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平安夜（4）

聞言陳宇怔住了，痴痴地盯了駱冰半晌，悠悠道：「駱冰，我要是死了，你會想我嗎？」

駱冰冷笑一聲，搖頭道：「不會！你啥也沒給我留下，我想你幹嘛！」

「你想讓我給你留下點什麼？」

駱冰歪著頭沉吟，忽然一股心酸湧上心頭，他揚手抹了一把臉，其實是撫平眉宇間的酸澀，半天過後，他用力地乾笑了幾聲，抽著鼻子道：「我也不知道想跟你要點什麼，好像多了少了都讓我難以承受。{手.打/吧Shouda8.Com首發}可要是不要點什麼，又真覺得不甘心。要不你給我留個一男半女的？」說完，他沖著妮子調皮地笑笑。

陳宇撅起嘴冷哼了一聲，可眉眼間蕩漾著滿滿的柔情。

她說：「你少臭美了，想生讓王恩思給你生去。」說完，她伸了個懶腰，俏生生地站起，就這樣立在了天台的伢隙上。

駱冰的心立即揪在了一起。

妮子輕舒雙臂，閉眼凝神，像是在用心聆聽著什麼，夜風中她的衣帶飛揚，整個人彷彿即刻就能隨風而去。

「妮子，你別干傻事」駱冰失神地喃喃著。

陳宇轉了個身，面向駱冰：「你看過我的手機，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個名字叫『AA冰』嗎？」

看到駱冰搖頭，陳宇接著道：「第一，就是為了讓你的名字打頭；第二，我覺得在感情上你對我永遠都是分得清清楚楚涇渭分明，就像AA制一樣冷酷無情；第三，AA就是愛愛，兩個愛加一起就是十分愛的意思，代表我很愛很愛你；第四，AA就像兩個人手牽著手並肩著走，我一直祈禱著有那麼一天，你能牽著我的手，再不用我上趕著挽著你，抓著你，你就這樣伴在我的左右；第五，第五」

妮子傷心地哭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駱冰眨著眼，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嘶啞著說：「你先下來，慢慢說給我聽,好嗎？」

妮子仰著頭想了半天，最後長嘆一聲苦笑道：「突然想不起來了，反正好多好多理由。」

趁著陳宇分神的當兒，駱冰向前挪了幾步，結果還是被陳宇發現了，她指著駱冰，緩緩搖頭：「別往前走了，你不希望我馬上跳下去吧？」

「我知道攔不住你，」駱冰停下道：「可你總該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吧？」

「你別問了，」陳宇微笑著，但目光是散碎的，「我叫你來，就是想在臨死前看看你。駱冰，我看到你的眼淚了，應該是為我流的吧，不容易啊，不過我真的很欣慰。還有」

天台之門忽然打開，人聲響動中，從裡面衝出了幾個大廈的工作和安保人員，對著當前情勢，他們不約而同地定在當場，齊齊緊張地望向二人。

陳宇轉頭向下看了幾眼，再面對駱冰，目光中透著詢問。

「不是我報的案，我根本沒那個時間，你站在那裡那麼久，難免不被發現。」駱冰嘆息道：「妮子，我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了。從一開始認識你，我就拿你沒辦法，我本來就夠擰的了，你比我還任性。我覺得你就是我今生的業障，不定什麼時間你就會讓我痛不欲生一回，現在你目的達到了，我輸了，我也認了。說實在的，我一直搞不懂對你到底是種什麼感情，我不能亂說，那是不負責任。可眼前逼到這步了，我也明白了，如果不是先有了王恩思，我肯定會愛上你的。你知道當你挽著我的手的時候，我心裡是多麼得意啊，世上最美最率性的女子就在我身邊，這就是我的那點小虛榮，不承認都不行。妮子，未來還很長啊，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你那麼美麗出眾，還有無數種可能等著你呢，所以你不能輕生，不能！」

陳宇痛苦地垂下頭：「晚了，太晚了。這句話放在今天以前或許有用，可現在我無路可走了，因為我做下的事已經無可挽回了。」

「到底怎麼了？！」駱冰大吼道。

陳宇抬起頭，目光迷離，語聲蒼挫：「我把那些東西發給了爺爺看，老人家急怒攻心，突發了心肌梗塞去了，我奶奶隨之進了醫院，現在情況不明，我被爸爸一頓毒打，我一氣之下就找到了連佳妮」

「我把她殺了！」陳宇咬著牙說。

駱冰頹然坐到了地上。

天台上又陸陸續續地出現了許多人，駱冰觀察了一下，除了本樓的一些工作人員外，還有一些看熱鬧的閑人，不消說，樓下聚集的人山人海可能多半都在目睹這驚心動魄的一景。讓他稍感欣慰的是唯獨沒有發現穿警服的身影。

好多人再出聲勸，更多的人在小聲議論，陳宇只是垂著頭在那裡，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駱冰舔了下乾澀的嘴唇，腦中瞬間閃過的卻全是如何讓陳宇逃離的念頭。

妮子不能死，更不能獲罪。他發狠地對自己說。

他站起身，有些搖晃，在妮子慌亂警惕的眼神中，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一直到妮子身前三米處站定。妮子下意識地向外錯了下身子，軀體半懸於空。

駱冰苦笑道：「妮子，要是我說我愛你，你肯為我再多活些日子嗎，如果有可能，你願意為我活下去嗎？」

妮子的眼中，今晚第一次閃現了一絲光彩，竟管只有剎那，卻分外明亮。她凝著淚，良久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你說你愛我？」陳宇長呼了口氣，笑得愈發嫵媚幸福：「駱冰，我知道你在哄我呢，你怎麼可能愛我呢，你的全部心思都在王恩思身上呢，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很開心！」

「我好開心啊！」陳宇對著天空，用力地呼喊一聲。

電光火石間，駱冰猛然啟動，向陳宇撲去。這一撲，用盡了他所有的心神，也燃燒了他所有的意志，他孤注一擲地向陳宇衝去，把結果全部拋在了腦後。

陳宇一怔之間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身體就向下沉去。

千鈞一髮之際。

時空恍若靜止。

在一片驚呼中，人們都在等待著一個血淋淋的結局。

剎那后，又是一陣驚呼，就近的人群開始呼喝著衝上前去。

毫釐微秒的奇迹，到底還是被駱冰抓在了手裡！

當人們衝到牆欄邊緣時，只見駱冰一手搬住牆沿，另一隻手死命地攥著陳宇的衣領，他吼叫著，那是一種絕望下的哀嚎，因為他手下的軀體正一點點滑離他的指隙，而陳宇仰著頭，面上附著一層說不清的神情，或許是瀕死前的告藉，抑或是對某種美好的追惜，總之是一種聖潔而清冷的東西。

在駱冰氣力即將用盡之際，終於有兩隻大手，搭上了陳宇的軀體。