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零落成泥

第二天，思源精心打扮了一番，久未梳妝的她讓小兵眼前一亮，只覺得那個光彩照人的小姐又回來了！他忍不住問道:「小姐，打扮得這麼漂亮，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沈先生那兒。」

「沈先生？」小兵有些疑惑。

「嗯。」她含羞帶怯的點了點頭。

小兵不再懷疑，驅車直奔竇樂安路。

凌風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日子向她表白是有特殊含義的，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如果能在生命伊始的時刻，展開一段美好的戀情，無異於人生中一場精彩的盛宴！

他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將小屋裝扮一新，女孩子都是喜歡浪漫的，而大馬士革玫瑰就是「浪漫」最好的代名詞。

他看著一屋子的花團錦簇，想象著思源如花般綻開的笑魘，只覺得空氣里都是醉人的甜蜜。

敲門聲響起，他興沖沖的打開了房門，「思……」「源」字還沒有說出口，就生生的咽了回去，「是你？」

如玉提著一個蛋糕盒，熱切的望著他，「凌風，今天是你的生日，」她有些愧疚的說:「好多年沒為你慶生了，今天就讓我陪你過個不一樣的生日吧！」

說完，她不由分說的「闖」了進來，隨即就迷失在大馬士革玫瑰浪漫的情懷中。

「凌風，這是為我準備的嗎？」她熱淚盈眶的問:「你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如玉，這不是……」

「凌風，」她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但是你的默默付出，還有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這裡！」她拍拍胸口，聲音哽咽的說。

「如玉，你誤會了……」

「凌風，我沒誤會，有些事不需要表達，有些心意即便藏在心底也會有產生共鳴的時刻！」

他看了看手錶，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再這麼糾纏下去，一旦被思源撞見，很難說得清道得明。

「如玉，我現在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做，」他推著她走到門口，「你先回去，回頭再跟你解釋！」

「我知道，你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可是我的不請自來擾亂了你的計劃，好好好，我先回去，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不行嗎？」她一臉嬌嗔的說。

就在凌風暗自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忽然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深深地印上了一吻。

思源迎頭撞上了這活色生香的一幕，手提包怦然落地，那心碎一地的聲音驚動了凌風和如玉。

「思源，」他急忙推開如玉，心慌意亂的解釋著，「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我們只是……」他沒有說下去，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也不想用「誤會」來掩蓋既發的事實，雖然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

「陳小姐，」如玉不甘示弱，挽住凌風的胳膊，一臉挑釁的問:「你也是來為凌風慶生的嗎？」然後，面露得色，像一個物質的小女人一樣不斷炫耀自己的「財富」，「快來看看，凌風為我準備的禮物。」她說著，打開了半掩的房門。

一屋子的粉嫩驚艷了她的雙眼，也刺痛了她瀕臨死亡的心。原來，今天的相約不是她幻想中的美好，而是為了見證他們的甜蜜，那讓人心碎的甜蜜。

她黯然的說:「不打擾了，不打擾了！」

凌風衝口而出，「思源，其實這些花都是我為你準備的……」

「凌風，你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如玉嗔怪的說道。

思源冷笑，「沈凌風，你怎麼變得這麼沒有擔當？同樣的甜言蜜語，你要對兩個女人說嗎？」她忍住即將決堤的淚水，露出一個牽強的笑臉，「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和明少在一起了，同時，也祝福你們！」

她轉過身，淚如雨下，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在台階上摔倒。

「思源……」凌風喊著她的名字，正欲衝上去扶住她纖弱的身軀，卻被如玉拉住了衣角。

如玉不是傻子，她深知凌風對思源的感情，她之所以如此攪局，還不是因為這個陳小姐搶走了她的明少。既然明少無法挽回，難道還要放任她搶走凌風嗎？明少和凌風，她必須要留下一個。在這個亂世，像她這樣孤苦伶仃的女人，如果沒有一個堅強的男人作為後盾，是很難存活下去的。

思源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阻止了凌風進一步的關切。凌風就這麼看著她在他的世界里轉了一個彎，消失不見了，這一次是真的永別了！

思源衝出公寓樓大門，摔倒在熙來攘往的街頭。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如七年前那冰冷的絕望。那時候雖然「零落成泥」，卻有明少的出手相助，而如今，就連小兵也被她早早的打發走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姐姐，你沒事吧？」

她抬起來，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撲閃著大眼睛，俏皮的望著她。

「沒事，姐姐沒事！」她掙扎著爬了起來，捂住胸口，叫上一輛黃包車，直奔仁愛醫院。

她臉色蒼白，彎腰駝背的走進了急診室，苦苦哀求著，「醫生，快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幾名醫生和護士沖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心痛，渾身都痛，我覺得快要窒息了！」

「快，準備氧氣！」一個醫生喊道。

「小姐，你的癥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另一個醫生問道。

「就是剛才，我，我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有很多玫瑰花，他們還……」她淚流滿面，詞不達意的說著。

「小姐，你應該是失戀了吧？這種病是無葯可治的，希望你能調整好心態，早日走出感情的陰霾！」

思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醫院，她就這樣被愛情判了死刑，還沒有開始，就永遠的結束了。

追根究底，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凌風的？也許從初見時就註定了這場有緣無份的愛，也許是在和他一次又一次的同生共死中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可她明明喜歡的是明少，凌風又是什麼時候不聲不響的跑進她的心裡？等她發現的時候，他早已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