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第536章

「我還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你剛才說沒看到小丑走回來,那有看到穿着普通衣服還是和服的人走出來嗎?」田所想像那個人進入隧道后馬上把小丑衣服脫掉,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出現。

「沒有。」千尋頑固地搖頭。「完全沒有人從隧道里走出來。連一隻貓也沒有。」

連最後的希望也被否定了,田所似乎很沮喪,一臉不快的表情。他一語不發地從廚房走到後面去,進入隧道。梓跟着他一起出去。隧道兩端出口的上方都有電燈,可是燈光照不進去,所以中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穿過隧道,在另一頭的巷子裏有四個男入站着,不斷在說些什麼事。因為水原的報告,警部知道有兩個人在那裏發生了擦撞意外,而且有兩名警官在現場調查。

四個男人發覺警部走路的聲音並回頭看,他們停下談話,等待田所走近。似乎已經知道田所想問什麼,一名警官代表三人發言。

「發生擦撞的時間是八點四十五分。我們派出所距離這裏約一百公尺,聽到聲音馬上就趕來了。到這裏的時間大約是八點四十六、七分左右。接着,我們四人從八點四十六、七分開始就一直站在這裏,這之間完全沒有人從隧道裏面走出來。正確說來,只有剛才大約七分鐘前這位水原刑警過來,跟我們講過話。不過,除了這位水原刑警之外,完全沒有人進出過。絕對沒有……」

巡查大概已經從水原那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問過一遍了吧,所以這次警部什麼都沒問,他就自己把情況大略說了,並堅持自己的主張。

「這樣說來,兇手不就在隧道里消失了嗎?」

「是消失還是溶化,這個我們並不知道。不管怎麼說,事實就是完全沒有人進出過這條隧道。」另一名警官與二位駕駛也異口同聲極力附和這一點。如此一來,就像警部所說,只能當做小丑在隧道里氣化了。

「水原,隧道的牆上還是天花板上有沒有洞?這是水泥做的,搞不好會有什麼工作用的通道也不一定。」

「這個嘛,什麼也沒有。」水原無情地戳破警部的希望。「我拿手電筒謹慎地再三看過了。工作通道就不用說了,不管是牆上還是天花板,連個螞蟻洞都沒有。」

「畜生!」田所粗鄙地罵了一聲,瞪着隧道,沒多久后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用開朗的語氣說:「不管怎麼樣,只要抓到兇手,就可以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現在就不要再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從那之後還不到一個小時,田所就呈現束手無策的狀態。他本來對飯森還抱有一絲絲期待,但後來得知飯森從傍晚起就被留置在築地警署。

這個在常去的酒吧里大口喝着雙份威士忌的薩克斯風手,明明沒有喝到那麼醉,卻哪裏不挑,偏偏在尾張町十字路口的派出所旁邊,大大地熊抱了一個路過的美女,還伸出又紅又長的舌頭來舔對方的臉頰。

一籌莫展的田所,想起這陣子都沒聯絡的星影龍三。可是他顧慮到自己的面子問題,所以遲遲沒有行動。命案發生十天之後,他才終於下定決心,搭上開往丸之內的公交車。這位業餘偵探的貿易事務所,就在丸大樓最上面那一層。

星影龍三坐在他對面,鵝蛋型的端正臉龐露出挖苦的笑容。「你是為了不二見庄的案子來的。怎麼樣,不說話的話就是默認啰。」

星影龍三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三台打字機不斷傳來打字的聲音,連外行人都可以察覺,星影的貿易事業發展得很順利。

警部在他的要求之下,把自己所知的過程連同細節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尤其說到小丑在隧道里消失時,他用不亞於德川夢聲的敘述方式,成功帶出高潮的氣氛。

「原來如此,還挺有意思的。」星影一邊撫摸他的科爾曼胡一邊聽着,在等待警部說話告一段落時,他的視線落在田所攤開的記事本上。

「等等,先把那個行動表給我看看。」星影熱切地看着小丑侵入與逃走的時間好一會兒,然後出乎意料的,他雙眼炯炯生輝地看着田所說:「我想小丑的衣服應該是借來的,那方面有調查過嗎?」

「淺草的田原町那裏有戲劇用的服裝店嘛,連身上掛廣告招牌那種宣傳服都有。然後我得到報告說,有一個應該是兇手的男子,在案發前二天去租借一套小丑服裝,說要參加化妝遊行,但之後都沒有歸還。服裝店方面,由於事前向對方收取了保證金,所以並沒有損失。」

「沒有其他的了嗎?」

「這個嘛,如果說到小丑裝扮,不管是誰都會想說不就是那樣嘛,但實際調查過後,才發現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例如,就拿那個三角形的帽子來說好了,有硬質料做的,也有軟軟的垂下來的,諸如此類。連臉上紅色顏料的塗法也有很多種。不過,田原町那間服裝店出租的衣服,與那個叫千尋的傭人和烤地瓜店看到的小丑一模一樣,所以我想,兇手應該就是在那間店租衣服。」

