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二)

第八十六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二)

斷溪汐很想問他到底有什麼是不知道的,但現在有一個問題比這更重要,那就是他為什麼知道自己不想死了?所以她問林忘我。

「為什麼?」

「因為我尊重你!尊重本就可以救命!我將你當作我的朋友,所以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或者以異樣的眼光來看你。計無疑本是看著你長大的,論起來,你和他的感情並不淺。但無論如何,他看你的時候總帶著另一種感情。」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林公子,我很疑惑,你到底有什麼是不知道的?」斷溪汐道。

林忘我忽然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天花板的什麼,好像天花板比絕世美人還要好看。他閉著眼,緩緩道:「我還有很多不知道的,可我說不出來,因為當我說出來了,那就說明我已經知道了。」

「可我覺得你什麼都知道。你就好像是一個魔鬼一樣,將每一個人的內心都看透了。」斷溪汐死死盯著林忘我的眼睛,彷彿要從他的兩眼中看出什麼東西來一樣。

林忘我忽然笑了,他說道:「這你錯了,你有多少根頭髮我就一定不知道。這我要是知道,那我就同意你說的話。」

斷溪汐怔了怔。這他好像真的不可能知道,莫說他不知道,連自己也不可能知道。

接下來這幾天林忘我一直無事可做,顯得很是無聊。期間他找了余夢兩三回想要拿回那手絹,但余夢要麼將他拒之門外,要麼就乾脆不理他,任他在耳邊說得天花亂墜,她仍是眉毛也不動一動。

斷石閣和冥火幫的合併宴也在第二天舉辦,新幫派名字叫做明火幫,取斷明之明。眾多人里,林忘我只認識計無疑、薛克,和方瑞三人,其他也有眼熟的,但都叫不上名字。林忘我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有很多認識林忘我,不為別的,就單單那一夜,林忘我為他們擋住南宮三一事,就讓這些江湖漢子銘記於心。

俗話說好虎鬥不過群狼,好女架不住群男。林忘我的酒量本不差,但無奈敬他酒的人太多,他一杯一杯地喝,也喝了有幾百杯了。他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扶他回房間里的,只知道自己閉眼倒地的時候,鼻子里聞到了一股女人身上獨有的味道。

等他睜開眼時,乍見到花憐兒出現在自己眼前,不禁嚇了一跳。在花憐兒身後還站著余夢,至於斷溪汐則是坐在輪椅上。

花憐兒是坐在床沿上的,所以她一見到林忘我醒來,就立馬湊到他面前,嬌滴滴地道:「林忘我,你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我都快擔心死了。」林忘我見她臉上那副自得的模樣,哪裡有點擔心自己的樣子?也不戳破,起身穿好衣服,問她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花憐兒哪裡知道林忘我睡了多久?於是斷溪汐說道:「現在是辰時,你也沒睡多久,一個晚上加一個下午而已。」

林忘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中午與人喝酒喝得大醉,又睡了太久。現在頭還有些昏昏的,便用手拍了拍頭。力道不重,但這舉動在花憐兒幾人看來,就好像是傻了一樣。

花憐兒忍不住道:「林忘我,你怎麼傻了?沒事打頭幹麼?」

林忘我也不理她,又自顧地拍了幾下,感覺頭腦有些清楚后,瞪著花憐兒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只不過是想故意嚇花憐兒罷了。

卻沒想到花憐兒一點也沒被嚇著。仍是笑嘻嘻道:「我想來不就來嘍。」林忘我只好轉頭看余夢,余夢見他看著自己,忙轉頭,但嘴上說道:「這人說是認識你。我就放她進來了。」

「你怎麼知道她認識我?」林忘我有些不懂,余夢怎麼會知道花憐兒認識自己?自己與花憐兒見面的時候,余夢並不在身邊。

誰知余夢冷笑一聲,好像對於林忘我問的問題很不屑一般,但她冷笑完后,便道:「第一,她是女的。第二,她長得還不錯。像這種女人來找你,來一百個,我也相信!」

林忘我忽然說不出話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也只會惹余夢惱。他還沒到將臉貼給別人打的程度。

