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租相機
簡桑邁著輕鬆的步子回到家，先幫着柳月萍整理了一下院子，接着去菜地澆水。
等澆的差不多了，回家做晚飯。
簡衛國這會兒已經從張秋韻那裏回來了，正坐在簡家的堂屋裏吸煙，看見簡桑提着水桶進門，張口就罵：「你是沒吃飯還是怎麼的，澆水用那麼長時間，我看你是皮又癢了，不挨打不長記性。」
在隔壁卧室縫衣服的柳月萍慌慌張張跑出來，看簡桑一眼，小心翼翼地沖簡衛國道：「衛國，桑桑不是偷懶，她下午幫忙修了屋頂，所以才慢了點。」
簡衛國一巴掌拍上手邊的老舊木桌，「我讓你說話了嗎？你快給我做飯去，這都什麼時候了？」
柳月萍弱弱地閉嘴，趕緊放下針線做飯去了。
簡桑不咸不淡地瞥簡衛國一眼，跟着柳月萍進廚房。
*
晚飯是清湯米粥，玉米面饅頭配一碟自家腌制的鹹菜，剛做好，簡宋就放學回來了。
簡宋今年十三歲，上初二，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但因為簡家經濟不好，吃食有限，他又黑又瘦，比著同齡人低好多。
但他比著其他同齡人都要懂事，不僅學習好，也從不攀比，是個非常好的男孩子。
前世他被簡衛國耽誤，這輩子，一定要讓他上大學，讀書，遠離簡衛國。
簡桑暗自下了決心，等半夜簡衛國睡了，小聲喊住簡宋，「宋宋，我問你一件事。」
經過晚飯的時間，簡宋已經發現自家二姐跟以前不同了，不過他沒多想，此刻聽見簡桑的話，放下筆問：「二姐想說什麼？」
簡桑怕嚇到他，盡量放柔了聲音問：「你願意咱爸跟咱媽離婚嗎？」
簡宋沉默。
簡桑緊緊地看着他。
半晌，只見簡宋輕輕吁一口氣，「二姐跟媽說過這個問題嗎？」
簡桑點頭，「我跟咱媽說過了，她願意。現在就是如果他們離婚，你願意跟誰一起？我決定跟着咱媽。」
簡宋想也不想，「我跟你們一起。」
簡桑幾不可見地鬆口氣。
她其實相信簡宋會跟她和柳月萍站在同一陣營，但仍舊希望親耳聽到他的決定。
眼下，她沒什麼顧慮的了。
「對了。」簡桑想想，決定先跟簡宋透個底，「咱爸跟張寡婦有關係，我打算用這個逼着他跟咱媽離婚，到時候，你聽見了什麼，也別生氣，反正事情是咱爸做的，跟咱們沒關係。」
簡宋到底是比同齡人成熟，聽到這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偏頭說：「嗯。」
簡桑摸摸他的頭髮，「等他們離婚了，咱們三個就離開這裏，我保證以後讓你過安定的生活，讓咱媽整日開心。」
簡宋：「好。」
*
有了另外兩個當事人的支持，簡桑這一覺睡得安穩，第二天一大早吃過飯，等簡衛國一走，就拿着自己以前偷偷存下來的五十塊錢和身份證出了門。
雲水村在清平村東面，相距差不多一公里，簡桑還沒走到村口，就遠遠的看見了靠着樹的秦樾。
秦樾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秋衣，款式很老，下面搭配着黑色的休閑褲，秋衣有點小，他個子又高，穿上看着非常彆扭。
不過不得不承認他身材真好，一米八的個子，肩寬腿長，便是穿着這麼難看過時的衣服，也一點不損傷他的帥氣。
如果能進演藝圈，光靠臉，他就能吸一大批少女粉。
簡桑暗自評判著，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喊人，「秦樾哥，一起走吧。」
秦樾正低頭想事，聽見簡桑的聲音，站直身子，「嗯。」
「你來很久了嗎？」簡桑一邊走一邊歪頭問，「早知道我們提前約時間了。」
「剛來不久。」秦樾不著痕迹地拍拍袖子邊不小心蹭上的灰，「沒關係。」
簡桑笑笑，換個話題說：「等會兒要秦樾哥幫忙呢。」
秦樾：「做什麼？」
簡桑狡黠地眨眼，「租相機。」
秦樾霍然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他震驚地看她。
簡桑揚唇，「簡衛國不會主動同意我媽跟他離婚的，既然如此，我就讓他身敗名裂。」
到時候，簡衛國不離也得離。
簡桑說着笑笑，「我不怕丟臉，我媽是，宋宋也是，況且等我媽離婚了，我就帶着他們去海城，以後再不回來了。」
「海城？」腦中驟然傳出一股刺痛，秦樾腳步一停，不由得按住太陽穴。
簡桑發現他落到了後面，停下來回頭看他，「你怎麼了？」
秦樾搖搖頭，緩了緩，重新說：「海城？」
「對。」有了前世的經歷，簡桑並不怕秦樾胡亂往外說，輕咳一聲說：「我要去那裏。」
她的目光與他對視，眼睛裏閃爍著名為希望的東西，秦樾只覺有股熱流突破皮膚傳到胸腔里，熱熱的，令他的心臟加速跳起來。
半晌，他別過頭，說：「可以的。」
簡桑的眼睛因為高興而彎起。
*
兩人說着話，不到十五分鐘，就到達了雲水村。
雲水村的集是周邊幾個村子裏最大的一個集，隔一天一次，因而非常熱鬧，簡桑卻顧不上瞅，帶着秦樾徑直走到了集上最大的照相館里。
春天照相的人多，店裏人來人往非常熱鬧，簡桑避開幾個亂跑的少年，走到櫃枱前喊人，「您好，我想租相機。」
櫃枱前站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聽到簡桑說話，懶懶地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現在沒有彩色相機了，只有黑白的。」
簡桑按按櫃枱，「黑白的也行。」
「那租一天十塊錢，你租幾天？」
簡桑摸摸口袋裏捲成一團的錢，思忖了下，說：「三天。」
「三十塊錢，然後十塊錢的押金，你的身份證給我，我要登記一下。」有生意過來，櫃姐的態度終於熱情了，「你旁邊的是擔保人吧，把他的身份證也給我。」
簡桑嗯一聲，跟秦樾要過身份證，加上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四十塊錢遞過去。
三分鐘后，櫃姐登記好信息，把相機連同身份證一起遞給簡桑，「相機裏面有膠捲，另外最近店內有活動，租黑白相機可免費洗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