下的椅子或是無法觸及的虛無。

膝蓋撞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從觸覺上判斷應該是一場矮桌的邊角。撞擊的位置恰巧是腿部的神經敏感處，撕裂般的痛楚麻酥感使得久野風洵齜牙咧嘴，而隨後傳來的麻酥感讓他差點站立不穩。

「風洵，你沒事吧！？」月江千代焦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要不我和你一起找？」

久野風洵沒有回頭，只是象徵性地擺了擺手。隨即他便如同跋涉於泥沼的探險者般，踩過翻倒的桌椅與板凳前行。

幾經周折，久野風洵勉強摸索到了餐廳的供電室。就彷彿要表彰自己的成果似的，他按住供電室大門的把手，用力向下壓去……

把手紋絲不動，堅如磐石，彷彿早已與整扇門融為一體。

「干！門鎖了！」

久野風洵頗為不爽地嚷著，費了老大功夫來到這裡，得到的卻是門被鎖死這一失望的信息。

「要不然給工作人員打電話吧，也許會有什麼幫助。」月江千代不知何時來到了久野風洵的身邊，黑暗中她的雙眼閃爍著，彷彿夜空中明星生輝。

久野風洵低頭思索片刻，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熟練的撥號之後，他將手機貼在自己的耳邊。

忙音……從手機中傳出的，是空靈而悠長的忙音。顫抖且冰冷的電子音回蕩於空曠的餐廳中，詭異地如同來自異次元那無止無休的呼喚。

久野風洵愣愣地拿起手機，【信號がありません】幾字躍然其上，字體由鮮艷奪目的紅色一筆一畫鑄成，為餐廳的緊張氣氛平白無故增添了幾分恐懼與不安。

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徹骨的涼意，就好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

「噓……」月江千代突然間把手指靠在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風洵，你仔細聽。」

「聽？聽什麼？」久野風洵問。

月江千代神色凝重，示意讓久野風洵安靜，「我聽到……樓下有聲音，好像有人要上來。」

【有人要上來？】

久野風洵疑惑地撓撓頭髮，目前正是三更半夜，大家按理應該都入睡了，除了他和月江千代還有哪個人閑得慌會跑到頂樓餐廳？

但在看到月江千代的一剎那，他便放棄了反駁的想法。視線中的月江千代身體不斷顫抖，蒼白的臉上刻滿了恐懼的神色，楚楚動人的雙眸不知是不是因為處於黑暗的襯托，晶瑩透亮得就好像盛著夜空的星月，又彷彿蓄著因驚悚而湧出的淚花。

她是如此地可憐而無助，以至於強烈的保護欲自久野風洵的心底如焰火般升騰而起。他單手輕輕搭住月江千代的雙肩，盡量用最為柔和的聲線安慰著。

背後的刀鞘發出金屬摩擦的輕響，久野風洵緩緩抽出了鬼徹，橫過右手將其置於體側。

即便處於密封膜的覆蓋之下，這把絕世的妖刀依舊充斥著凌駕於一切的驚人氣勢，沒有什麼能在這把刀面前逞威作強。在鬼徹亮刀的一剎那，一切邪魔鬼祟都將被它的斬切所吞沒，猶如庭前落花般風卷而散。

刀光隱隱，吞吐閃爍，出鞘的鬼徹發出撥弦般的錚鳴。

久野風洵已經做好了打算，但凡對方出現在樓梯口，無論是人是鬼，先用刀背狠狠地給他來上一下子。若不慎誤傷，則立即收刀道歉；但若是一頭面目猙獰的異生獸，那麼抱歉，只能請你當場去世。

他握緊了鬼徹，感受著刀柄粗糙處不斷摩擦著自己的手掌，手臂的肌肉頓時緊繃。久野風洵覺得他能夠控制揮刀的力度，如果對方是人類，頂多也就打成中度腦震蕩罷了。

……

刺目的光芒比未知的來客更快到達，久野風洵原本早已適應黑暗的雙眼此刻卻遭到破壞強光直射，過大的亮度差頓時使他無法睜眼。巨大的氣流裹挾著轟鳴的引擎聲自窗外而來，就好像有人開著一輛大功率的跑車一路撞進了餐廳。

風聲，引擎聲，玻璃碎裂聲……無數的聲響糅雜在一起形成了混亂的噪音進行曲。在這般嘈雜的環境中，久野風洵卻捕捉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聲音，小到比起其他轟鳴，它的存在幾乎無法被人所察覺。

但是……這也許是久野風洵聽到過的，最為驚懼，亦是最為致命的聲音。

那是子彈上膛發出的輕響。

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久野風洵就這樣直直地、瘋狂地撲向了月江千代，耳邊僅僅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吼聲。

時間在這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久野風洵騰空前撲的動作被定格在半空，月江千代帶著驚愕的神情微微向後仰倒。在燈光的映襯中世界彷彿只剩下了黑與白的交替，兩人扭曲的身影宛如張貼於白板上的漆黑剪紙，其間唯有飛濺的鮮血呈顯出近乎透明的猩紅。

「不！！！！！！」

伴隨著久野風洵的狂吼，他縱身將月江千代壓在身下，任憑頭頂聲若暴雷齊鳴。與此同時無數的子彈穿透輕薄或厚重的牆壁，如同嗜血的飛蝗般將豪華的卡帕頂樓餐廳打得千瘡百孔。

……

「樓上怎麼了！？」正在撬門的安德爾下意識地抬頭，映入眼帘的卻是坑洞密布的天花板。

拉里斯聳了聳肩，「看來有人在頂樓遭到襲擊了，所以說你還打算利用這種減輕損失的方式撬門嗎？」

安德爾急了，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Nightmare】必須優先保證平民的安全。如今樓頂有人遇襲，而他們卻只能困在這個房間無能無力。

「我去你的！」安德爾丟下撬鎖工具，一腳踹開了嚴實的總統套房大門。隨即他找出從迦納森手上要來的緊急聯絡裝置，與其餘【Nightmare】隊員盡他們最大的體能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