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十）
男子見林忘我打了保票，便放心道:「那聲音就……就像是男女結合的聲音一樣。」林忘我和花憐兒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難以置信。那男子也知道自己說的話駭人，又接著道:「不瞞二位，我自己也不信。雖然我一聽到那聲音便趕緊離開，但我畢竟去過不少風月場所，所以對那種聲音還是有點印象的。我可以保證八九不離十。」
林忘我忽然沉默了，誰能想到戴家竟然會有這種事？誰也想不到，恐怕連那兩姐妹和老頭也查不到。老頭之前說要確定一件事，難道就是確定這件事么？
「那邱獨呢？他難道發覺不出來么？」花憐兒道。
男子不知道花憐兒口中的邱獨是誰，他們作為下人的，怎麼可能會知道主人家的真名，所以他問道:「邱獨？邱獨是誰？難道是邱老爺嗎？」
「沒錯，邱獨就是你們夫人的丈夫的名字。也就是你們戴老爺的女婿。」
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道:「邱老爺幾年前就沒見過他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夫人為了找邱老爺也消失過一陣子，但後來又回來了。這幾年一直都是夫人當家做主。」
林忘我忽然覺得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原本很多想法全都被推翻掉。就好像男人買了最好的花，想了最動人的情話，準備見心愛的女人時，突然發現她被別的男人抱走了。這感覺難以形容。
他一開始以為這戴家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富貴人家，但現在看來，不僅這少年會武功，而且戴福州的武功也高得出人意料。同時，兩人的關係也令人匪夷所思，駭人聽聞。這邱獨為什麼會失蹤？戴福州隨之消失，那自然是去找邱獨，可她是想找回邱獨還是想追殺邱獨？她後來回戴府時，有沒有找到邱獨？邱獨去了哪？這戴福州武功這麼高，也許和邱獨有極大的關聯。
林忘我一開始將注意力放在戴福州身上，畢竟她是戴龍岩的姐姐，有人要殺戴龍岩，戴福州自然會引人注意。可現在看來，也許這邱獨反而是一個更為棘手的人。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那少年是你們夫人的親生兒子么？」林忘我道。
男子苦笑幾聲，道:「公子，說實話，我也想說不是。」林忘我已知道了。他將手裡的銀票放在男子手上，便一人獨自回了房間，花憐兒見他回房，連椅子也來不及收，忙跟在他屁股後面。
四人在房外的聲音不大，所以也並沒有吵醒戴龍岩和戴夫人。
「你信嗎？」花憐兒問林忘我。
林忘我忽然回憶起今天看見的一幕，那少年鬼鬼祟祟地，甚是小心，若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在戴府這般？林忘我只好點頭。
「睡覺吧。」林忘我想起那花老，想不出他到底在查什麼？但想必這事並不要多久，也許不用幾天他就能查到。
可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林忘我早飯一吃完，妹妹就來了。林忘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的，但現在這並不重要了，因為花憐兒已經在桌子底下踩著他的腳，用力地踩。
林忘我想不到花憐兒為什麼要踩自己的腳，但好在他是個男人，他不僅臉皮厚，好像腳也更厚點，一點也不在意花憐兒踩他。妹妹一坐下來，林忘我便道:「我認出你來了，你一定是妹妹。」頓了頓，又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兩姐妹芳名？不知可否贈告？」
妹妹笑道:「林公子難道不知道當著女人的面問別的女人的名字，很傷人心么？」
林忘我怔了怔，轉頭看著花憐兒，見她一臉笑意，便道:「林忘我心中無邪念，又怎麼會傷人心呢？」
妹妹道:「我叫楊雪霏，姐姐叫楊柳依。」
林忘我喃喃道:「楊柳依依，雨雪霏霏。想必令尊一定是個博學之人。」
誰知楊雪霏臉色黯淡下來，緩緩道:「實不相瞞，我和姐姐生下來就沒有父母，是王將我們帶大的，名字也是王給我們取的。」
林忘我又聽到她說起這個王，心中疑惑，道:「楊雪霏，那個王是誰？你能否告知？昨日你說看在王的面子上，可我對於你們說的王卻沒有一點記憶。實在想不起此人。」