他不說話,花憐兒倒要一直說話了,「林忘我,什麼時候走?你這裡的事情完了么?」

「你要離開?」余夢失聲道。斷溪汐顯然也是有些吃驚的,畢竟她的腿還沒治好,如果林忘我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回來。

「這不是要為石簡陽去肖府取葯么?」林忘我見余夢這副樣子,有些不理解。她應該是知道的,自己要離開去肖府偷葯。怎麼現在好像才知道一樣?

花憐兒冷不丁聽到林忘我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肖府,臉色大變,雖然很快又恢復,但她眉宇之間的擔心卻始終像沙漠中的沙石一樣,消散不去。斷溪汐看不到,因為她坐在花憐兒的身後,但林忘我卻見到了,他很不解。為何之前花憐兒離去的時候很緊張,現在回來的時候又顯得這麼放鬆?而且為何她一聽到自己要去肖府顯得這麼擔心?難道她和肖府之間有什麼仇怨?有空倒要問個仔細,林忘我心想。

「那溪汐呢?溪汐的腿不治了么?」余夢兩眼灼灼地看著林忘我。她是知道林忘我要為石簡陽去肖府拿葯,但她以為林忘我會先治好溪汐的雙腿再去,畢竟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我會在她體內留下多一些的內力,讓她消化吸收。相信可以支撐到我回來。而且,我這一去,也不會去太久。」林忘我道。

「你要和她去?」余夢指著花憐兒。臉色顯然有些不對。

「我是和他一起去,怎麼了?我難道不能和他一起去嗎?」花憐兒見余夢有些排擠自己,反問道。

余夢仍是看著林忘我,雖然花憐兒說了話,但她問的是林忘我,她要聽的是林忘我的回答。之前她本想與林忘我一同前去,互相也有個照應,可現在看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自己若是再跟著同行,難免有些厚顏。她還做不出這種事。

林忘我知道自己若是不說話,恐怕局面要一直這麼僵著。如今的氛圍就好像是一塊久旱龜裂的農田,而自己彷彿是救治農田的雨露。本來下不下雨全看老天,但現在這雨露決定自己要降下了。「是,我和花憐兒幾天前就商量好了同行。」

忽然,斷溪汐插話道:「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能勉強站起來了,你就讓林公子先為石簡陽拿葯吧。」她說著便雙手扶住輪椅把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這一次站起來,雖然還是很艱難,但仍誰也能看出她的身體已經在變化。之前任她如何努力,她也不能站起來,現在雖然還不能走,但無疑是一個很令人興奮的消息了!

每個人都為她高興。

花憐兒雖然不認識斷溪汐,彼此從沒見過。但她第一次見到斷溪汐時,同情、憐憫便已佔據了她的內心。她也很希望能見到斷溪汐行走,如今忽然見到她能站起來,臉上的喜悅似乎比余夢還要濃。

林忘我卻開始眯起眼睛來了,看斷溪汐的樣子好像早就能站起來了,不然她也不能如此順暢地站起來。可她為何要一直瞞著所有人?今天花憐兒要是沒有出現,她們不知道我要離開,她是不是打算就這麼一直瞞下去?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余夢雖然也高興,但許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她忽然從懷中拿出了那塊影香贈給林忘我的手絹,將它送回到林忘我的手裡,面無表情地道:「我等你回來。」

林忘我心裡忽然一股暖流流過,能知道有人在等自己,這實在讓他感到幸福。他忽然想到悅兒,她是不是也在等自己?她等了很久吧?一想到悅兒,他心情就忽然變得激動、澎湃起來。因為他這一次就是想要去查悅兒是否真的在肖府?如果真的在,肖府當初為什麼將她帶走?她這幾年一直在肖府做什麼?

