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懲罰
「和親之事，瑜兒已經想通了。」
見她主動提起，夙瑜也順着接下話題：「當初是瑜兒太小家子氣，父皇和母后也是無可奈何的，況且霧霆國太子妃也沒什麼不好嘛。」
「瑜兒，你，你真的想通了？」
明皇后詫異極了，夙瑜性子有多倔她哪能不知道，可經過這次的事，她竟能有這番想法，實在出乎意料。
夙瑜見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又道：「自然是真的。經過這次的事，瑜兒生了一場大病，久病初愈，什麼事都看開了。」
「那就好……」明皇后嘆了口氣，看她這麼乖巧，眼裏也多了幾分欣慰：「瑜兒，你也別怪你父皇，身為一國之君，他也是身不由己。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也不捨得把你遠嫁，只是……」
「母后你別說了，瑜兒明白的。」
夙瑜回握住她的手，眼神一片清明。比起捨不得，犧牲女兒的幸福去換這安寧盛世，才是最划算的。
帝王無情，在她臨死前，已經被深深上過一課。
「你明白就好。」明皇后怎能知道她心中所想，「既然如此，你也好好跟你父皇認個錯，他現在估計還在氣頭上呢。」
夙瑜點點頭：「放心吧母后，瑜兒等會就去賠罪。」
發生這樣的事，若聖上真的動氣，她現在也不可能如此清閑。
撇開其中厲害不談，她現在也的確不能放任不管了。
門口，小茹和一旁的婢女已經候了多時，還不見自家主子出來，自然有些着急。
這時，另外的婢女說：「公主不會是惹皇後娘娘生氣了吧，我聽別人說，公主是被皇後娘娘留下來的。」
「呸呸呸，說什麼晦氣話。」小茹瞪她一眼：「皇後娘娘是公主生母，此時肯定是在關懷公主才是。」
「我……」被同樣是婢女的人訓斥，女子自然不樂意了，她揚手，剛想開口罵，夙瑜卻從那處出來了。
「你們在幹嘛？」
夙瑜將她們的舉動落入眼帘，目光如炬。
「沒，沒什麼。」
小動作被被逮個正著，那名婢女較忙放下手，心頭慌亂無比，方才景玉公主看她的眼神，就像臘月里的雪。
她還是第一次見公主這副模樣。
「小茹，你說。」
夙瑜自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清淡卻又溫和。
小茹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公主，這是在為她出頭呢。
平素里，公主才不會關心這些小事，今兒個是怎麼了？
雖然這樣想，但主子這樣護著自己，小茹還是覺得心頭暖暖的。隨即，她便順着夙瑜的話，將前龍去脈細細道來。
婢女聽她真的說出來，臉色自然變了，私下議論主子，這可是大罪！
她趕忙跪下來磕頭：「公主，奴婢錯了，是奴婢嘴賤胡說八道，請公主不要怪罪啊。」
「你也知道你犯錯了，那方才我問你，為何又道沒什麼？」夙瑜面色清淡，嘴下卻毫不留情：「欺騙主子罪加一等，我景玉宮也留不得你這樣的婢女，你自己去辛者庫領罰去。」
「辛者庫？！」
那婢女一聽這話更是臉色慘白，到了那地方，死人都能再褪一層皮：「求公主開恩啊，奴婢寧願領一百個板子，也不願意去辛者庫啊！還望公主看在奴婢伺候您多時的份上開恩啊！」
「公主……」
小茹聽見辛者庫也有些不忍起來，那地方着實可怕：「阿萍的確犯了錯，但罰她去辛者庫是不是太嚴重了些。」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又傳來一聲嬌俏的呼聲。
「瑜姐姐，你怎麼還在這呢？」
夙瑜聽見聲音，已經辨出來人身份。上一世，毀了容斷了腿，在黑暗裏呆多了，對於聲音的感覺可以說是非常敏銳。
來人，是她的妹妹。
也就是景秀公主，夙秀。
夙秀的額娘是芙蓉宮的德貴妃，並不受寵，連帶着，夙秀這個公主也沒有得到多少關注。
夙秀對她很好，特別好，儘管，她明白那是討好。
就像現在，夙瑜看着她的臉。少女還未完全長開，穿着粉紅色的齊胸襦裙，外罩着一方白色斗篷，更顯得猶如出水芙蓉。
只可惜，她的那雙眼睛過早的失去了孩子的天真，那雙眼裏，充滿著諂媚。
或許往更深一點看，那裏面，還藏着些厭惡。
「妹妹你怎麼來了。」
看着那雙眼睛，夙瑜的心裏是複雜的，當初，如果她能早點看透，能早點成熟，同夙秀一樣，說不定一切都會改變。
可惜，這不是她要的。
夙秀愣了愣，有些詫異這個姐姐今天的好說話。平素她看見她都是冷淡極了，把嫌棄寫在臉上，今日忽然溫和，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我，我就是見今日天氣好出來走走。」
「這樣啊。」夙瑜點點頭：「我等下還要像父皇請罪，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她看了眼小茹。
小茹領會，扶起阿萍。
待那三人走遠，夙秀看着少女遠去的背影，目光閃出一絲複雜。
夙瑜是怎麼了，看起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
再次來到長樂宮，彷彿隔了一個世紀。
現在閉上眼，夙瑜彷彿還能回想起在那長廊石道，跪得腿腳發麻僵直的感覺。
阿萍走在後面，內心忐忑不定，剛才被景秀公主打斷，如今她也沒有聽見自己的懲罰。
不知道如今景玉公主會如何處置她……
正想着，那人彷彿洞察了她的心思，開口道：「這次看在小茹替你求情，念在初犯，自己去領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
阿萍一愣，看着前方的背影，她原本說的可是一百板子啊！
「謝公主，謝公主……」
夙瑜睜開眼，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要謝，該謝小茹，她能以德報怨，以後你也不能做出忘恩負義之事。」
「公主教訓的是，這次是奴婢真的錯了。」阿萍感激的看着小茹，磕了幾個響頭，便去領罰去了。
小茹看着她的背影，咬咬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她身邊的公主已經走到了長樂宮的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