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聞言寒寧冷笑一聲，「沒有做錯任何事？她是寒徹的女兒，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錯誤，這是原罪！」

「師姐，我姑且還這樣稱呼你一聲，你早就知道，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麼，難道你真的想要試試嗎？」透過話筒，穆然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

可她怎麼可能為了自己的安危而去連累一個孩子？那樣的話，她和白家之人又有什麼區別？

「阿寧，我也姑且這樣再稱呼你一次，那只是一個傳說，人死後究竟會怎麼樣，誰又知道呢？如果一個人活着的時候都如此苟且不真實，死後，到底是怎樣的，那還重要嗎？」穆然輕笑着問，溫柔的聲音裏帶了蠱惑。

寒寧動了一下手指，早就刺進肉里的指甲一痛，她整個人都瞬間格外清醒，「這麼說，你是不想幫我了？」

「本來我還想着，你我如今都是孤家寡人，也算是彼此的娘家人了，沒想到師姐竟然會這麼絕情，連這點機會都不願給我。」寒寧語氣哀傷而失望。

穆然自是不為所動，只是想到寒寧的倔強，心裏到底還是多了遺憾，「阿寧，道不同不相為謀。」

寒寧閉了閉眼，語氣突然可憐起來，「師姐難道是忘了，曾經你說過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我這邊，會幫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她像是年少時候的小女孩，很喜歡纏着師姐要糖吃。

穆然同樣閉了眼，回憶里，似乎也回到了過去，只是這一刻，她腦子卻格外的清明，「阿寧，你從小慣會騙人，我記得，你對我好，是從師傅說我天賦高於你開始。」

寒寧手指猛地一縮，驟然睜開眸子，閃過一抹凌厲，穆然的聲音還在繼續，「曾經，我很開心，師妹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嫉妒我，反而更願意和我親近了。」

「有些事情長大后才知道，原來師妹親近我並不是因為崇拜，而是希望我可以我可以為你所用。」

「你從來不嫉妒我比你優秀，是因為你想着，甚至於確定，我能為你所用。」

「我很慶幸，有些事情是長大后才懂得，卻也沒有像到我嬌嬌軟軟的小師妹，竟然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算計我了。」

「以前，我孤家寡人，你是我世界上比較親近的人，所以我也願意留在你身邊，做你喜歡的事情，可是阿寧，人會長大的，會遇到比你更珍惜我的人，所以，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穆然緩緩的睜開眼，回頭看實驗室的方向。

