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報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報應

「你這混小子不想成親便直說,說這些不著調的話來搪塞皇祖母。」端木佑道。

「臣弟哪敢啊。」端木淵連忙解釋,「若是尋不到心儀之人,臣弟啊寧可不娶也不能將就。」

旁人只道端木淵是在說玩笑話,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這話可不是說來玩玩的。

「你啊,活該一輩子打光棍!」端木佑嘲笑著端木淵。

「二姐,你先回席吧。」趁著旁人的注意力都在端木淵身上,白沐辰小聲的在白沐珊耳邊說。

端木淵與白沐辰是特意來為白沐珊解圍的,可這驕矜的二小姐怎會領情,滿臉的不悅,巴不得將白沐辰生吞活剝了。白沐珊瞪了白沐辰一眼,直直地撞在了她的肩上,拂袖而去。

白沐辰被撞的退了半步,心裡苦笑著,她若是能領情便不是自己那二姐了。

「皇祖母盡說著孫兒的婚事了,都忘了今日的正經事。」端木淵笑著走入堂內,揮了揮手,白沐辰從一旁拿出了一個一尺寬的錦盒,「白家二小姐和允沛贈了皇祖母親手繡的萬壽被,孫兒也有親手制的壽禮要呈於皇祖母。」

端木淵打開白沐辰手裡的錦盒,眾人只見錦盒內的鳳冠上,鳳凰相對點睛朱紅,羽翎清晰,雙翅仿若揮動,整個鳳冠上盤旋的一對鳳凰鳥活靈活現。

「讓皇祖母見笑了,孫兒手拙只能做出這些不入流的東西。」端木淵旁的不學盡學一些制釵繞絲的本事,文武百官之中,有人不免心裡暗自嘲笑起端木淵身上少了男子的陽剛之氣。

朝中的老人都知道,端木淵小的時候便時常被人誇讚有治國之才,長大了倒還不如小時候了。

「這鳳冠是你制的?」太皇太后瞧著歡喜,這種物件即便是司制局裡手藝最好的宮婢也做不出的稀罕玩意兒。

「正是,皇祖母可還喜歡?」上至老嫗下至童孺,只要是良人皆是逃不過端木淵的「諂媚」。

「這鳳冠哪是人間之物……纖塵你快看!」馮蘇拉扯著關纖塵的衣袖,激動的合不攏嘴。

「這普天之下,也只有這等品級的尤物才能襯的上太皇太后了。」王成和見太皇太后喜歡,便開始巴結奉承起來,「睿王殿下果真是見識不凡,才能制出此物來。」

「王大人過獎了。」端木淵還以行禮致謝。

「七叔真是與大哥想到一處去了,明初剛才還看見大哥賀的壽禮,也不知是從哪裡尋來的上好蜀錦制的衣裙。大哥,你快拿出來給太祖母過過目啊!」端木明初興緻沖沖地跑向端木秉煜身邊。

端木淵回眸之時正巧看見白沐辰臉上的神情。端木淵將錦盒遞給宮人,帶著白沐辰回了席間:「你在秉煜的賀禮上做了手腳?」

端木秉煜搖搖晃晃地從席間走了出來,連日來夢魘不斷,整個人枯槁如柴,面色焦黃,看起來與死人之間唯一的差別便是只多了一口氣罷了。

「殿下覺得呢?」白沐辰回問道。

端木淵與白沐辰視線彙集在一處,自是互相心領神會,端木淵的指節搓捻著鼻尖道:「若是我沒猜錯,你給南城的壓根不是什麼拂夢散吧。」

「強身益氣的葛根粉罷了。」

「哦?那到是稀奇了,秉煜向來身體康健怎麼會好端端的得了夢魘之症。若並非藉助外力,怎會莫名其妙的得了這毛病。難不成撞邪了?」端木淵哪成想,這話真是被他說中了。

「秉煜恭賀太皇太後年壽康健,福如東海。」說著端木秉煜呈上了一件被紅錦緞覆蓋的成衣,「太皇太后請過目。」紅錦緞一掀開,端木秉煜便猶如夢魘纏身,神色驚恐連連退步。錦緞之下的衣裳是百花紋繡的圖案,針腳細密,近觀遠看皆如水墨一般。這身衣裳是魏婉婉生前最喜歡的。

「這……」端木秉煜的手剛剛觸碰到衣裳,那東西連帶著端木秉煜的手一同燒了起來,蓬萊樓里頓時慘叫不斷,頃刻間打破了壽宴上的祥和之氣「啊啊啊……我的手!」端木秉煜緊握這自己右手,在殿內左右顛倒胡亂跑著,越是跑的快,火便燒的越是旺。

