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殿下存的是什麼心思

第一百七十七章 殿下存的是什麼心思

朝堂亦如戰場,無論戰果如何,定是要有人身先士卒的。這一點白沐辰清楚,白榮更是明了。書房內父女二人面面相覷,彼此知曉卻不道破。白沐辰再拜后,便退離了屋子。

天元十五年七月,封丘太皇太后八十大壽,普天同慶,東門大街沿街的商鋪房間上布滿了各種式樣的「壽」字。萬壽朝瑞,同賀佳日。

「小姐今日當真要去嗎?」紅燭替白沐辰換下穿了數日的素衣道。

「做小輩的總要是去賀一賀的,哪有不去道理。」

「百日喪期未過,小姐這麼去不是衝撞了大喜事?」紅燭替白沐辰尋來了一根紅色的髮帶。按著禮數,百日之內穿戴紅衣紅飾,算作對先人的大不敬,「小姐莫不如不去了吧!」

「沒事,今日我本就作為睿王護衛前去賀宴的,不會顯眼,怕是旁人都見不著我。」

「護衛!」紅燭上前蹲在白沐辰跟前道,「小姐您堂堂雲麾將軍怎麼可以按著護衛的禮數對待?宴席上哪有一個護衛的席位!」說著紅燭握緊了白沐辰的手。

「心意到了便是,太皇太后能有幾個八十大壽呀。」白沐辰拍了拍紅燭的小臉頰,「殿下在外頭等我呢,不能讓人等著。」

「小姐……」

「回來給你帶糖。」說著白沐辰便出了門。

馬車裡的人掀起了帘子,露出半截臉來,膝頭上擱置著一個錦盒,端木淵抬眼道:「今日怕是要委屈你了。」

「殿下客氣了,微臣本就不該出現在今日的宴席上,若不是殿下,微臣還理由出席太皇太后的壽宴。」白沐辰騎在馬上,拱手道。

「你……見過南城了?」端木淵說著微微抬眼看向白沐辰。

「嗯。」白沐辰沒有多言半句。

「白沐辰!」端木淵放下帘子后又掀了起來,只是直直地望著眼前人,雙眸之中的擔憂已經讓人辨不出是真是假。

白沐辰嘴角淺淺一彎,再拱手:「謝謝殿下。」

耳聞車輪碾壓青石板發出的聲響,車簾在顛簸中裡外翻騰,車內人凝目蹙眉,憑著帘子的縫隙看向車外之人的背影。宮牆內的長街上一輛輛高官顯貴的馬車前前後後進入皇城,前來赴宴之人藉由這機會,各自盤算著自己心裡的算盤。

燕王府的馬車從端木明初身邊緩緩經過,少年站在長街宮牆的亭樓間,饒有興趣地靠在欄杆上:「真是苦了二哥哥了,府里出了這般事還要笑著來賀壽,今日在席位上見著母后還要強忍著,想想便替二皇兄心疼。」端木明初說著這話時,臉上沒有半分難受的意思。

「燕王殿下當真是見不得皇後娘娘嗎?」關晏笑著問。

「關大人是什麼意思?」端木明初回頭看向關晏道。

「微臣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罷了,三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其實,關大人真的覺得見不得誰很重要嗎?怕是二哥認定見不得誰才更重要吧。」端木明初合眼微笑。

關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皇家子嗣當真是沒有一個不心狠手辣的。

「關大人是覺得我小小年紀便如此歹毒?」

關晏拱手道:「三皇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魄力,微臣著實佩服。」端木明初眼下雖是無權無勢,可關晏也不敢有半分得罪。

「關大人心裡明白便好。」少年朝著關晏笑了笑,低頭看向亭樓下緩緩駛來的另一輛馬車,「你看,大哥來了。」關晏順著端木明初的視線看去,目光又落在了少年的臉上,「今日白將軍排的這齣戲可要熱鬧了。」自打睿王府送來的薄簡去了三皇子府,端木明初便是天天盼著今日,「我也是萬萬沒想到啊,光明磊落的白將軍也會使這種手段!平日里當真是小看他了,可不能浪費了今日這難得的戲檯子啊,關大人你說,是吧。」

操辦壽宴之人明白分寸,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歡鋪張便將這壽宴打理的清簡。白沐辰跟著端木淵入了蓬萊樓,即便是再掩飾也逃不過旁人的眼睛。

