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地獄
從天堂到地獄，需要多遠的路？
對陳韜來說，這條路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同樣的辦公室，同樣的那些面孔，甚至就連辦公室上面飄散的煙霧，也同樣一模一樣。
但不同的是，昨天這群被打了雞血的下屬，現在卻一個個面色難看。
而坐在上方的陳韜，手裡抓著自己的鋼筆，頗有頻率的敲叩在桌面上，發出一陣陣的脆響，強忍著怒意的聽著屬下的彙報。
「陳主任，我昨天下午去了一趟落霞村，這畢竟是咱們懷山鎮的重點農業村，想著應該能夠拿個不小的單子。但我去了之後不但沒有接到半個訂單，反倒是被他們圍住說上次咱們送過去的那批農具有問題。」
「陳主任，我昨天去了張家村，那邊人也沒有下單，說是已經定了農具了。我跟他說我們的農具速度快，但那邊說他們反正不著急，明年開春前拿到就成，完全沒有下單的意思！」
「哎，我昨天跑了大半個鎮子的農具店，那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上去話都沒說，就嚷嚷著要退貨，說我們送過去的根本就沒人要，反倒是其他渠道弄到的農具比我們的厲害多了，就跟神兵利器一樣。」
「哦？神兵利器的農具，那咱們遇到的估計是一樣的，那些農具就上面帶著一個錘形的標記，看上去跟個石字一樣的，是不是？」
「咦，你們也碰到了？」
「就是，我也尋思著這東西哪裡來的，我昨天跑斷腿了也一無所獲，所有村子都沒興趣，說我們價格高，品質次！」
「…
這場討論，直到一個人拿出一把鐮刀陷入了巔峰：
「對對對，就是這個標記！」
「我記得，我昨天看到他們那裡擺著的農具也是這個，上面的標記一模一樣，都是這個標記！」
「這是哪個大廠生產出來的？」
「肯定不是咱們遷望縣這邊的，我尋思著估計是從外省來的也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從東廣那邊過來的，工業水平沒得說！」
「一個農具都從外省調來，單單隻是物流恐怕都不少，咱們有點干不過啊！」
「呆會把鐮刀送去生產部，看看他們那邊能不能研究什麼門道出來，這東西真的太厲害了。」
「……」
聽著自己下屬們一個個像是討論明天吃什麼一樣的表情，陳韜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明明這是影響自己生意的罪魁禍首，但現在卻一個個誇獎起這農具起來，頓時讓陳韜的心裡像是吃了一隻死蒼蠅一樣，膈應！
最最重要的是，他看到這個標記的時候，沒由來的想到了自己上個星期在手機店裡經歷的事情。
雖然覺得這東西應該和石墨沒什麼關係，但心中還是有些拿捏不定。
石墨打造的農具，他在落霞村的時候見過，當時可沒有什麼標記在上面。但產品的質量，卻有些相似，一樣的鋒利無比，一樣的做工精良。
當然，即使是質量一樣，陳韜還是有些懷疑。
雖然石墨經過落霞村李主任的宣傳，名氣確實是有些，而且落霞村那邊都有不少人預定石墨的農具。
但現在的事情是，不僅僅落霞村，整個懷山鎮，甚至就連街上的農具店都開始大肆出現這些帶著特殊標記的農具。這也是他覺得和石墨沒有關係的主要原。
根據陳韜的猜測，石墨應該很忙，畢竟單子已經接了不少。
何況，石墨就是技術補助的對象之一，這東西不是什麼秘密，稍稍調查一下就出來了，現在那個討人厭的小子應該已經去省城去了才對，怎麼可能有功夫做這些事情？
眼看一眾同事還在誇讚，陳韜就感覺一陣心煩意亂：「夠了！」
終於，陳主任還是忍受不住了，大手拍在桌子上，聲音響亮，甚至讓他的手巴掌都反震的有些發麻。
但這時候怎麼好意思收回手掌，只能夠鼓著眼睛看著眾人：
「你們現在吹噓這些有什麼用處，我要你們現在就去調查，去把這件事情給我查清楚了，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批農具大規模的出現在咱們鎮子裡面！」
「無論是外省來的農具，還是我們鎮上出來的，我們也要找到放貨人，有必要的時候，最好能夠建立某種合作！」
事態，有些超出了掌控。
