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猛地打開房門，外面空無一人。走廊上，樓梯口，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隔牆有耳」的痕迹。難道只是錯覺？還是最近幾天疑神疑鬼，擾亂了她的正常判斷？

思源折返身，示意容月接著說下去。

在樓梯的拐角處，閃出一個身影，芙蓉那張俊俏的臉上滿是詭秘與陰霾。

這個所謂的棘手之事就是他們有一批貨，急於尋找一條安全的航線送往蘇區。當然，所謂貨品只是一個幌子，其中夾雜的盤尼西林才是重要角色。

之前，他們開闢的幾條航線，都被日本人相繼查封。所以，她想請思源通融一下，在楚先生的碼頭上走一批貨。

「這個……」思源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只是單純的走一批貨，當然沒有問題，關鍵的是其中還夾雜著救人命同時還要人命的東西，一旦查獲，恐怕整個碼頭都會受到牽連。「這麼大的事，我不能擅做主張，我想和天楊哥商量一下。」

「這件事還是不要讓楚先生知道為妙，我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說了，楚先生的碼頭日本人還是會給些情面的。就算出事了，我們也有后招，不會連累楚先生的。」

「那……好吧，回頭，我和我哥說一下。」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容月如釋重負的說。

只是走一批貨當然不成問題，天楊很爽快的答應了。可是思源的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總覺得暴風雨就要來了。

當晚十點，楚越趕回公館，他神色匆忙，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喜色。思源知道他最近在忙阿武的案子，如此神情一定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果然，一進大廳，他就著急忙慌的喊道:「天哥，有眉目了！」

天楊見他氣喘呼呼，疲憊不堪的樣子，便倒了一杯茶說:「別著急，喝口水再說。」

他端起茶杯，一仰頭，喝了個底朝天，這才抹抹嘴說道:「有一個目擊證人，說是看到阿武遇害那天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女人？是誰？」思源忍不住插話。

「他不肯說，非要見了天哥再說，」他撇撇嘴，「還不是想見著正主談個大價錢！」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阿越，他現在在哪裡？」

「在蘇州河那邊的棚戶區里，白衣庵弄112號。」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會會他！」

「現在？」思源看了看西洋鍾，已經十點一刻了，「太晚了，還是明天吧，再著急也不差這一時。」

「好吧，那就明天吧，記得一早啊！」

三人說完，便紛紛散去。

午夜時分，白衣庵弄。

一個如幽靈般的身影在低矮破敗的院牆間穿梭，當「112」號斑駁的門牌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如炬的雙目射出兩道毒辣的目光。

她飛身躍上牆頭，輕輕一跳，就落到了牆根底下。四顧無異，悄悄的踱至房門前，屏息靜氣傾聽屋內的動靜。隱約聽得屋內傳出輕微的鼾聲，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傢伙正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美夢中，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她打開房門，藉著窗外朦朧的月光，隱約看到房間內陳設簡陋，一桌一櫃一床，而床上鼓鼓囊囊一片，正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在做著黃粱美夢。

她拔出短刀，鋒利的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詭異的光芒。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舉起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這一刺，沒有利刃貫穿肌膚時所特有的那種觸感，有的只是一團亂糟糟軟綿綿的東西。

她暗叫「不好」，正待抽身而退時，一個如鬼魅般的聲音在她身後幽幽的響起，「楊芙蓉，我們已經恭候多時了！」

她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看到的是楚越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她扯下面巾，露出慘白的面容。

「芙蓉，果真是你？」思源看著這個曾經情比金堅的好姐妹，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即使對她有千萬種懷疑，那也只不過是一種猜測，可一旦她真的以另外一種面目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止不住的震撼與崩潰！

「是我！」她冷然一笑，事到如今，人贓俱獲，她只能痛痛快快的承認，「只可惜千算萬算還是被你們算計到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你怎麼可以……？」

「情同姐妹？」她冷笑，「好一個情同姐妹，那些年我為你受的過，你這個好姐姐可曾知道？當我受盡折磨生不如死時，你這個好姐姐又在哪裡？從前的芙蓉已經死了，請原諒現在的她不記得你們曾經的情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也想過要好好的補償你，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的餘生過上安定的生活。可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為什麼要把我當仇人？」

「補償？」她再次冷笑，語氣中卻多了一絲酸澀，「我的好姐姐，你就別再惺惺作態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是一輩子的傷痕，不是幾句空話或者金銀珠寶就可以彌補的。算了，這些陳年舊事還提它幹什麼？我既然落到了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楚越一揮手，他的兩名手下持槍上前，準備將她緝拿歸案。就在兩人將近未近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芙蓉突然出手，從衣袖中揮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一時間，白霧繚繞，毒氣瀰漫。眾人掩住口鼻，紛紛退避三舍。待煙消雲散后，只見後窗大開，而芙蓉早就不見了蹤影。

「是日本忍術！」楚越驚呼。

日本忍術？難道芙蓉真的和日本人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思源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如果事實正如猜想，那作為災難發生時唯一的倖存者，她在那場變故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當年的家破人亡到底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幾路人馬將蘇州河一帶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芙蓉的半點蹤跡，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