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思變·處變

第255章·思變·處變

有人大婚不成,有人大婚已經過去二月有餘。

齊顏兒和邢行星是從小長到大的發小,雖然邢行星從小就喜歡齊顏兒,奈何女子心海底針,萬般不由人,自從林毓霖出現之後,邢行星在齊顏兒的心目中連一個發小的位置都沒有保住,這也不能責怪齊顏兒太無情,感情這種東西毫無道理可講,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求不得,而邢行星的可貴之處正在於此,在發現齊顏兒心裏只有林毓霖之後,邢行星主動的退出,或許他從來也沒有進入,在齊顏兒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邢行星及時的出現,並且捨命相救,這算是邢行星成全自己多年對於齊顏兒的一顆心,縱然齊顏兒永無可能會喜歡上邢行星,至少在邢行星的心中是無怨無悔,了無牽掛的,往後餘生,你好是你好,你不好也是你的一種經歷。

這便足矣,能在近處靜靜的看着你,也是一種自我成全。

自從邢行星和翅羽婚後回門之後,就再沒有他二人的消息,跟了邢行星去的張桃福也沒有再來織錦局,找壯木或是齊顏兒,邢行星十分的沉寂。

這一日,齊顏兒忽然得皇帝宣召,說是去年的所有新晉生員全部都要去一趟,有可能是太子一案之後的人員增加的事情,因為太子謀逆一案,各部都有人員牽連其中,殺的殺,貶的貶,因此在人員配置上都不足數,之所以拖延了一月有餘沒有加派人員,是因為皇上畢竟是處在喪子之痛中,太子蕭白恪歿了,四皇子蕭白弼歿了,五皇子蕭白綬歿了,再怎麼說都是皇上血親的至親骨肉,人都是血肉之軀,皇帝也不例外,因此皇帝也需要時間來平復這一份傷痛。

太子蕭白恪,四皇子蕭白弼,五皇子蕭白綬,謀逆而死,降級為庶民,一切喪葬從簡,所有家眷僕役,全部發配三千里為奴,永不許返回京城。

朝堂上一片死寂,群臣全都不敢過多置喙,以免受到無謂的牽連,往日裏巧舌如簧之人,竟如同嘴上被絲線縫住,再難說出口一個字。

齊顏兒作為齊儼在皇帝的新晉生員里是有名字的,但是皇帝因為邢行星用計代替了齊儼入贅匽國為駙馬,便一時不好再安排齊儼的職位,因此,齊儼雖是前任狀元郎之名,但是,卻是一直閑賦在家,又來又發生太子謀逆一案,朝堂動蕩不安,因此皇帝就更難注意到他的存在。

今日早朝,朝堂上人員滿滿當當,烏壓壓的站了一片,看不出其中究竟換了多少面孔,更看不出其中究竟少了多少人。

群臣歡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皇帝竟還是沒有恢復往日的龍威,說話聲音有些氣頹。

七皇子蕭白荻第一個走出班位,行一個君臣大禮,恭順站立,稟報道,「啟稟父皇,兒臣經過近一個月已將謀逆餘孽盡數查明,所有犯事之人已全部伏法,一共斬首一千三百一十四人,流放三千四百五十八人,財產充公四千萬兩,其餘涉及到不動產的詳細物品名單,已交由宮中國庫清點,請父皇指示。」

皇帝似乎有些恍惚,停頓了一會,才鎮定心神說道,「老七,你這件事辦得很好,前次你來和我說要赦免一些罪不至死的犯人時,我還十分的氣惱,以我的脾氣,猶覺得手段不夠嚴厲,想着要再嚴厲些,以儆效尤,但是,我這幾天也想了很多,殺人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要讓天下人信服,要讓天下人能夠安心的生活,適當的懷柔是十分有必要的。」

受到皇帝的肯定,七皇子蕭白荻半點不敢放鬆,因為七皇子蕭白荻要走的路還有很遠很長,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父皇教誨,兒臣時刻謹記,不敢絲毫忘記,」七皇子蕭白荻答道。