「快,快滅火!」太皇太后高喊道。

「原來是磷火啊。」端木淵一眼便看穿了白沐辰的把戲,「憑空燒起來,看上去是有點滲人。」殿內也只有端木淵和白沐辰二人沒有那麼驚慌了。

樓內生亂,端木嗣心中慌亂,第一眼便瞧向了白沐辰,只瞧見白沐辰鎮定自若,臉上瞧不見半分驚恐。

「阿嗣你看什麼呢,快躲開啊!」冉哲拉著端木嗣連連後退,眼看著端木秉煜走了過來,冉哲一把將端木嗣推開,端木嗣跌倒在地上眼看著端木秉煜便要跌落在自己身上,忽然,一道綢子牽住了端木秉煜的手,白沐辰連忙將綢子繞緊端木秉煜的右手,火勢漸消,可灼燒之後卻更為疼痛,白沐辰的耳邊始終回蕩著端木秉煜的慘叫聲。

那衣裳的火還沒撲滅,在旁人眼中只不過是熊熊燃起的火焰,而在端木秉煜眼裡這烈火彷如幻化成了人形,直直地撲向自己:「救命!來人,來人!救命,救命啊!」端木秉煜拖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在地上打滾攀爬,嘶啞著嗓子吼叫,「魏婉婉!魏婉婉!魏婉婉回來了,魏婉婉回來了!」

一旁的宮人取來了水,瞬間便將火撲滅了。一場驚慌之後,眾人皆舒了一口氣,唯獨端木秉煜指著那堆灰燼道:「魏婉婉……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四下眾人生疑,除了白沐辰和端木淵皆是一頭的霧水不知發生了何事。

「做賊心虛……」端木淵自言自語地說著,「真是小瞧了這丫頭了。」

馮季宇上前扶住了端木秉煜:「大皇子,沒事了沒事了,哪裡有魏婉婉啊!」

「舅舅你看……你看魏婉婉在那裡,在那裡啊她回來找我報仇了,她回來了,她不會放過我的,她不會放過我的!」

「大哥這是說什麼胡話呢?魏婉婉怎麼可能來尋大哥報仇啊。」端木明初的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她要燒死我,她要燒死我!魏婉婉這個毒婦要燒死我!」端木秉煜愈發的胡言亂語起來,「你不懂,我沒有錯,我不這麼做我怎麼能爬上九五之尊的位子!」端木秉煜一聲怒吼,宴席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皇子這是在胡說什麼?」

「什麼九五之尊,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說的出?」

「大皇子你糊塗了嗎?」馮季宇晃了晃端木秉煜,「胡說什麼!」

「秉煜……」馮皇后急步行至端木秉煜面前,「你……」馮皇后回頭看向端木佑,高位上的人早就陰沉了一張臉,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母后救救我,魏婉婉不會放過我的,她……她回來找我報仇了,您看,她就在那兒她就在那兒啊。」端木秉煜指向空無一人的地方,忽然起身將馮皇后護在身後,「你滾開!我母后沒有錯,你不要傷她,滾開!」端木秉煜一邊說一邊隨手尋了個物件砸向遠處。

「荒唐!好好的壽宴被你鬧成什麼樣子了!」端木佑沉著臉說道。

端木秉煜面前的人影越來越近,被火焰灼燒到面目全非的「魏婉婉」異常猙獰,厲鬼索命,一雙鬼手朝著端木秉煜而來:「你為什麼害死我的家人?」端木秉煜的腦海里回蕩起這句話。