她遇到了想要相攜一生的人，她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做他喜歡的樣子。

窗外的積雪依舊未曾消融，更融不去的是寒寧眸底的冰，人心易變，她從小就籠絡的冰刃竟然就這樣被別人破了刃。

「阿寧，我希望你也能放棄不該執著的，顧少爺對你真的很好，你這一生，不會遇到比他更愛你的人了。」穆然真心的勸說道。

她還是希望寒寧能好的。

即使，年少時光里的粘人討好都是夢，她也曾心存感激。

「我回不去了，有些事情不去試一試，我不會甘心的。」寒寧冷冷的看着窗外，「師姐，自此，你我，各自安好。」

話落，她用力的掐斷了電話。

年少時候，在家裏她總想和哥哥比，可哥哥就是那個被偏愛的，無論他多麼混賬，只要他是個男的，長輩們所有的關愛就給了哥哥。

後來陰差陽錯的，她認識了師父，師父沒有那麼多男女之分，甚至覺得女孩子更適合，教他們的時候也不藏私。

師姐比她優秀，但卻是她年少時光里唯一的溫暖，師姐會說阿寧不比任何人差，阿寧是最棒的，幫她一起求師傅學習鎖魂術。

可師姐從來不知道，她想學鎖魂的初衷，就是想要控制師姐。

或許，從她認識師父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連那一抹溫柔都抓不住。

又或者是，她從來配不上那一絲絲的溫暖。

寒寧舉着手機的手緩緩垂落，手機如同師姐一樣從她手中滑落，甚至還砸痛了腳背。

「阿寧。」顧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彎腰將手機撿了起來。

對着她的時候，顧洛總是溫柔的，沒有一點脾氣，無論她怎麼無理取鬧，他都會包容。

寒寧有時候真的很好奇，她要作死到什麼時候，顧洛才會離她而去。

她只是給了顧洛一丁點的善意，顧洛為了她就可以和天下為敵，可是她呢？

師姐照拂了她整個童年，她卻想和師姐為敵。

不，其實不是她想為敵，是師姐不肯和她站在一起。

「阿洛，你會離開我嗎？」她手指靜靜的在玻璃窗上滑動，聲音很是平靜。

「又說傻話了。」顧洛將手機塞進口袋裏，上前一步，從後面輕輕的抱住寒寧，下巴擱在她左肩膀上，隨着說着一張一合，玻璃窗上倒影了兩個人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唯美契合。

「阿寧，就算是全世界都離開你，我也會在的。」顧洛深情的看着懷裏的女人。

他對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年少時候，如果不是寒寧的提醒，他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時候他就偷偷發誓，這一生，一定要守護在寒寧身邊。

何其幸運，情竇初開的的時候，他喜歡她，而她，沒有拒絕。

早就註定了，他顧洛的餘生，都是為寒寧而活。

寒寧歪了歪頭，更方便了他炙熱的吻落在脖頸，她聲音也有些發酥不穩了，「是嗎？可都說人心易變，阿洛就沒有覺得我很無禮取鬧過？」

有時候冷靜下來，去想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特別無理取鬧，可那又能怎麼辦？

她就是不甘心，有些事情如果不做，卡在心裏，她的後半生都沒辦法好好過。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一個交代。

「有過。」顧洛老實的承認，他手上用了力氣，上前一步，直接將人推到了落地窗前，寒寧整個人幾乎趴在了窗戶上，樓下的景色一覽無餘，有來往的僕人在清理這冬日零星的落葉。

「有過？」寒寧怔愣，前後冷熱夾擊，她覺得自己思考都變得困難了些，她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沒有，畢竟，他一直都說愛自己。

「嗯。」顧洛點頭，身體比嘴更誠實，直到用這樣霸氣的姿勢將人完全佔有，他才粗著嗓子開口，「就在不久前，我覺得你太極端，明明我們可以過安穩的生活，可你非要去挑釁惹不起的人。」

他太誠實，誠實的如果不是唇從未從她身上離開過，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膩了。

寒寧不由得往後揚了揚脖子，漆黑的眸子極力保持着冷靜看顧洛，抓住了話里的重點，「不久前？也就是說現在已經變了？」

顧洛一直都喜歡她的聰明，此刻亦然，他笑了，邪魅恆生，「是啊，現在變了，我想了很多，可每次一想到我們會分開，你會走，就什麼都不想去想了，阿寧，我現在只盼着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告訴我，千萬別一個人去冒險。」

他顧洛，這一生就賴上寒寧了，雖然她當年沒有拒絕他的告白。

「你就沒有想過，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只是在利用你？故意施恩與你，然後要你的死心塌地。」寒寧故意笑着問道。

「能被你利用，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榮幸之至。」顧洛語氣不太正經，可寒寧懂他的堅定。

她偷偷的想，自己這一生，大概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到顧洛了，父母親人給不了的平等，卻在顧洛這裏拿到了全世界最大的偏愛。

可是，她並不滿足與此，想要的，也不單單是顧洛這一份偏愛，她太貪心。

夫妻二人沒有回寒家，也沒有見任何客人，在落地窗的陽台上纏綿了一上午。

……

穆然沒有娘家人，葉銘最近都在忙實驗室的事情，她便也就一直都在實驗室了，有葉銘的地方，就是她穆然的家，在哪裏都一樣。

何況，這裏有一堆志同道合的朋友。

「寒寧如今還沒死心，我擔心她還會有其他的動作。」穆然掛斷電話之後就去找寒徹和溫暖陽了，「我想，之前應該就是寒寧給楚靈和白語汐牽的線，可惜白語汐還一直覺得楚靈是個男人。」