皇帝龍門往堂下群臣環視了一圈,緩緩開口道,「任愛卿,可有本奏?」

群臣中忽然噤若寒蟬,人人面面相覷,皇上呼喚的正是任布菽任宣撫使,但是任宣撫使是太子謀逆一案的幕後主使,早已被七皇子蕭白荻梟首示眾,此刻還掛在午門菜市口,大概還能看清面目。

七皇子蕭白荻已經完全聽出皇上的一時晃神所致,連忙答道,「父皇,任宣撫使已告老還鄉,昨日就走了,若是父皇要將他召回,兒臣立即快馬去將他追回,只是人死不能復生,恐怕已是召不回來的。」

這前一句是顧忌皇上的龍顏,后一句才是確切的提醒皇上,總算是沒有令皇帝的顏面掃地。

接着是外事辦遞交的奏摺,主事官稟報,匽國翅羽公主在招贅邢行星時許下的三座城池的聘禮,還沒有受到匽國派人來交接,問皇帝該如何處理,是再接着等匽國來人辦理交接手續,還是派人過去詳談具體事宜。

邢行星和翅羽公主已經大婚二月有餘,前幾日已奏請皇帝,說是要趁著匽國皇太后精神清楚時,回去探望,因為匽國皇太后的身體,在近兩年裏並不康健,因此要儘快回去,算是見見最後的一面。

皇帝雖然表面上沒有拒絕匽國的這個請求,但是,也是要看匽國在交接三座城池的事情上是不是夠痛快,而到目前為止,匽國在交接城池的事情上,並沒有任何的痛快舉動,因此,皇帝便將翅羽公主和邢行星回匽國探望皇太后的事情,無限期的擱置,算是一個警示的意思。

「此事要看匽國的態度,匽國雖然是個小國,但是不可言而無信,朕可以再稍稍等一等,但是,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若是匽國一再出爾反爾,就不要怪我行雷霆手段,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皇帝面色有些難看,畢竟匽國這種小不丁點的國家,都敢如此戲弄堂堂一個君王,一味的給臉不要臉,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找死。

「齊儼何在?」皇帝對着烏壓壓的群臣問道。

不知皇帝為何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齊儼,這種十分重要的關乎國威的事件,按說是不應該交到像齊儼這種毫無為官經驗的新人的手裏,何況一直以來齊儼雖然是頂着前任狀元郎的頭銜,實則是貨真價實的白衣一枚,這種國與國之間打交道的外交事件,按照慣例都是會交到多年為官且為官謹慎小心的老臣的手裏,到底是年紀大的官員在年紀上也是有一定的優勢的,所謂經驗豐富善於靈活應變,這是十分需要經驗的一個事件。

「齊儼就在皇宮中,因他沒有任何官職的緣故,此刻正站在殿外等候,父皇既是叫他,我出去將他尋來就是了。」七皇子蕭白荻上前應道。

「你去吧。」皇帝一揮手,七皇子蕭白荻連忙小跑步往殿外走去,走到殿門口時,林毓霖從大殿的一角跟隨七皇子蕭白荻悄悄的走了出去。

「七皇子殿下,你可知皇上此刻忽然想到齊儼所謂何事,難道是要齊儼負責從匽國的手裏要回三座城池?」林毓霖心裏十分的焦急,這個棘手的事件若是當真交到齊儼的手裏,可不是輕易可以完成的。

事情突然發生,令人措手不及。

「你先別急,這個事情還是有一定的轉圜餘地的,我們先不要自亂陣腳,看看再說。」七皇子蕭白荻安慰焦急的林毓霖。

「顏兒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就是喜歡做一些有挑戰的事情,若是她知道皇上要她去負責這種極具爭端的事件,她一定絲毫不去推辭,就會一口答應,這種事情莫說她是毫無經驗,就是你這種久經陣仗的人做起來,都是十分吃力,我是怕他惹出難以收拾的亂子,到時候就真的是糟了。」林毓霖心急如焚,額上已是大汗淋漓。

