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定
天地之間依舊是白茫茫的，但是東海，琅琊兩郡間的那一抹赤色分外刺眼。
劉平站在山坡上，任由風雪拍在自己臉上，身上血液早已凝固，望著零落四處的屍體，劉平心情不由有些低落，臧霸的出現，讓劉平反敗為勝，上千賊人只逃走了兩三百人。
「吁！看來劉主簿心情不是很好啊！」
一人縱馬上來，說道。
劉平抬起頭，看見那人的臉，笑道：「幾個月不見，宣高的風涼話說的倒是越發的好了。」
臧霸嘴角扯開莫名的弧度，似嘲諷，似憐憫，說道：「不知劉主簿是在為自己手下戰死的兄弟難過，還是為了這些在你們口中稱為賊人的人呢？」
劉平對臧霸的表情視若無睹，說道：「我並不難過，我的兄弟都是軍人，戰死，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他們是榮耀的，而這些賊人，我只是為他們感到悲哀罷了。」
「悲哀？主簿殺了他們，又為他們感到悲哀？」臧霸說道。
劉平搖搖頭，沒有接臧霸的話，說道：「宣高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臧霸聽了，笑道：「主簿莫忘了我臧霸如今也是賊人一列，他們也曾邀請過我，只不過……，嘿嘿。」
劉平笑了笑，臧霸沒有明說，但是劉平卻已瞭然，臧霸必然是答應了，只是躲在後面，想最後一錘定音，但是看見是劉平，因為有著臧戒的關係，臧霸最後反戈一擊。
兩人有些無話可說，臧霸輕夾馬肚，朝著集結在另一邊自己的手下跑去。
劉平也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這邊正在收拾的士卒，剛剛還一起浴血奮戰的戰友，此時卻顯得如此涇渭分明。
「公子！您受傷了？沒事吧？」看見劉平一瘸一拐的，劉蓋，劉敏急忙過來扶住。
劉平搖搖頭，說道：「沒事，是上次的老傷了，怎麼樣，咱們傷亡如何？」
劉蓋嘆了一口氣，有些低落，說道：「死了六十多個兄弟，八十多號人受傷，公子，咱們就剩下六十人了。」
劉平眼睛微紅，點點頭，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好了，如果不是賊兵大多數手上拿著的都是木製武器，恐怕就是死亡名單，而不是傷亡名單了。
劉平長舒一口氣，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說道：「文覆，你現在去琅琊最近的縣城報告這件事，讓他們派人過來接收錢糧，我們要把兄弟們送回家，我劉平無能，不能把他們活著帶回去，卻也不能讓兄弟們成為孤魂野鬼。」
劉蓋狠狠點點頭，上馬去了。
劉平看了看劉蓋離去的身影，和劉敏默默的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把戰死的士兵搬上車，其他的士兵看見，不管受傷的還是沒有，都紛紛起來和劉平一起。
臧霸在山坡看見，嘴唇動了動，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而是把手下的騎兵分散出去，當做哨兵。
……
黃昏時刻，劉蓋帶著琅琊即丘的縣卒趕了回來。
看見劉平全身血漬，一個縣官模樣的人一路小跑著過來，見禮道：「下官即丘長任由拜見劉主簿，主簿受傷了？」
劉平擺擺手，說道：「任縣長不必客氣，你帶車來了吧，錢糧棉被都在這裡了，你們趕緊裝車，想必百姓也等的急了。」
任由過來就看見，滿地的屍首（埋伏的賊人的，劉平可沒有力氣為他們收屍），身為主官的劉平全身血漬，可想而知，他們經歷了什麼，心頭不由湧起敬意，深深一拜。也不廢話，指揮自己的手下就開始裝車。
這邊臧霸看見琅琊來人了，知道不便久留，過來告辭，說道：「劉主簿，此間事了，在下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
劉平點點頭，說道：「此次真的要多謝宣高了，年關將至，你若有空，可來牛角村，戒叔這些時間倒是頗為念叨你啊！」
臧霸點點頭，帶著人去了。
任由看見，等臧霸走了，過來問道：「劉主簿，剛才那人是誰啊？」
劉平深深的看了任由一眼，說道：「恩人！」
也不管任由表情如何，徑直走了。
不一會，裝車完畢，任由自帶著錢糧離開，劉平也轉道回郯縣。
遠處白雪覆蓋的密林中
一人趴在一個坑裡陰測測的看著劉平離開，卻是刀疤臉。
賊兵大敗，他這個頭領卻是跑的快，毫髮無損，但是就此也恨上了劉平，看見臧霸離開，劉平身邊就剩下幾十個能戰的人。
對著旁邊的一人說道：「鄭兄，你我二人敗落至此，都是因為那臧霸和那小子，現在臧霸離開，你我日後再尋仇不遲，現在那小子身邊就剩下幾十號人，不如……」
刀疤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旁邊正是鄭二，很明顯中午一戰，他已經被打怕了，心有餘悸搖搖頭，說道：「算了，算了，你就剩二百人，我也就一百人，他們的戰力你也看見了，去了不是找死，兄弟我先走一步，您啊，愛咋地咋地。」
說完，鄭二就起身準備離開。
刀疤臉聽了鄭二的話，眼睛微睜，一縷殺機悄然而出，對著左右使了個眼色，左右意會，一擁而上，把鄭二和他的護衛砍倒在地。
鄭二的其他的兵馬看見，想要報仇，卻已經被刀疤臉的人團團圍住，刀疤臉撥開人群，陰狠狠的掃看了鄭二的人馬一眼，說道：「鄭二無能，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老大，如果不服，哼！」
這些人都是為了口飯吃，那有什麼忠心之人，被刀疤臉一嚇，都不敢動了，刀疤臉又看了看已經遠去了的劉平，怒哼一聲，帶著人離開了。
沒有了錢糧押車，剩下的人也都擠上了馬車，回去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
到了郯縣城外，原本應該已經進入宵禁的郯縣卻燈火通明，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原來不知不覺中，大雪已經停了，數月大雪一日停息，百姓自然難以抑制。
但是城裡的歡慶情景和城外的慘淡形成了鮮明對比，劉平苦笑一聲，讓劉蓋先去和張言通報一聲，自己一干人等百姓都散了，再進城。
是夜，劉平一眾人，就靜靜的矗立在雪地里，等著城中的萬家燈火熄滅，才慢慢的走進城池。
張言，徐德兩人在得到劉蓋的通報后，也出來迎接，看見這慘淡的景象，也不住的嘆息搖頭，但是沒有真正去經歷接觸過的人，又怎麼能夠有真切的體會了。
劉平交接完事務，從太守府出來，已是深夜，望著漆黑的天空，劉平竟然有些自嘲，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甩甩腦袋，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府邸，劉蓋，劉敏亦一步一趨的跟著。
到了家門口，正準備開門。
「咯吱！」
門打開了，一個熟悉的憨憨的臉伸了出來，卻是牛二。看見劉平，憨笑道：「公子，您回來了！」
劉平不由也展顏一笑，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