「也許是吧。不過,田所,你有沒有想過,兇手為什麼一定要穿那種小丑衣服不可呢?」

「因為那種寬寬鬆鬆的小丑服,要變裝很容易啊。可以穿在一般的衣服外面,如果要變回原本的樣子,只要脫掉小丑服就可以了。」

「戴個黑框眼鏡或是面具,不是更簡單嗎?」

「那樣又太簡單了,會讓人不放心吧。尤其是那樣做就遮不住身體的線條了。穿上小丑衣服,還可以讓人看不出性別。從這點來看,樂團團員應該都熟知兇手的態度或舉止裝扮,所以我推測,兇手一定是常常進出不二見庄的人。」

「如你所言。而且還有一個理由。那個人會穿那麼顯眼的衣服,就是為了要引人注意。兇手要引人注意,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你看,兇手的策略完美地成功了,烤地瓜店的老闆不就從很遠的地方看到兇手侵入了嗎?」

「可是,兇手為什麼要讓人目擊到自己的模樣呢?」

星影龍三隻是笑着,沒有說明。「田所,你雖然認為,只要逮到兇手,就可以得知兇手是如何在隧道里消失的秘密了,不過那有點不太可能喔。這次的案子,如果用以往那種老套做法,是沒辦法找出兇手的。首先,必須先解開兇手離開隧道的方法才行。只要解開這個謎,就可以碰觸到案件的真相,也可以知道兇手是誰了。」

他若有所指地說了之後,默默地笑着。可是,田所一句話也沒說。他知道這個業餘偵探性情乖張,就算髮問,也不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在這種情況下,只能默默洗耳恭聽而已。

「對了,今天晚上有一個不太重要的宴會,我看我就取消那邊,來幫你解決這案子好了。田所,我們今天晚上八點整在不二見庄見。你幫我把所有人都集合到那間客廳去。我也會帶二、三個人過去。」

他利落地說,像是在交待公務似的。田所站起來告辭,正要走出去。

「等一下,有一件事我先告訴你吧。我解開這件案子的關鍵,就是越生厚子昏倒的那件事。」

「昏倒?啊,是贊助人三木來了之後,她昏過去那次嗎?」

「對。只要推測她昏倒的理由,就可以簡單的解開小丑消失之謎了。」

警部張著嘴巴,星影龍三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為了繼續處理中斷的工作而回到辦公室去。

06

除了三個樂團團員之外,還加上飯森守與女傭千尋,共五名男女聚集在客廳里。宛如發現置身陷阱內的動物一般,他們變得非常神經質,很明顯的焦躁不安。不知是否因為想在警部面前將這股不安隱藏起來,或是想要安撫緊繃的神經,網代一直搖調酒杯請大家喝酒。

飯森守大概是裏面最冷靜的人了。這位薩克斯風手還沒喝酒臉就紅了,似乎衷心祝福亡故的瓜原可以一路好走。也許因為他是肌肉型的魁梧男子,所以給人一種千杯不醉的感覺。

「你要回到羽翼·和琴來嗎?」

「啊?喔,喔,是啊。這次我想向法國那邊訂樂器。」飯森一邊講話一邊喝酒,結果劇烈地咳嗽起來。

越生厚子和千尋二個女生,都沉默不語。千尋的氣色還很好,但今晚的厚子不知是否化妝的緣故,皮膚看起來乾巴巴的,完全沒有往常的魅力。

光看錶情摸不清心思的,就只有拉低音大提琴的江差十郎了。他狹窄的額頭上擠出二條皺紋,像個尼古丁中毒的患者一樣拚命抽煙。煙灰缸里堆積如山的煙屁股,幾乎都是這個男人的傑作。

田所和水原似乎也感染了室內緊張的氣氛,在快到八點的時候,他們二人看了自己的手錶,又看了暖爐上和獎盃排放在一起的時鐘。八點整時,門上傳來輕輕地敲門聲,在三木帶領之下,星影龍三、記者梓和攝影師鳥居都走進來。撇開星影不說,其他三人看起來都很激動,只是程度不一。三木在門口絆了一跤,慌張地抓住牆壁。

星影龍三和三木都儀錶堂堂,但三木的表情不若星影那般銳利。星影的眼睛充滿神采,三木的眼睛大概是酒精的關係,渾濁且不濕潤。

田所把星影介紹給大家。不過,在那之後,發生了一點小騷動。贊肋人三木在和厚子說話的時候,厚子像是吸到毒氣一樣,無力地倒在地上,連伸手的餘裕都沒有。

「又昏倒了。」

「把她抬到二樓的房間去吧。」星影一直盯着這群慌張的年輕爵士樂手們,在他們將厚子從地上抱起來時,他低聲說:「不用抬到二樓去啦,讓她躺在這裏的沙發上就好了。」

「可是……」

「女性昏倒后該怎麼處理,我已經習以為常了。不要緊的啦。而且,我有些話希望你們能留下來聽。就是小丑到底是怎麼從那個隧道裏面消失的。」

「是用了什麼特別的手法嗎?」影劇記者發問。他似乎也希望能儘早得知真相,心裏急得發癢。可是星影沒有回答他,轉向三木問話。

「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那位小姐在案發當晚看到你之後,也意識不清了嗎?」

「嗯。那時候,應該是看到我的臉,緊繃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吧。可是,今晚為什麼會這樣呢?如果是太過疲勞的話,要讓她好好休息才行……」