他好像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了,斷溪汐卻在問他,「林公子,不吃了飯再走么?」余夢面無表情,就像一塊棺材板一樣,對林忘我說道:「我們沒那麼早開飯,你走吧。」

林忘我當然忍不住,於是他拉著花憐兒的手道:「我們走。」身子一掠,便出了斷府。余夢見他離去后,便對斷溪汐緩緩道:「你難道看不出他已一刻也等不了了嗎?」她看出了林忘我眼中的著急之色,這讓她心裡有些疑惑,但隨即卻又冷笑:他絕不可能為了石簡陽身上的毒而這麼賣力,肖府里必然有讓他著迷的東西。

能讓大多數男人著迷的東西不多,金子和女人算兩種。余夢不必問,她現在問也問不著,幾乎同一時間,她便認為只有女人才能讓林忘我如此迫不及待,於是她笑,可她笑著笑著又哭了,她為什麼哭?

斷溪汐看不到余夢的眼淚,因為她的眼睛也已被晶瑩的淚水充斥著。

林忘我做事往往先在頭腦里謀划好,先做什麼后做什麼。可現在他卻好像一點準備也沒有。東南西北,該往哪個方向走?沿途都經過什麼地方?這些地方又都有哪些勢力?林忘我忽然停下,花憐兒便問他為什麼停下?林忘我將這些問題說出來后,見花憐兒一副胸有成竹之色,心中奇怪,她這是什麼意思?

花憐兒笑道:「林忘我,這些問題我早就解決了。不然你以為我這幾日不出現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快點趕到柳泉鎮。」

林忘我聽后大喜,笑道:「果然還是你細心。」

花憐兒聽到林忘我的話,也是有些自得,笑道:「雖然有不少男人也細心得很,但到底有限,論做事認真,還是我們女人更勝一籌。」

「這我知道,我畢竟不是真正的男人,但你卻已是女人,我自愧不如。」林忘我又將心裡的實話說了出來。可他沒想到,這句話就像一塊拋入糞池的大石頭一樣,濺得自己滿身污穢。

「你胡說,你知道什麼?你憑什麼說我是真正的女人?」花憐兒忽然一掌拍在林忘我的後背上,「啪」地一聲,林忘我只感覺脊骨都要斷了,雖然他感覺到花憐兒在這一掌上並沒用內力,但也因此更加覺得奇怪,怎麼這一掌的力氣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自己的臂力遠不如她?這可嚇了林忘我一跳。

腦子裡想著,眼睛就開始往花憐兒的手臂上瞟,看完后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當即更迦納罕,怎麼不比自己大,使出的力氣卻能這般重?林忘我不知道,女人的巴掌力度並不取決於她的手臂大小,而在於她心情的好壞。花憐兒顯然心情糟糕透了,她舉起手又準備往林忘我身上招呼。林忘我被她打了一巴掌后,便時刻注意花憐兒,見她又想打自己,心裡一驚,這一掌要是又打在身子上,今天也別想走路了,雇一頂轎子讓人來抬我吧。趕忙躲過,讓花憐兒這一掌吃了空。

花憐兒不依不饒,舉起手掌便開始追林忘我,好像這一巴掌要是今天不打在林忘我身上,她就不停下一樣。林忘我急道:「你發什麼瘋?無緣無故打我是為了何事?」

花憐兒冷笑道:「就憑你說我是個真正的女人!我雖然在聚花閣待的時間不短,但我卻從沒服侍過一個男子,我乃是賣藝不賣身!」

這可讓林忘我有些奇怪了,在那種地方的女人竟還有不被男人玷污的?這花憐兒長得這麼漂亮,那些男人對她真沒一點想法?正想著,只見花憐兒捲起衣袖,將如藕的玉臂給林忘我看,林忘我見在其手肘與手腕中間處,有一大小如豆的紅點。

林忘我見過這種東西,是很久以前在悅兒手上見過的,但他卻不知道這叫什麼名字,以及它有什麼作用?便問道:「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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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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