陳韜不是傻子，明白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的後果。
但陳韜的話，卻還是刺痛了這群下屬。
這兩天可是周末，正常來說他們這兩。
天應該是休息的，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一直在加班。
或許他們的態度不算端正，沒有什麼功勞。
但苦勞，肯定是有的！
這一刻，雖然眾人沒有說什麼，但心裡，卻都稍稍有些怨氣，對於陳韜這位所謂的領導。
一顆顆種子播撒下去，潤物細無聲。
生根的時候，或許沒人在意，但一旦發芽開花的時候，卻必然有人會驚訝。
好在，這顆種子只是暫時栽下，他們現在最急切的，還是尋找到這批不明農具的來歷，只有搞清楚來歷，才能。
畢竟是懷山農具廠，雖然現在很多人都覺得這家農具廠有些日薄西山，但在懷山鎮上卻也能夠算上老資格。
至少，對於調查這批農具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耽擱。
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陳韜的辦公桌上。
讓他鬆了口氣的是，名字並不是想象中的那個令人厭惡的少年，而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女人名字。
林奈！
「你確定是這個人？」
陳韜看著面前彙報情況的微胖青年，臉上帶起了疑惑。
這個下屬是剛來一周的新人，那位萬青小學老同學的兒子，也算是他自己的忠實嫡系。
青年點了點頭，面上帶著幾分猥瑣，拿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准沒錯，我詳細問過，不少農具廠都是這個出雲村的林奈，開著三輪車送的貨，每個店她都免費送了十把農具出去，而且臨走的時候留下了聯繫電話和姓名！」
「送出去這批農具的時候，不少店都當場下了訂單！」
聽著這個後輩晚生的話，陳韜點了點頭。
雖然是走關係進來的，但這小子倒也算是老實可靠，那群老油條還沒有調查出結果，到是給這小子搶了個先。
看來，將來可以多倚重這小子了！
正這麼尋思著的時候，陳韜卻突然一愣，眼珠子瞪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微胖青年：
「你剛才說什麼？」
「你這個女人是哪個村子的？」
青年一愣：「出雲村！」
似乎是怕陳韜不知道出雲村，又詳細說了一句：
「就是那個現在路都沒有通的出雲村。
「老闆，昨天那個石記農具還有沒有？」
「到底是怎麼搞得，這都一周時間過去了，你的那批農具呢？」
「你不就是想要提價嗎，我願意提價，只要你現在把上次那種農具拿來給我，我肯定願意提價，而且我們村子裡面有不少人都想要買！」
「……」
面對店裡面時不時找上門的顧客，章雲州很無奈，只能一個勁的陪著笑臉：
「現在訂單太多，我這邊暫時也還沒拿到貨，你放心好了，你們村電話留這裡，等到貨我鐵定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
「放心吧，我做生意講究誠信，指定說到做到！」
「好好好，那再見！」
終於，把又一批找上門的來的農夫大發了回去，章雲州癱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臉色有些蒼白，還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一個星期，他農具店的生意很慘淡。
事實上不光是他，整個懷山鎮所有農具店的生意都很差。
但這事情，卻怪不到別人頭上。
在上個星期，有個叫做林奈的女人騎著三輪車，每家店丟了十把農具，和一個電話號碼。
農具廠搞推銷，在小鎮上倒也不算稀奇。想當年懷山農具廠和遷望農具廠爭客戶的時候，不少銷售人員天天在店裡守著套近乎，一個勁的鼓吹自己的農具多好，算是正常銷售手段。
不過林奈的方式卻有些簡單，也不多話，只是說送十件農具過來，丟下一個電話，之後直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