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情仇第二百零三章 故人心已變,舊情猶未了(六)

江南情仇第二百零三章 故人心已變,舊情猶未了(六)

林忘我笑道:「你們女人的憐憫之心本就更重點,但凡遇到一些悲傷的事,往往不是流淚便是伸出援手,幫助別人。」

雪宛凝回道:「你知道什麼?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那黑玉會有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就憑他對上官姐姐的態度,他就不應當活著。連一個那麼愛他的女人他都願意捨棄不要,我想不出他還能對別人產生感情。可不知為何,當我想到孔介和方才那個人設計想謀害黑玉性命時,心裡又隱隱不想黑玉就這般死去,至少要死也須死得光明正大,而不是被人陷害致死。」

林忘我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男女感情又豈是一方深愛就可以維持下去的?就算上官巧熙再如何愛黑玉,甚至可以為了黑玉去死,但黑玉心裡對上官巧熙沒有一點感覺,對她只有單純的性趣,那兩人的感情就註定是個悲劇,上官巧熙便註定是那個傷心的人。」他耳朵中聽到雪宛凝的話后,忽然想起自己和悅兒的感情來。自己對悅兒的感情至死不渝,心甘情願為了這份感情付出性命,可悅兒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對待自己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甚至也許連陌生人也不如。如果真像雪宛凝說的那樣,男女之間只要有一人深愛對方,兩人便可以白首偕老,恩愛長久。那林忘我也不必像現在這般傷感了。

雪宛凝聽他語聲中有泫然之意,轉頭看向林忘我,見他臉色凄然,好像想起了某些悲傷的事。心裡一驚,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微低著玉首,尾隨在林忘我身後。良久后,雪宛凝想轉移林忘我的注意力,讓他不再想那些傷感的事,於是又問道:「林忘我,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什麼事?」

「方才那人是誰?為何他的言語中好像將孔介當作一個下屬,難道他在鹽幫的地位比孔介還高?我曾聽上官姐姐說起過,鹽幫幫主其實另有其人,是這人么?」雪宛凝問道。

林忘我沉吟了會,心想:方叔的身份是保密的,雖然有不少人聽說過有房叔這個人,可到底沒有證據,做不得真,雪宛凝既然知道了此事,再瞞也瞞不住,乾脆全盤和她說了算了。於是說道:「沒錯,你聽上官巧熙說的那人就是方叔,創立鹽幫的人正是方叔,只是後來方叔將鹽幫交給孔介管理,而他也很少出現在鹽幫里,所以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我就說這人為何話中儼然一副將孔介當作屬下的樣子,原來孔介還真要聽命於他。呵,這人和孔介設計害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雪宛凝一臉嫌棄道。

林忘我道:「方叔是不是好人你管不著,我看我們還是儘快找到黑玉,將孔介和方叔的陰謀告訴他,不然黑玉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心裡又難免產生愧疚。」言罷拉起雪宛凝的玉手便往鹽幫本部飛奔而去。

可林忘我卻怎麼也想不到在鹽幫等待他們的畫面竟然這般殘忍!

林忘我趕到鹽幫時,偌大的鹽幫外圍靜寂無聲,好像深夜的農村人家一樣,除了男人粗重的呼嚕聲,別無他響。可此時此地,莫說沒有男人的呼嚕聲,甚至連女人身上的香氣也沒有一絲一點。

不僅如此,鹽幫的大門竟然緊緊關著,看起來就像是地獄的大門一樣神秘。林忘我已緊張起來,整個人的神經都綳得緊緊的,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絕逃不過他的察覺。

林忘我緩緩推開大門,但聽吱吱的聲音與兩人的腳步聲相應和,好像做白事時吹的聲樂一般。雪宛凝在林忘我身邊顫聲道:「林忘我,怎麼這鹽幫一個人也沒有,看起來滲得慌。你說上官姐姐會不會?」

林忘我道:「你別胡說,雖然鹽幫今天詭異得很,但我們應該相信上官巧熙,她絕不是一個魯莽的女子。」話里雖然在安慰雪宛凝,但其實林忘我心裡也對上官巧熙的安全感到擔憂,他對上官巧熙當然是相信的,可他卻不相信孔介。