前段時間，他們連調查再猜測的，已經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尤其是這兩天傳出了白語汐懷孕的事情，刑罰便也只能暫且押后。

「寒寧還算是沉得住氣的，算不得多聰明，但是比起有些人來而言，確實是厲害很多。」莫塵很是中肯的評價道。

比起之前的陰霾，寒寧想要讓寒徹不好過的心思，並沒有在他們之中引起任何波動。

「不過既然寒寧有這個心思，我們還是要給她犯錯的機會才是，不然總是這樣防著，什麼時候是個頭？」路梓欣開口道。

幾個人都點頭贊同，明知道有一把槍抵在身後，不去抓出來，怎麼能安心呢？

「楚靈出發的時候，應該有做出失敗的打算，joy留給了楚靈不少寶貝，寒寧應該不可能一點好處都撈不到吧？畢竟當初joy去酆都，可是寒寧牽線的。」楊華出聲問道。

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寒寧早就通過寒家的關係，私下裏和酆都城分離出去的青衣道長有了私交。

可是他們並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來證明寒寧想要私藏這些逃犯，尤其是在青衣和joy都已經不在的情況下，他們想要獲取有用的消息，簡直更是難上加難。

「可以繼續再去找找，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能直接給寒寧定罪，那是最好不過。」在這一點上，大家的意見都是一致的。

爭取最小化這件事情的傷害。

不過有些人心裏又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找不到證據，而寒寧依舊還是危險源……那……

冷輕塵眸子冷了下去，他端坐在沙發上，神色緩緩歸於平靜。

關於寒寧的事情，大家都沒有分太多的心思，畢竟過些日子就是小月亮的生日了，楊華的婚禮也提上了日程。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哪裏有心情去在乎一個寒寧。

晚上的時候，幾個人湊在一起搓麻將，吃飯的時候就都忍不住的就期待起來，這是他們今年過年覺得最有趣的事情。

很快，棋牌室里嘩啦啦的洗麻將聲音傳了出來。

冷輕塵，冷暮雲，寒徹和莫塵一桌。

楊欣，路廷耀，路梓欣，穆然一桌。

劉韻，黃芩，白竹和梔子一桌。

葉銘看着穆然迫不及待的樣子，寵溺的搖搖頭，在她手邊放了一杯溫開水，便去實驗室忙了。

溫暖陽坐在寒徹身邊，手去摸牌還不利索，小月亮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跑到了冷輕塵身邊，手腳並用的鑽到冷輕塵懷裏，「搖錢樹，我來一局吧？」

三桌麻將，這一桌是最具有挑戰性的。

重要的是，其他兩桌都十分不歡迎她。

前兩天晚上的時候，小月亮那兩桌都已經蹭過了，今天，那幾個人是說什麼都不歡迎她。

說到底還是怕輸。

畢竟智商的碾壓實在是讓一群長輩無地自容。

冷輕塵看着從懷裏鑽出來的小腦袋，無奈又寵溺，「你這小腦袋跟電腦似的，跟你玩，你爸爸不得輸的褲衩都沒了。」

「冷輕塵！」寒徹嫌棄的瞪冷輕塵，守着孩子，這怎麼說話呢？

冷輕塵無害的摸摸鼻子，低頭看懷裏的小傢伙，笑道，「看吧，你爸爸還不信呢，讓他輸一把看看。」

隨着毫不猶豫的將權力交給了小月亮。

小月亮也不客氣，朝着寒徹眨眨眼，然後迅速的融入牌局。

小月亮興趣太廣泛，而且都持續不長，他們到不擔心孩子會迷上牌局，只是當爹的輸給女兒的感覺，實在是不算太美好。

寒徹硬著頭皮扔出一張。

他雖然沒有和小月亮玩過，可是前兩天的事情他都知道，和別人提的時候，他可以驕傲的說小月亮遺傳了他和溫暖陽所有的優點，可是自己對上這些優點的時候，只剩下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