早有當值的公公飛跑着,找到了站在最末尾處的齊儼,立即帶着齊儼迎著七皇子蕭白荻和林毓霖走來。

「微臣齊儼見過七皇子殿下!」齊顏兒低着頭走路,遠遠的看見七皇子蕭白荻和林毓霖走來,連忙站定施禮。

「齊兄,快快隨我去見皇上。」七皇子蕭白荻說道,慢慢轉身。

林毓霖不等七皇子蕭白荻再開口,連忙接着說道,「方才說到匽國在招贅邢行星為駙馬時答應作為聘禮的三座城池的事情,因為匽國至今沒有主動派人來交接,皇上忽然叫到你的名字,我和七皇子推測,極有可能是你跟邢行星之間的淵源,所以皇上才會想到起用你來負責這件事,你自己要好好考慮清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筆糊塗賬,你貿然接手根本就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三人並肩而行,三人心中所想所思也各不相同,在七皇子蕭白荻看來這件事情齊儼不妨一試,現在的情況不光是他們三人看得明白真切,在朝堂之上的任何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癥結,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的結果這可能是兩個極端,要麼三座城池到手,要麼三座城池到不了手,別無其他,若是真的不能到手再說不能到手的話,也是可以被眾人理解的。

而林毓霖到底是愛屋及烏,護情心切,還是有失偏頗,但是人在一時的焦急的情境下,往往會把事情想得過於惡劣,如此惡性循環,只能是越來越急躁。

齊儼是當事人,作為擁有能夠問鼎狀元郎才情的一個人,考慮問題自然也不會一味的片面鑽牛角尖,往前十步往後十步都要想到,所謂進則慎進,退則有步驟的退,方寸間都是智慧謀略。

「多謝七皇子殿下相告,其中厲害我已心中有數,齊儼為皇上為百姓自當去完成這一使命,雖然以我目前的閱歷才幹頗不足以擔此大任,但是這不是齊儼一人的榮辱安危,為天下大局計,齊儼願儘力一試。」齊顏兒思慮良久,謹慎說道,神情間十分的堅定。

七皇子蕭白荻倒是並不意外,以七皇子蕭白荻對於齊顏兒的了解,今日的這個結果正在七皇子蕭白荻的預料之中。

只是七皇子蕭白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身看了看身邊的林毓霖一眼,然後快步往前走去。

林毓霖和齊顏兒二人並肩而行,空氣幾乎凝固,甚至能夠聽見林毓霖艱難吞咽的聲音。

「我知道我所說的可能是過於自私的話,但是此時此刻我想說的只有這些,你應該知道朝堂中風雲詭譎,朝夕變化,你此刻要領的這個事,是一個兩頭都不好做的事,處於一種艱難的夾縫中,若是再有些心懷叵測的人落井下石,你當真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且眼下皇上受到喪子的打擊,精神恍惚不定,你一旦入了匽國,幾乎跟送狼入虎口是一樣的道理,我不忍心看到你受到這樣的傷害。」林毓霖走得極慢,也說得極慢,似乎心裏的痛是麻木的。

許久不穿這一身朝服的齊顏兒抖了一抖衣袖,伸出手來,將左手五指儘力的攤開,再用右手輕輕拿起林毓霖的左右食指,輕輕的放在自己的攤開的左手的手心裏,沿着掌心的紋路慢慢的滑走,齊顏兒的掌心中被林毓霖的手指畫出一道道鮮明的掌紋,像是連綿起伏的山脈。

「你看,我的掌心中都是你留下的線索,這些就是我以後要走的路,這些路就這麼擺在這裏,誰也不能替代我去走完它,這些路既是你給我留下的路,也是我必須要去走完的路,我之所以必須要走完這些路,是因為我要走完這些路,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齊顏兒說道,聲音十分迷離,但是充滿堅定。

不知為何,在林毓霖的眼前忽而有一團白霧出現,在這團白霧中,籠罩着無數的人,但這些人從外形和神態上看,都只像兩個人,那就是林毓霖和齊顏兒。

林毓霖微微一笑,聲音似有重疊,「每次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我再也無法拒絕你的任何決定,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註定也是這樣,這就是我們千年來的使命,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皇宮屋檐層層疊疊,不知是那一方的屋檐上的神獸,沐浴在朝霞的暖紅光亮里,而神獸的倒影恰恰正好的投射在林毓霖的臉色,眼對眼,臉對臉,神形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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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之妖魂啊我見青山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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