紳士穩重的臉龐側了一邊,擔心似地喃喃說:「有一種過敏疾患,和這個很像。例如吸入花粉後身體會不舒服。我認識的女性中,有人對菊花的花粉過敏,甚至會引起氣喘。有時候會嚴重到好像快死了一樣。」

「你是說,越生看到我的臉之後,就會引發過敏反應嗎?」贊助人一臉認真地說。

「這個嘛……越生小姐在案發當晚和今天晚上共有兩次意識不清,以前她曾經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嗎?」

三木在回答之前,朝躺在沙發上的爵士鋼琴手瞄一眼。厚子看起來還沒恢復意識,一直閉着眼睛。

「沒有,一次也沒有。」

田所知道星影問這問題並非毫無意義。他本來就不是會做出無意義舉動的人。而且,今天白天星影在辦公室里說的話,又在警部的腦子裏打轉。

「我再請教一個問題。除了案發當天晚上和今天晚上,在這期間內你曾與越生小姐見過面嗎?」

「你是指,只有我們二人嗎?是的話,沒有。可是,如果是與在場各位一起的話,曾經見過兩次。就是在為瓜原守靈的時候,以及葬禮上。」

「那時候,她沒有昏倒嗎?」

「嗯。我們有交談,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星影龍三問了這些之後,表示自己已經了解了,結束談話。贊助人、警官和記者都不知道星影問這些問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每個人都一臉困惑。接着,這位業餘偵探彷佛知道他們心中想法似的,很快的將他所得到的訊息攤出來。

「關於那位越生小姐昏倒的原因,各位好像有所誤解。所以才會無法看破案件真相。三木先生並不是她會倒下的原因。另一位與三木先生一起進到這房裏的人,才是真正的原因。」

「這麼說來,是我嗎?」記者梓一臉不解地提高音調說:「為什麼我會讓越生小姐昏倒呢?」

「我不記得我有說你會讓她昏倒。」

「你剛剛的確這麼說了,對吧。」梓尋求其他人的認同而看了在場的人,大家都默默地點頭。「看來應該是星影先生誤會了吧。」

「沒那回事。我剛才說她意識不清或是倒下,但沒有說她昏倒喔。事實上,她只是假裝昏倒而已。」

他才說完,客廳的空氣就如同爆炸后產生的氣浪一樣震蕩著。厚子假裝昏倒,這根本是爆炸性的發言。

「越生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影劇記者用有點尖銳的聲音重複問了相同的問題。

「仔細想一下就可以明白了。假裝昏倒能讓她得到什麼好處?」

像是催促大家回答似的,星影看了看周圍的人們,但大概沒有人被問過這種怪問題,因此沒有人回答。

「答案很簡單。你們都想太多了,所以想不透。」

「我知道了。」攝影師小聲地說:「這樣就可以不用說話了嗎?」

「是的,沒錯。」

「可是,這樣很怪。越生小姐為什麼不喜歡跟我說話呢?如果我們本來就彼此交惡的話也就罷了,可是我們根本就素昧平生啊。」梓的表情愈來愈不懂了。

「不是那樣的。你那樣想的話就解不開了。越生小姐不是拒絕和你說話。她只是不想讓你聽到她的聲音而已。」

「越生小姐的聲音?我不懂。為什麼我不能聽到越生小姐的聲音?」

星影龍三臉上浮現笑容,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我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瓜原在被殺了之後,馬上就在浴缸里被發現了。可是,如果說,假設真正的行兇時間比那還早了一個小時,但只要屍體在熱水裏面,體溫就不會下降,也就可以充分朦騙過法醫的眼睛。」

「有可能嗎?」影劇記者馬上反駁。「這種想法在一般場合也許可以,但不適用於瓜原的情況。這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所以才這麼說的,她和網代吵架時,是八點五十五分。這是的的確確的事實。不只有我而已,這位鳥居也知道,還有那位昏倒的——照你的說法是裝睡——越生以及這位千尋也都知道。瓜原早在那個時間點之前就已經被殺的假設,從吵架這件事看來是無法成立的。」

梓記者的發言,得到很多人的認同。所有人都默默點頭,肯定他的意見。可是,星影並沒有因此而泄氣。他臉上漾著愉快的微笑,拿出天然石楠木的煙斗,開始填裝愛用的煙草。

不過,田所和水原都知道,他這笑容大有文章。

「……那,我反問一個問題。」星影用朗森的打火機點了火,深深吸了一口紫色的煙,然後才終於開口說:「首先,聽梓與鳥居二位所說,你們在這間客廳時,聽到了你們所說的吵架。那時候,你們看到網代與瓜原吵架的模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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