如果說孔介謀划鹽幫貨物被劫一事是有方經緯在背後支持,那他埋伏在上官巧熙住所旁又是為了什麼?林忘我可以保證當時三人一同前去上官巧熙的住處時,背後根本無人跟蹤。孔介定然是早早便已埋伏在了那間房子附近。

林忘我暗中為上官巧熙捏了把汗,一步一步走向鹽幫內部,既然鹽幫外圍無人,那便去看看裡面是否有人。若是整個鹽幫連一人也見不到,那上官巧熙很大可能是出事了。

林忘我走到一間房前,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是上官巧熙的!

「孔大哥,我求求你,你饒了他吧,只要你饒了他,我願意一輩子待在鹽幫里,哪裡也不去。」

林忘我心中一凜,因聲尋人,直接將房門踢開,眼前的景象卻使他瞳孔頓時收縮起來,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來。緊隨在林忘我身後的雪宛凝再見到房間里的景象時忍不住驚呼一聲,雙手捂住嘴,滿臉難以置信。

只見地上血跡斑斑,有一男子躺在地上,小腿處正有鮮血流出,仔細一看,這男子正是黑玉。但黑玉並未因為身上受了傷而顯得疼痛不堪,他的臉上反而表現出淡然之色,似乎此時受傷的並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人。

在黑玉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正是上官巧熙,上官巧熙滿臉著急,雖未流淚,但雙眼已通紅,看樣子流眼淚只是遲早的事。整間房除了他兩人外便只有孔介一人,林忘我不必多想也知道黑玉這般傷勢是誰傷的。

「孔幫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不放了他?畢竟他一個人相對於龐大的鹽幫,壓根就沒有一點威脅。」林忘我道。

「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林忘我道:「是我的意思,此事並無他人牽扯進來。」

孔介緩緩搖頭道:「既然只是你的意思,那我只好遺憾地和你說恕難從命。此人身為鹽幫之人,卻殺死了不少鹽幫幫眾,若是不殺了他,我如何向鹽幫幫眾交代?我這幫主如何當得下去?」

林忘我沉聲道:「孔幫主,此事的原委我也知道個大概,他若是真的傷了鹽幫的人,那自然不能白白放過他,但只怕孔幫主是在故意誣陷黑玉。而這目的自然是他的性命。」

孔介冷哼一聲,道:「林忘我,我念你我之間尚有交情,因此對於你出言頂撞一事不予計較,但你若再如此不明是非,執意要為這黑玉開脫,那我也只好與你動一動手了。而且此事方兄也是知道的,你若還顧及方兄的面子,那就現在離去,我可以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林忘我皺眉道:「不明是非?孔幫主這話說得有些偷梁換柱了吧。據我所知,此事全是你與方叔兩人策劃陷害黑玉,雖說黑玉此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為此而喪命吧。」

孔介兩眼冷冷地看著林忘我,一字一頓道:「誰和你說此事是我和方哥策劃的?」

「是他自己說的,剛剛我和林忘我便去找他了。」雪宛凝插口道。

孔介沉默了會,道:「林忘我,看來你是什麼都知道了。那你自己便去問問他,問問他到底有沒有殺過我鹽幫之人。的確,我設計將劫奪鹽幫貨物的人嫁禍給他,但你可知道是他殺鹽幫幫眾在先,我欲殺他在後?」

林忘我不由緊張起來,看孔介這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黑玉好像真的殺死了鹽幫的人,轉頭看向黑玉,想聽聽他是否回對此辯解,可黑玉卻連一眼也未看向林忘我,只是痴痴地看著房屋一隅,眼神中無悲無怒。

黑玉沒有表示,反倒是他身邊的上官巧熙轉頭看著林忘我,眼神時不時的躲閃著,顯然是在害怕林忘我責怪她。

林忘我已不必聽到上官巧熙或黑玉的任何一句話了,因為他已從上官巧熙的表情中知悉了一切。心中長嘆一聲,暗道:若是黑玉沒傷害鹽幫的幫眾,那自己可以義正言辭地為黑玉開脫,不讓孔介傷害到黑玉一根汗毛。但如今黑玉有錯在先,手中沾有鹽幫幫眾的鮮血,於情於理,孔介都不應當放過他,自己為他開脫也大有同流合污之嫌,不將方叔看在眼裡。

