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命懸一線

當楚越看到這個情形，再聯想到思源口袋裡的那枚戒指，不難猜測出這其中的寓意。她毀掉容顏，摘掉戒指，只是不想被人認出。可她究竟做了什麼，讓她死於非命的同時又急於擺脫自己的身份？昨晚？昨晚只有2號碼頭髮生激戰，難道……？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的未婚妻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可能成為你們梅機關的目標！」

「如果說是在我們的行動中不小心誤傷了呢？」他有意誤導天楊，目的就是讓他親口承認這具女屍就是他的未婚妻。一旦坐實了這層關係，那他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天楊咬牙切齒的說。他彎下腰，抱著僥倖與懷疑的心理翻開了她的右手。當她手心裡的那顆黑痣赫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只覺得天旋地轉，世間萬物化為烏有！

「容月？！你們，你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他揪住江口少佐的衣領，悲憤交加的吼道。

「楚桑的未婚妻叫關容月，今年26歲，在復興路經營一家洗衣店，我說的對嗎？」

「你們殺了她，竟然還去調查她？」他掄起拳頭，向江口的臉上揮去，江口躲閃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一拳。

守在門邊的兩名日本兵見此情景，立刻端起步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天楊，與此同時，楚越也拔槍相向。一時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江口少佐揉著紅腫的臉頰，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兩人慢慢放下槍，恐怖的氛圍里有些許悲傷涌動。

「楚桑，你的行為有些過激了！」江口忿忿的說:「不是我們有意調查她，而是她做的事讓我們不得不調查她！」

「她做了什麼，讓你們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她可不是弱女子，楚桑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迷惑。她表面上是洗衣店的老闆，實則是共黨的一名特派員。昨天夜裡，2號碼頭髮生激戰，楚桑可曾聽說？」

天楊向楚越望去，楚越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不曾聽說。」

「就是她帶人襲擊了梅機關的伊藤大佐，形跡敗露后，負隅頑抗，被就地正法！」

「何以見得是她所為？」

「屍體都擺在這兒，還會有什麼疑問嗎？」

「人都死了，死無對證，隨便你們怎麼說都行！」

「我們當然有人證，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他和楚桑當面對質！伊藤大佐的意思，如果是楚桑的未婚妻，就請楚桑帶回去好好安葬；如果不是，」他看了看窗外，「正好便宜了那幾條狼狗！」

天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三條大狼狗，時而吐著舌頭東瞅西望，時而「嗚嗚」的原地打轉，彷彿已經承受不住飢餓的折磨。

他知道這是江口的伎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他不承認和她的關係，故意威逼利誘罷了。他怎麼能不承認呢？生前沒來得及好好愛她，死後又怎能放任她成為孤魂野鬼？「這是我的未婚妻，我可以帶走了吧？」

「等等！伊藤大佐的意思，既然楚桑和關小姐相好，那她的身份，楚桑可否知情？」

「你們殺了關小姐，又想往天哥身上潑髒水！」楚越揪住了江口的衣領，將槍口對準了他的太陽穴，「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楚越！」天楊的聲音不怒自威，「稍安勿躁，聽聽江口少佐的意思。」

「希望楚桑留下來配合調查，待事情真相大白后，自會還楚桑一個清白！」

「好，你讓他走，我留下！」天楊很爽快的答應了。

日本人是鐵了心的要讓他留下，單憑兩人之力根本無法衝出重重封鎖的梅機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委曲求全，讓楚越先行離開，再從長計議！

楚越離開梅機關，直接去往法國領事館。領事安德烈和天楊關係交好，只是牽扯到兩國政治問題，他也不好插手。

緊接著，楚越又去拜訪了幾位商界大佬，可對方一聽要和日本人打交道，都有些消極抵觸。其實，不是事情有多麼的難辦，只是楚越的影響力還遠遠不夠。現在只需要一個領頭人將所有董事集結起來，鬧到工部局，事情也許就迎刃而解了。可這個人會是誰呢？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徒勞無功的過去了，等他返回楚公館的時候，思源已經醒來。她聽傭人們說了她昏迷以後的事，心裡正忐忑不安，看到楚越隻身一人回來，忙問:「阿越，天楊哥呢？」

他摒退了下人，憂心忡忡的說:「小姐，這次你們可闖了大禍了！」

「我們？你，你都知道了？」想起容月的死，她覺得一切就像是在夢境中。

兩人敘述了彼此的情況，認為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可靠又有影響力的人，先將天楊保釋出來。在找到這個人之前，思源不顧楚越的反對，決定去一趟會館，看看伊藤正南究竟有何目的。

正在她準備動身的時候，一個男人前來拜訪，他是振邦的下屬，說是振邦被拘禁，命懸一線，希望她能出手相救！

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是振邦她又不能置之不理，思量再三，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去會一會伊藤正南。

到了會館，她讓楚越等在外面，自己隨著傭人步入了正廳。

「陳小姐？」洋子見到她很是驚訝。

「洋子小姐。」她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洋子邁著小碎步向她走來，不經意間露出了腰間的一塊玉墜，那是一朵芙蓉花形狀的玉墜，也是芙蓉的隨身之物。

當初，在她無法辨識的屍體上，就因為有了芙蓉花玉墜和芙蓉花耳墜，她才斷定那是她的屍體。

緣何現在會出現一模一樣的「芙蓉」，一模一樣的玉墜？

「洋子小姐，這個玉墜……」她還未說完，就有傭人請她去正南的書房。

「這個？」她指了指玉墜，彷彿無法用中文說出「玉墜」這個詞語。

她憂心天楊的事，不便和她過多的糾纏，「還是以後有時間再向洋子小姐請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