「那不是白將軍嗎?」周圍開始議論起來。

「白府喪期未過,白將軍怎會在這裡?」

「今日這壽宴名單之上不是沒有白將軍嗎?」

「是啊,你們看,白將軍邊上那個可是睿王殿下!」

「你今日怕是有的被人說三道四了,不如不來。」端木淵坐到席位間,白沐辰跪坐於端木淵身側,端木淵敲了敲桌面。

一旁的宮人上前斟酒,白沐辰接過宮人手裡的玉壺道:「我來吧。」宮人行禮告退,白沐辰斟滿杯盞,抬眼看向端木淵,「殿下請用。」

「不必如此,宴席之上自有宮人宮婢伺候。本王何德何能有勞將軍伺候。」端木淵拿起杯盞道。

「平日殿下便常使喚微臣,眼下到是見外了。」白沐辰歪著腦袋下顎微揚,「微臣今日既然是以殿下侍衛的身份出席,那便要做好伺候『主子』的本分。」

「將軍真是要折煞本王了。」端木淵看向端木秉煜,佯裝出全然不知的樣子道,「將軍今日為何非要來此?」

白沐辰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殿下當真全然不知?」

端木淵心頭一緊,不知是否被白沐辰察覺出什麼,心裡反覆推演是哪裡出了錯漏。可是南城與白沐辰見面時說漏了什麼?不會,南城做事向來心細的很。不過轉瞬,端木淵已在腦海里思量了數十種可能。

南城送來的薄簡之上道明了白沐辰的計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拂夢散當初是如何讓魏婉婉瘋魔的,這回便要在端木秉煜身上故技重施,白沐辰給了南城一瓶拂夢散,日日放在端木秉煜的飯食里。

前一日南城傳信,拂夢散已經起了作用,大皇子府多日來請平安脈的大夫都說端木秉煜的神志不是很清楚,每晚夢魘糾纏,情況也是愈發不好。

按理說,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可為何白沐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將軍怎會這麼問?」

「殿下可否告知微臣一句實話。」

「什麼實話?」

「南城姑娘當真不是殿下安排在大皇子身邊的嗎?」白沐辰低聲道,「南城姑娘怕不是三皇子的眼線,而是殿下的安排在大皇子身邊的吧。」

端木淵攥著指節道:「將軍是怎麼知道的?」

數日之前

「四少爺,那便是大皇子府的馬車了。」雲遏與白沐辰站在醉仙居的樓閣上,雲遏指著街上正緩緩往前的馬車說,「看樣子是要回府了,四少爺,動手嗎?」

「把人帶來就行,別傷著旁人。」

「是。」雲遏使了個顏色,佯裝成乞丐的暗衛們朝著馬車撲了上去。

「行行好吧,貴人,我們好幾日沒吃飯了,行行好吧!」馬車被「乞丐」們圍的水泄不通。

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青色衣裳的姑娘:「拿著吧。」南城從荷包里拿出了一些碎銀子,逐個分給前來乞討的人。

「姑娘,這些人是喂不飽的,一會兒人越來越多,我們快些走吧。」一旁的車夫叮囑著南城。車夫話音剛落,四周聚集著的真乞丐便統統圍了上來,一眨眼的功夫便將車夫與南城衝散。

「別急,別急都有。」

站在高處的雲遏揮了揮手,忽然有人撒了一大把銅錢:「錢!是錢!」有人高呼,隨後四周的人一擁而上搶了起來。南城忽然被人拽住,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南城姑娘得罪了。」南城被人蒙住了眼,拖拽上馬車,一路顛簸,不知過了多久被人帶到了一處廢棄的宅院里。

「姑娘得罪了。」雲遏上前解下蒙在南城眼睛處的黑布。一張開眼,南城便瞧見四周皆是帶著饕餮紋面具的黑衣人。暗處隱約站著一個人影,雲遏拱手賠禮,「姑娘見諒,事急從權,才用這種法子請姑娘過來。」

白沐辰在暗處看著雲遏與南城交涉,這姑娘年紀不大卻十分老練,只見南城緩緩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道:「你們是誰?」南城走路時腰桿挺的很直,白沐辰在羌族時見過,習舞的舞者才會有這般身形。

「既是用這種法子請姑娘來,那自然是不便告知姑娘我們的身份。」

「在下與南城姑娘曾在行宮有過一面之緣,姑娘可還記得在下?」白沐辰掀起遮擋在面前的半截帘子,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你是……白,白將軍?」南城蹙著眉問。

「沒想到姑娘被人綁來還能面不改色。」白沐辰揮了揮手,屋內的暗衛盡數退了下去。「初見姑娘時竟沒看出來,姑娘年紀輕輕的,這膽量可絕不亞於我封丘鐵騎的熱血男兒,敢問姑娘年方几何?」

