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八)

第九十二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八)

戴龍岩知道自己不受村民待見,所以也就沒過去看,心想等林忘我兩人回來和他說也是一樣的。但他沒想到,林忘我與花憐兒兩人看完后,神情大變,從先前的滿臉好奇變得鬱鬱寡歡,好像心情跌到了谷底。便問道:「林公子,那擔架上的人是誰?」

花憐兒緩緩道:「是那……」林忘我搶道:「花憐兒!」在他看來,這事說與戴龍岩知道也無益,只會讓他徒增恐懼。

林忘我不想說,但戴龍岩卻猜出來了,「我剛剛數了那些擔架的數量,十五個,是不是……」林忘我見隱瞞不得,只好點頭。

「林公子,你能看出是誰殺了他們么?」

林忘我搖頭,他雖然看不出來,但心裡卻已有了打算。在他看來,這事也許和戴龍岩那外甥有莫大關係,那少年看向戴夫人的眼神不對勁得很。四人吃完飯後,各自回了屋。林忘我仍是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花憐兒本又想趁著林忘我熟睡之際,偷溜到那少年房間,再教訓教訓他。但林忘我卻早已猜出她要幹什麼了。閉著眼道:「花憐兒你今天哪裡也不能去,而且也不能睡。」

「什麼意思?」

「今晚我去戴家看看,我擔心那少年心有不甘,晚上會來發難。你留在這裡,保護戴大叔夫婦。」

花憐兒明顯不願意,道:「他們要是不來呢?那豈不是無聊得很?」林忘我卻一句話也沒回她,待花憐兒察覺到不對勁,轉頭看林忘我時,卻哪裡還有林忘我的蹤跡?方才林忘我坐過的椅子上空空如也。花憐兒砸了兩下床板,怒罵道:「什麼嘛?話也不說就走了。真是塊木頭!」

林忘我也許是惱人的春風,也許是致命的毒蛇,但絕不是死板的木頭。因為木頭絕不會翻牆入戶。林忘我不知道戴府里房屋結構如何,他本想一間一間屋子找,但他眼神忽然一亮,看見了一人。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在他不遠處,那少年正一人走著,看他樣子,怒氣衝天,也不知是要去叫人,還是要幹什麼?

林忘我一路尾隨著他,但見戴府里的道路彎彎曲曲,竟沒有一條超過五丈的直路,就好像無數條蛇盤成的路一樣。林忘我暗嘆:還好有你帶路,不然可真不好找。

走了一會兒,那少年便將林忘我帶到一間房子前。少年將周遭看了一遍,才敲門道:「母親是我。」

裡面傳出一聲尖銳的嗓音,就好像是什麼動物啼叫一般,林忘我身子一抖,沒想到竟然會有女人的聲音難聽到這種地步,腦海里已經在想象少年母親樣貌如何了。林忘我想來想去,總覺得好像什麼樣子都能配得上這聲音,但無論如何,他得出一個結論,絕對不好看。

那少年又仔仔細細地看了附近,確定沒人之後才進屋。林忘我不禁疑惑:這少年為何這麼謹慎?難不成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要與他母親說?林忘我一念至此,心裡更是發癢,這少年小心成這樣,要說的秘密自然不會小。

林忘我自然不會知道,這少年要和他母親說的秘密豈止不小,簡直大如天際。可他卻聽不到了,因為他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身後冷笑道:「沒想到林公子喜歡深夜偷窺。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呀。」

林忘我頓時冷汗直流,自己身後竟然有人!而自己卻一直沒有發現,難道自己的輕功在她面前竟然不值一提么?他緩緩轉頭,見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竟然是上次在八十里鎮遇到的那雙胞胎姐妹中的一個,當下心裡大寬。

男人見到美麗的女人,總是會放鬆警惕。這也是為什麼男人總被女人騙的原因。

而且,這女子顯然對林忘我沒有惡意,不然方才她站在林忘我身後,要動手只怕早就動手了。

林忘我不知道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何用意,也不多想,既然她已經出現了,那她遲早會告訴自己,當下笑道:「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喜歡深夜看別人深夜偷窺,這好像也不是你的作風呀。」