楊雪霏見林忘我一臉納罕，正想將王的信息告知與他。忽然腦海中念頭閃過，王為何不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要瞞他瞞到現在？是否是因為王在他身上尚有計劃未完成，所以才沒告訴他？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告訴林忘我一切事情，豈不是打亂了王的計劃？一念至此，楊雪霏神情也變得神秘起來，緩緩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林忘我一怔，就好像聽到山裡和尚突然張口說粗話一樣，神情變得古怪，看著楊雪霏，見她表情，好像是真的不想說，當下也釋然。他絕不會去強迫一個女人說出她不願說的話。更何況，既然知道她知道這個王的事，即使她現在不說，將來總有一日會說。林忘我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心。
誰知旁邊的花憐兒冷笑一聲道:「有什麼好神秘的？不就是王么？你不說我也知道。」她冷眼看了楊雪霏一眼，起身就走，林忘我乍聽到花憐兒這話，頓時來了興趣。有些事勉強不來，林忘我是絕不會去勉強的。但有些事若是不用勉強就能知道，那林忘我的興趣就濃得很。
就好比男人追女人一樣，死追也追不到，那乾脆放棄。而就在男人放棄時，剛好有個長得不錯的女人送上門來，這男人是不太會拒絕的。因為對於某些男人而言，他們要的只是女人，並不是某一個女人，或是某一種女人。
林忘我此時就是這麼個狀態，他要的只是關於王的信息，至於從誰的口中說出來，林忘我並不在乎。他很想拉住花憐兒，讓她坐下來，可如此一來恐怕花憐兒不會輕易說。所以他還要想個法子來騙花憐兒說出這個王來，林忘我覺得此事不急，擺在眼前的是，楊雪霏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難道是花老已經查出了他想查的事情來了？命楊雪霏來告知自己前去？林忘我忽然冷靜下來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問，楊雪霏一定會說。
楊雪霏聽到花憐兒的話后臉色大變，她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然還有人知道王的事，她看花憐兒臉色不像是在唬人，應該是真的知道。她心裡已經在猜度花憐兒的身份了。可她又怎麼想得出？所以沒多久她也不再想，而是轉首對林忘我道:「林忘我，花老說他已經查明那事，你有空與我走一趟么？」
林忘我並沒叫上花憐兒與自己同去，在他看來，那少年也許隨時都會派人來找戴龍岩的麻煩，留下一個人應對，才是明智之舉。
可他沒注意到，在他和楊雪霏離去后，花憐兒站在門前看著兩人的背影，眼中竟然有一絲擔憂和不舍。
林忘我沒想到楊雪霏沒有帶自己去昨天的房子，而是直接將自己帶到戴家門前。戴家門前已經站著兩個人了。花老見到林忘我來了，便道:「既然人來齊了，那我們便進去。」林忘我本想問他一直在調查什麼事，但現在好像大戰在前，容不得自己多一句廢話，也就不再問，跟在花老身後，徑往裡走。
門口有人見來者不善，手拿棍子阻攔，花老綉袍一揮，那幾個下人身子便倒飛出去，一頭撞在牆上，立時便昏了過去。林忘我見花老露出這一手，也不知是有意給自己看，還是無意為之。心裡吃驚於花老的實力，就這一手「衣袂揚塵」少說也得練上幾十年，不僅如此，其內力之高也是顯而易見。這一路上皆是如此，林忘我倒也清閑，頗有種狐假虎威之意。
花老好像對戴府里的房子了如指掌，直接就往後院走去，林忘我昨天跟蹤過少年，知道戴福州的房間就在後院。越往後走，人越少。四人不多時便走到那間房外，花老見那房門緊閉，手一揚，那扇木門無風自動，自己就打開了，房裡傳出兩聲尖叫。林忘我若是沒有和戴府下人交談，也許也會有些詫異。看花老與兩姐妹的表情，顯然還不知道戴福州與其兒子亂倫之事。
那少年穿好衣服，叫罵道:「哪個王八蛋開的門？」他見門前站著四人，花老和兩姐妹他是不認識的，但林忘我他卻認識。冷笑道:「是你！沒想到你竟然敢來找我？這可真是羊如虎口，連死字也不會寫。」
戴福州在門內慵懶道:「陌兒，門外是誰？」林忘我一聽這聲音，渾身一顫，就好像被無數的蟲子爬在身上一樣，本來就覺得這女人聲音比哭還難聽，現在又知道此人有特殊癖好，心裡更是感到奇怪。
花老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朗聲笑道:「故人來訪，邱夫人為何不出來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