「十七。」南城不解為何白沐辰要問自己的年歲,「白將軍用這等法子將奴婢喚來這裡,可是奴婢有什麼錯處惹了將軍不悅了?」

白沐辰繞著南城走了一圈開口道:「十七……在下可否勞煩姑娘幾個問題?」

「勞煩不敢,將軍請說。」

白沐辰轉過身子,直視著南城的眼睛道:「姑娘是怎麼來京都城的?」

「奴婢原是南府人士,家母過世之後便住在了舅父家,舅父是個賭徒便將奴婢賣給了人牙子。奴婢在黑市裡輾轉數個主家,最後被人賣到了瀛洲島上。」

「瀛洲島大火燒了一整艘船,姑娘是怎麼從瀛洲島的密室里逃出來的?」

「密室?」南城想了想,白沐辰這是在套自己的話,「瀛洲島有沒有密室奴婢不知,奴婢一直都在瀛洲島的船艙內,事發之前,不知是誰闖了進來,隨便拽著幾個女子便跑了出去,奴婢命不該絕,正巧被人救了。」

「救你的人,是三皇子?」

「你……你怎麼知道?」南城回憶著端木淵的叮囑,確認自己每一句話都沒有紕漏,「將軍還知道什麼?」南城說著往後退了幾步。

「你倒是個實誠人。朝堂里的事,旁人多半都是心知肚明的,姑娘不必驚慌?」白沐辰挪步到門前,「在下若是真對姑娘圖謀不軌,也不會留姑娘說話到現在了。」

「將軍尋奴婢來到底有什麼事?」

「不急,在下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姑娘。」屋外的月色灑在白沐辰的肩頭,南城面前的人微微仰起頭,「姑娘可認識睿王殿下?」

宴席上的歌舞聲掩蓋了蓬萊樓里所有的聲音,白沐辰斟滿端木淵手裡的空酒盞道:「殿曾說南城是自瀛洲島來,那日與殿下交談之後微臣去尋了大理寺主司重羽重大人,再三對校瀛洲島販賣人口的名冊,的確是有三名女子自大火中失蹤,一個十來歲的丫頭,還有兩個皆是二十齣頭,可南城姑娘卻只有十七歲。」白沐辰瞥向端木秉煜道,「殿下此舉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什麼心思很重要嗎?」端木淵不急不慌地說來,「將軍只需要知道,現下本王是在幫你。」

「幫我?如果南城姑娘是殿下的人,事後南城姑娘反咬微臣一口,那麼微臣串通南城姑娘謀害害大皇子可就是鐵證如山的事了。」白沐辰淺笑,「微臣是莽夫,殿下便真的以為微臣是傻子?殿下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釣微臣上鉤?」

「將軍也沒有上鉤不是嗎?更何況本王可不敢小覷將軍,有些事,不告知將軍是為了更方便將軍行事,也是方便本王行事,況且將軍不信本王,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端木淵放下手裡的杯盞說,「將軍好歹不必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尋常婦人,應當知道這世間怕是沒有人會真的半分圖謀都沒有吧!」端木淵細想著,若是白沐辰早就拆穿了自己的謊言,為何還要尋南城幫忙,「白將軍並不全然信任本王,自然是不會任由本王擺布的,對嗎?」端木淵側過臉看著白沐辰,「我要是你就抓緊了眼前的繩子,無論繩子那頭是什麼,只要能達到目的沒什麼是不能利用的。如今,馮家的手時刻掐著白府上下每個人的喉嚨,將軍是個聰明人,怕是比本王更了解馮季宇的心思吧。」

「殿下上下兩張嘴皮子正反都是話,微臣嘴拙自是辯不過殿下。」二人一言一語的樣子盡被端木嗣看在了眼裡。

冉哲拿起桌上的玉壺,痛飲了幾口:「阿嗣你在看什麼呢?」說著,冉哲趴在了端木嗣的肩頭,「誒,那不是阿辰嗎?他怎麼來了?」

冉哲剛想起身便被鍾遠之攔住,鍾遠之搶過冉哲手裡的玉壺:「你坐好了,這是什麼地方你分不清嗎?」

「阿辰都來了,你們說白家二小姐可來了?」冉哲興緻沖沖地看向四周,「阿嗣你去把阿辰叫過來問問。」冉哲一邊說一邊用胳膊肘戳了端木嗣幾下。

「你又喝多了吧!」白沐辰出席壽宴自己竟全然不知,直至入了蓬萊樓端木嗣才看見白沐辰與端木淵坐在一起。

「你這小子吃錯藥了吧!凶什麼凶!」說著冉哲拿起自己手裡的摺扇敲在端木嗣的腦袋上。

「鬧什麼!」程石清低聲道。

「師傅你看,阿嗣欺負人。」冉哲撒嬌著說。

「你們沒看見席位上沒有辰兒的位置嗎?白府正值喪期哪裡能明目張胆的出現在壽宴之上,你們一個兩個的長沒長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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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於皇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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