妹妹顯然怔了一怔,然後笑道:「有人想見你,你見不見?」

林忘我兩眼不舍地看著那間亮著燈的屋子,眼看就要聽到一個極大的秘密了,現在要他放棄,顯然是有些不甘心的。但他對於女人的要求又總是無法拒絕。咬咬牙道:「走。」

妹妹拍了拍林忘我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林忘我心中暗道:希望如此。

兩人剛出戴家,林忘我便見到另外兩人,那姐姐對林忘我笑了笑。旁邊那老人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林忘我,佝僂著腰,可不知為何,林忘我總覺得這老人身體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就好像一隻伏櫪的老馬,到必要之時才會迸發出他的力量。

妹妹對那老人說道:「出來了。」那老人便開始走,他一動,兩姐妹和林忘我也動起來。老人走了有一段距離,林忘我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中不免焦急。疑惑這老頭要帶他到哪裡去?

沒多久,那老頭終於停下了。在他面前有一間小屋。林忘我跟著他進去。四人坐下后,林忘我便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那的?」他的眼光一直在看著老人,他知道老人才是三人中最有地位的人。可老人似乎並不想說話,反倒是妹妹一直說。

妹妹莞爾,道:「我若是說我們碰巧路過,花老眼神犀利看到了你,讓我跟上去叫住你,你信么?」

「我信。」林忘我毫不猶豫道。似乎只要是女人說的話,林忘我都會相信。

妹妹笑得更歡了,「我並沒騙你。但我卻想不通你怎麼會招惹上那傢伙的?」

「那傢伙?」林忘我喃喃道。

雙胞胎姐妹見林忘我一副吃驚的樣子,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沒預料到是這種情況。妹妹瞪大眼睛道:「你不知道?」

林忘我只好搖頭,這女人說得雲里霧裡,完全把自己搞懵了。她說的傢伙到底是誰?戴家難道在這幾天接見了外人么?

姐姐撩起耳邊頭髮,緩緩道:「戴家現在做主的人你知道是誰么?」

林忘我知道戴龍岩父母招納了個倒插門女婿,叫邱獨。邱獨將他父母趕出戴家后,那自然是邱獨做主,但看兩人臉色好像有些異樣,於是道:「不是邱獨么?」

「自然不是,是邱獨妻子,戴福州!」

林忘我聽后也不覺得奇怪,有些男人天生就怕女人,這也並不少見。

姐姐見林忘我對戴家一概不知,心裡納罕,連戴家底細也沒弄清楚,就敢進她家,這林忘我膽子可真不小。想著道:「看來,你也不知道戴福州會武功了?」

「不知道。」

「戴福州殺了不少人,你也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

「你連什麼也不知道也敢進去,林忘我,你可真行。」她頓了頓,又道:「那戴福州連花老也有些忌憚,林忘我,雖然你不簡單,但也不至於如此狂妄自大吧。」

林忘我乍聽到這話,背後一涼,冷汗涔涔。眼前這老人給他的感覺比南宮三還要恐怖幾分,連他也要忌憚這戴福州,自己若是遇見,恐怕難以逃脫。可據他所知,戴家雖然在戴家村地位不低,富甲一方。但卻一直沒有和江湖人有來往,她一身功夫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林忘我見這雙胞胎姐妹對戴家知道的不少,有意從她們口中知道一些東西,便問道:「這戴福州武功既然這麼高,那她師承何處?你們可知道?」

那姐姐搖頭道:「不知,這人就好像是突然出現一般,前幾年在汀州一帶,大肆殺虐,然後不知道又為何突然銷聲匿跡?當時我們有不少人死在她手裡,是以這次,我們隨同花老來這裡,就是想要為他們報仇。」

林忘我聽到這裡也算是明白了,感情這戴福州是前幾年才出現的,怪不得自己一點也沒聽過。自己當時整日整夜被一個老人管著,對於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但讓他奇怪的是,為何這戴龍岩也不清楚戴福州有這麼高的武功?隨後醒悟,兩人的生活一個天一個地。相差甚遠,戴龍岩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自己眼下知道戴家有這麼一個高手在,那自然要小心謹慎起來,好在眼前三人也有意要對付戴家,自己大可放心。忽然想到花憐兒昨日偷溜進戴家,竟然沒被這老妖婆發現,現在想來是大幸特幸,不然以花憐兒的身手,恐怕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一想到這,林忘我的心情也是放鬆了下來,但隨即又想起那少年這麼神秘進戴福州房間,又到底是為了何事?