林忘我頓時感到左右為難,上官巧熙顯然是站在黑玉這邊的,以她的身手,孔介要是強行對黑玉下手,恐怕上官巧熙並沒有一點辦法,只能任由孔介下殺手。

便在這時,雪宛凝出聲道:「黑玉殺死鹽幫幫眾的人不假,但他將那寶物送給了你們鹽幫,此事兩相抵消,你將黑玉逐出鹽幫就是了,何必非要殺死他呢?」

孔介沉聲道:「那姑娘為何不算算這段時間,我鹽幫為了保護黑玉不受到紫金宮的追殺而付出了什麼?這些一起來,只怕比起黑玉送給方哥的寶貝有過之而無不及!遠遠超過它的價值!」

雪宛凝微笑道:「那你可錯了,恐怕你們鹽幫死上一百個人也比不上那寶貝的價值!」

「聽你這麼說好像對於那寶貝的用途知之甚多,你說出來給我聽聽,讓我分辨分辨你說的是真是假。」

雪宛凝脫口道:「說就說,只怕等我說完,你便開始眼紅了!」

黑玉在這一瞬間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兩眼不再盯著房間一隅看,而是死死地凝視著雪宛凝,顯然對於這寶貝的用處,他也極其感興趣。

林忘我怒喝道:「雪宛凝,你胡說什麼?你連哪東西的樣子也沒見過便欺騙孔幫主說知道那東西的用途,你這不是胡說八道么?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便立馬將你送到那兩個男子手裡,讓他們將你帶回家去!」

雪宛凝嘟著嘴,輕聲道:「不說就不說,發什麼火?」聲音雖小,但孔介何等聽力?早已將雪宛凝說的話聽了個清楚,眼神瞥向雪宛凝一眼,暗想:這人明顯是知道那寶物的用途,但為何林忘我卻不讓她說呢?

不及孔介多想,林忘我已朗聲道:「孔幫主,既然黑玉對不起鹽幫在先,那此事我便不再插手。」說罷,身子往後退了幾步,眼光也不敢往上官巧熙方向看,唯恐見到上官巧熙絕望的眼神。

在林忘我心裡,鹽幫與上官巧熙雖和他都有交情,但天下凡事逃不過一個理字,黑玉既然殺了鹽幫的幫眾,自然要付出些代價,不然鹽幫如何肯善罷甘休?但若要他眼睜睜地看著黑玉慘死在孔介手下,那也是她不想看到的,不僅他不想看到,想必雪宛凝和上官巧熙也一樣不願意看到。

得到林忘我的回答后,孔介顯然不再有絲毫的猶豫,緩步走向黑玉,彷彿一個屠夫在走向一隻待宰的豬彘,兩眼中沒有一點的同情,儘是冷酷。

孔介冷冷道:「巧熙,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你也實在不錯,這麼多年來,鹽幫待你如何你也清楚。你不要讓我難做。」

上官巧熙終於哭了出來,跪在地上,哀求道:「孔大哥,我從沒求過你什麼事,現在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願意放過他,我願意將我這一生都交給鹽幫。我生是鹽幫的人,死是鹽幫的鬼!」

孔介溫柔地撫摸著上官巧熙的頭髮,道:「巧熙,你該知道,我是鹽幫的幫主!無論誰做了對鹽幫不利的事,我都有義務將他除去!你和這廝的事我也清楚,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這般對他,你真的決定值嗎?」

上官巧熙道:「沒有什麼值不值的,我和他雖然有過去,但在他拋棄我的那一刻,我早已對他沒了感情。可要我眼睜睜地看他被殺,我卻實在做不到!」

雪宛凝和林忘我都在看著上官巧熙,見到她流淚后,心裡都有一種莫名的心疼之情。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看向黑玉。所以沒有人知道,當上官巧熙說出她對黑玉沒有感情后,黑玉眼中那股黯然之色,就好像一根蠟燭在忽然間熄滅了一樣,令人再也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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