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改變

「小南，回來啦！」

「阿南，阿姨家今天剛做了包子，你要不要過來嘗嘗？」

剛走到家中的那條小路，左鄰右舍就熱情的和江錦南打着招呼，對一旁的君九卻是視若無睹。

並非他們偏心，而是君九從小到大都是個悶葫蘆，不管和他說什麼都不會給你回應，久而久之他們也就習慣性的忽略了他。

「謝謝劉阿姨，只不過今天我們回去還有點事，就不去做客了！」

君九對着劉阿姨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聲音清潤中又帶着絲俏皮。

「好的好的……哎？」劉阿姨笑着應下，當下只覺得這孩子真可愛，末了才反應過來，剛剛和她說話的人，是君九？是那個從小到大都板著一張臉從來不會笑的小君九？

等她再回頭去尋的時候，只能看到兩個孩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揉了揉眼睛，想着自己剛剛肯定眼花看錯了，回頭還是熱幾個包子給送去吧！

這一條小道上都是很古老的木板房，冬天還好，每到夏天蟲子就多的吃人，會住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一住就住了一輩子，年輕一代的受不了這苦，大多都搬走了。

曾經的君九也很嫌棄這個地方，可現在她看到的，只有屋旁清澈見底的湖水，以及一眼望去遠處隱藏在雲間的山巒起伏，比記憶中的更美。

這裏的木板房都分上下兩層，二樓通常用來休息，一樓則是用做廚衛，兩樓的面積總共加起來也就五六十平米，用來一家三口住都是勉強，更何況還多了一個她？

還沒進家門，君九老遠就聞到了家裏的飯菜香，炊煙從煙囪里裊裊升起，於半空中消散。

「這件事我們還是先瞞着小九，不然依那孩子的性格，又得十天半個月不理人。」

江建華坐在低矮的木凳上，叼著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妻子做飯的身影，面上滿是愁容。

君倩把最後一道菜炒好，回過頭來看着頹喪的丈夫，輕嘆了一口氣，解開圍裙走到他身邊，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

「一份工作而已，沒了還可以再找，我的工資還能勉強支撐家用……」

「怎麼支撐？再過一個月錦南就要中考了，高中的學費有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九的學費還是東拼西湊才交上去的，現在我被辭退，就你那點工資要怎麼給孩子上學？」

君倩咬牙，含着淚道：「大不了……錦南就不上學了！反正他成績也不好，我們家裏以後只要出一個大學生也就夠了！」

君九聽到這話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就見到江錦南緊繃着一張臉，雖然已經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抓着書包的手卻在不自覺地握緊，眼底是一片破碎的光。許多事情，只有當真正跳出來的時候，才能明辨對與錯。

其實早些年的時候，家裏的條件還沒有這樣拮据，他們本該在市裏還有一套房子，是父母奮鬥大半輩子買下的，但是卻因為她小時候生的一場重病，父母為了救她，才將房子給賣了。

如果沒有她和爺爺，她的父母和她的弟弟，本該可以過得很好。君九沒有說話，伸手將江錦南握緊的那隻手拉了下來，和他一起走進了屋子裏。

「爸，媽，我們回來了。」隨着他打的這句招呼，滿屋子都突然安靜了下去，君倩看着君九臉上明媚的笑容，吶吶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江建華叼在嘴裏的那根煙在看到兩個孩子牽着的那雙手后，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都忘了去撿。

江錦南這才從剛才被君九突然拉手的震驚中醒悟過來，驀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剛剛消退不久的紅暈眼看着又要蔓延而上。

君九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將自己的書包找了位置放好之後，又把江錦南的書包取了下來一起放好，緊接着就捲起袖子開始拿碗盛飯。直到他將第一碗飯盛好，君倩才反應過來，連忙從他手中將飯接了過來，把他趕到了一旁。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這些事情我們來就好，你現在就應該好好學習。」君倩側對着君九，儘管已經刻意壓制，聲音還是掩飾不住的有些顫抖，被她端在手上的那碗飯明明已經很是滿當，她卻還是毫無意識的繼續往上堆。

江建華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把豎在牆邊的摺疊桌放下來，把菜一樣一樣的端到桌上，只是端菜的一雙手很是不穩當，竟是將湯汁都灑出來了一點。

也難怪他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實在是今天之前，君九都是一回來就跑上樓，晚飯從來都是他們送上去的，尤其是在他爺爺去世之後，別說喊他們爸媽了，就連好臉色都沒能給他們一個。

在他們忙碌的時候，江錦南則是把長條凳挪到了桌子的兩邊，一桌飯菜很快佈置好，一家人兩兩坐了下來，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

君九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西紅柿炒蛋、油燜茄子，還有一道冬瓜排骨湯，放在了離她最近的位置。

儘管家裏條件不好，但是在吃的上面，父母從來沒有苛待過他們，生怕他們營養跟不上。

桌上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君九也一直沉默地吃着飯，直到十分鐘過去，君倩見他連一塊排骨都沒吃，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放在了他的碗裏。

「你得多吃點肉，一直這麼瘦下去怎麼能行？」

君九看着碗裏的那塊排骨，色澤嫩黃，泛著誘人的香味，順從地夾着吃了下去，縱然她曾經嘗過各國的精緻菜肴，可都不如母親親手做的飯菜，一如記憶中那樣美味。

「爸，媽，對不起。」細細品完那塊排骨后，君九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父母，「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再也不會了。」

江建華的筷子一個沒拿好「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君倩則是顫着手放下了碗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