他正想著,姐姐忽然打斷他,道:「林忘我,你進過如夜崖?」

林忘我駭然,怎麼連自己進過如夜崖一事,她們也知道?而且這如夜崖本身神秘莫測,別人連聽也未聽過,她又怎麼知道?她知道如夜崖一事,又是否知道被黑夜藏起來的肖家令牌?

不等林忘我說話,姐姐又問道:「看來,如夜崖里的令牌是你拿了。」

「沒錯,那令牌的確是我拿了。」眼前三人既然知道如夜崖,那多半也知道令牌一事,所以林忘我雖然心裡疑惑,但也如實說了。想看看她們有何反應?他本以為三人的真正來意也許就是這令牌,但他沒想到,雙胞胎姐妹聽到自己的話后,微皺起眉頭來。

林忘我當下冷笑一聲,將令牌放在桌上,道:「你們若是要這令牌,我送你們便是,何必欲擒故縱,在我面前演戲呢?」

兩姐妹對視一眼,俏麗的臉上皆有慍色。妹妹先忍不住,起身怒道:「林忘我,要不是看在王的面子上,我們還不稀罕和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難道你以為我們是來搶你這令牌的?」

林忘我被妹妹這麼一罵,頓時也是找不著頭腦,摸了摸頭,苦笑道:「沒這個意思,你若是真的要,我也不會留著。只是你們剛剛說的王是誰?我怎麼沒見過?還有這令牌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妹妹冷笑道:「林忘我,你是不是真以為有了這令牌就能讓肖家聽命於你?」

林忘我雖然對於肖家聽不聽命於他不在乎,但這令牌能讓石簡陽聽從他倒是真的,所以他也一直相信這令牌如黑鈺所說,擁有者能在汀州橫行無阻。

姐姐緩緩道:「林忘我,你要這麼想就錯了,這令牌非但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給你帶來性命之憂。」

林忘我臉色一變,可隨後又想到不對。如果這令牌真如女子所說,那當初石簡陽為何見了令牌就如同見到了肖家家主一樣?

「我看你樣子,好像以前用過這牌子?」那老頭忽然道。林忘我聽他說話,心中一驚,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如青年一樣,本來像他這般年紀的老人,說起話來難免斷斷續續,吐字不清。但這老頭說話,卻連貫通暢,沒有一絲凝滯。林忘我知道,這必然是內功奇高者才有這般功力。

林忘我點頭應道:「是。」

那老者忽然看著遠處,然後緩緩道:「其實關於這令牌的傳聞一半真,一半假。真真假假,後來誰也不知道哪一點是真,哪一點是假了。這令牌的確是肖家的,但這肖家卻不是現在的肖家!」

林忘我臉色大變,難道說在汀州府竟然有兩處肖家?

「在很多年以前,劍神還未隔空出世時,在江湖中有一個極為龐大的勢力——肖家。當時的肖家的確無人敢觸其鋒芒。但後來不知道為何,那肖家漸漸沒落,舉族遷移到了汀州府。同時他們也將多年積攢下來的功法秘籍,金銀珠寶都藏在了一個隱秘之地。」

「而鑰匙就是這些令牌?」林忘我插口道。

「沒錯。」

但這還是沒解開林忘我心裡的疑問。為什麼這令牌不能保命,反而成了催命符?

這時,那老頭又道:「現在的肖家並不是以前的肖家!現任肖家家主肖笙夢雖然也姓肖,但並不是真正的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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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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