「你爹爹和弟弟不是白死的,待我成了新君便會為他們揚名身後,你不要來找我,你不要來找我!」

「大皇子!」馮季宇再也顧不得旁的,立刻捂住了端木秉煜的嘴,「大皇子神志不清,陛下恕罪,大皇子不是有意冒犯的。」

「舅舅,我沒說錯,我沒說錯。」端木秉煜扯下馮季宇的手,「您當初就是這麼說的啊!」

「你……你閉嘴!」

「舅舅,大哥這是胡說什麼呀!」端木明初裝作全然不知的模樣,「魏大人和魏奚平怎麼會是大哥害死的?」

端木淵雙眼微動,覆手而立,唇角微揚,心中甚是敬佩白沐辰,所向披靡的雲麾將軍果真厲害。

「陛下……大皇子近日來便神志糊塗,說了這般胡話冒犯陛下,還請陛下恕罪。」馮皇後轉身,朝著端木佑行了大禮,「皇祖母,秉煜不是有心鬧了您了壽宴的,求皇祖母明鑒!」

「混賬東西,還不快拖下去!」端木佑呵斥著。

「罷了罷了,好好送回府,快去請太醫過府。」太皇太后蹙著眉搖頭。

滿朝文物皆在的場合鬧出這樣的事,任是端木佑想將此事遮掩過去也難堵住悠悠眾口,白家這位四少爺這要稍稍撥動一下手指便能鬧的朝堂不安,蓬萊樓里的明眼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去查!把這逆子說的,全部查清楚!樁樁件件不許遺漏!」上乾殿內天怒不可遏,朝臣們連頭也不敢抬,「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會審,誰敢徇私枉法一律同罪論處!」

蘭葉上的露水輕輕躍起,振動著熒綠色雙翼的蠅蟲隨著露水一同落在少年的掌心裡,端木明初捻了捻指尖,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便成了灰燼。存清學堂的臨湖小築里,端木淵正瞧著手裡的文書:「你盼著這一日怕是很久了吧。」

「七叔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如今這局面可全仰賴七叔了。」端木明初說著替端木淵滿了一杯茶。

端木淵合起手裡的文書道:「大皇子所行之事樁樁件件罄竹難書,這次怕是誰也護不住他了。」

「七叔這麼篤定,有舅舅護著,七叔不怕大哥這次還能全身而退嗎?」端木明初晃著手裡的茶盞,笑的眉眼彎彎。

「全身而退?怕是能留下全屍就不錯了。」端木淵整理好安桌上的文書遞給一旁的齊光,「送去大理寺吧。」

「是。」說著齊光便起身離去。

「大理寺?」端木明初看著齊光離去的背影問道,「既是三司會審,七叔怎麼不給另外兩司送一份?」端木淵淺笑不語,身旁之人恍然大悟,「原來除了大哥這事,七叔還不想讓白家和馮家消停啊。」

「不然為何要三司會審?」端木淵單手支撐著下顎,「這事本就觸了皇兄的逆鱗,更何況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這等皇家醜聞,我這皇兄啊,可有的忙了。」

端木明初腳步輕盈地從小築里走了出來,剛出門沒幾步便瞧見迎面而來的陸京墨與關晏,陸京墨見到端木明初匆匆行禮:「三皇子,祭酒,陸某先行告辭了。」說著,陸京墨行色匆匆地朝著學堂大門走去。

「關大人,陸院士這是急著去哪兒?」

「家中有急事,等著陸兄回去處理,失禮之處,三皇子見諒。」關晏笑道。

「家事?」

「正是。」關晏朝著臨湖小築的方向看了一眼,「三皇子與睿王殿下議完事了?」

「該送的都送去大理寺了,這事算是板上釘釘了。」端木明初說著又笑了起來。

「大理寺?」關晏想了片刻道,「既然是三司會審,大皇子的罪狀不如再備一份送往其餘兩司?」

「其餘兩司?為何?莫不是關大人還怕大理寺有失公允嗎?」

「這擔憂之人恐怕不是微臣,是馮學士;這有失公允之人也不是微臣,而是睿王殿下。」

「七叔?」端木明初回頭看向自己來的地方,「馮家落難,白丞相的看門狗還不巴結著咬上去?關大人為何這麼說?」

關晏整理著袖口道:「微臣曾見過大理寺少承穆寧穆大人來過小築,這位穆寧大人與微臣是同屆,面上雖是看不出,可性子里有那麼幾分桀驁,平日里常與重羽大人意見向左。許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微臣也著實不知,睿王殿下是要將這些罪狀送往大理寺哪個大人手裡?」

端木明初挑眉:「竟有此事?七叔瞞的真好,我可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關大人說的對,三司會審可還有其餘兩司呢。」

大皇子軟禁府內,三司互相掣肘,浩浩蕩蕩的查了十幾日,端木秉煜的罪行皆浮出水面。大皇子多年來搜刮民脂民膏、徇私枉法、剷除異己,陷害朝廷命官。大皇子的黨羽門客殺的殺,逃的逃,府內一干婢子小廝全部押入了大理寺。一時之間端木秉煜從高高在上的皇子成了朝堂內外的眾矢之的,沒有人敢站出來為他求情,但凡是從前依附於大皇子的朝臣,紛紛與之劃清界限不再來往。大皇子府也成了旁人眼中的虎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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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於皇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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